靜王府(補)

    王氏早知道男人會來,已摒退了屋裡的下人,等到的是臉沉如冰的李揚。
    [我不在府裡的日子,妳倒是有出息的!將國公府弄得個翻天覆地了?]
    王氏二話不說,先跪下來,委屈回話:[夫君!當日張姨娘和春桃要取我性命,是屋裡所有人見到的!謀害正室,罪該當誅!妾身未取他們性命,只為堵眾人口實,才懲罰他們,又是妾身的錯嗎?]
    女人邊說,邊哭的梨花帶雨,惹人可憐。
    [先不說春桃和靜王妃有何瓜葛,王妃這等人物,又是妾身能得罪的嗎?當日夫君不在府中,妾身在廳裡被那十數個帶刀侍衛嚇得病了好些天。若然夫君覺得妾身那處不好,便休了我罷......]
    李揚面容陰沈,抿著唇,聽女人解說。一字一句,確實找不出錯處。
    王氏小心翼翼的抬眼望了男人,見李揚怒氣有所消退,才緩緩道:[妾身知道夫君是重情的人,必定會難過傷心。夫君若然因此要責罰妾身,妾身自當領罰。只望夫君莫要連怪兩個孩兒。]
    李揚平抑了心中怒火,扶了女人起身,安慰了人。
    [是為夫不是,剛才一時怒火攻心,才說重了話。夫人別放心上。]
    王氏拭了眼淚,依靠在男人懷裡。
    [夫君......]
    男人將人圈在懷中,垂眸看著懷中女人,動作溫柔,可眼底那層卻是冰冷的不帶半點情意。
    李揚派了人到靜王府要跟王妃要人,都被推拒了。男人只好親自去王府拜見王妃。
    白幽輕輕道:[我就是最喜歡國公爺這種又年輕又英俊的男子。]
    之後,王爺下令,凡是三十歲以下,十五歲以上的男子,皆無請不得拜見王妃。李揚無法,又去拜託了王爺,希望王妃能放人,
    白幽冷哼了聲,跟人要來紙和筆,親自修書一封。
    數日後,李揚收到來信,打開看了幾行,男人蹙眉,問了身後的李管事。
    [玉成,罩他是何意?]
    [......小人不知。]
    [玉成,渣男是......]
    [回爺的話,小人不知。]
    [......]
    李揚撫額無言,信中內容只看懂三,四分。可最後那句,卻深深落在男人眼中。
    春桃重傷不治,王妃已將人安葬。
    李揚得知消息後,茫然地睜著眼,盯著信紙許久。他早前已問了刑房的人,當時少年抬到王妃面前時,就剩最後一口氣,是將死的人。
    就算作了最壞結果,可知道消息時,男人手中的茶盞一落,洒下了滿桌茶水,浸濕了信件。
    說不上心痛,算不上難過,就是心中有股情緒憋著。
    [爺......]
    [沒事。對了,前年跟春桃一起送來的人,同我賞銀百兩,讓他出府吧。]
    [是。]李管事躬身正想退下。
    [慢著。從我私庫多領五百兩給他。]
    李管事愣了愣,回道:[是,小人知道了。]
    五百兩...若然小妖精還在,以後要被遣出府時,也該是這數目吧。
    男人搖頭失笑,人已逝去,總總往事情分,該盡了。
    [王妃。]春桃每日在王府裡好别好住,日子過得極為滋潤。
    白幽笑意盈盈的看前來的人,向人招手。
    [桃兒!你快來看看!帥吧!]
    少年小跑過去,隔著個大鐵籠一看,[唉呀]的叫出聲來。
    [是鳳凰鳥麼!小人第一次見到!好漂亮!]
    白幽呵呵笑著,摟著人的細腰,道:[這叫孔雀。你喜歡嗎?放到你院那邊養呀。]
    少年甩手搖頭,[王妃,别折煞了小人。這般尊貴的鳳凰鳥怎能讓小人養呢!只有王妃才能與其匹配。]
    [桃兒,這叫孔雀。還有别再小人小人的,煩死了!再有下次,我罰你身邊伺候的人,誰叫他們沒好好教你!]
    少年低嘆了聲,幽幽了道:[王妃,你就不怕你家夫君嗎......]順便拉開摸上自己屁股的爪子。
    白幽呵呵笑了幾聲,命人將孔雀送到[百獸園]。自己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捉著少年的手,道:[走!我們去遊湖!]
    湖邊青柳樹下擺好了矮榻躺椅,白幽靠在椅上打起盹來。湖面上泛著幾隻小舟,上面的琴師撫著輕柔歡快的樂曲。
    [王妃,玉獅子帶來了。]其中一個婢女手抱著一只通體雪白,眼閃著寶藍色的長毛貓兒交給了人,。
    白幽起身,抱著貓,從旁邊婢女手中取來翠玉梳子,理順玉獅子的長毛。
    [叫廚房送些甜碗子來。]
    [是。]
    一盞茶時間,幾個小廝把五個食盒捧到白幽榻前,打開,全是冰鎮過的小吃。
    有桂圓紅棗茶,甜瓜果藕,薏仁湯,鮮果,糕點十數樣佈滿桌上。
    [王爺吩咐廚房,不可讓王妃貪吃涼食,小人就取了一些讓王妃嚐嚐。]
    [嘖...行了,行了,下去吧,都下去。]白幽擺擺手,摒退了旁人。
    春桃抱過了貓兒,放在腿上。
    [王妃莫要貪吃涼的,會傷身子。]
    白幽灌了一碗酸梅湯又抓了把果脯,盤腳吃著。
    [我又不是女子,還怕寒涼嗎?桃兒,這好吃,是王爺昨日去宮裡拿的!]
    [王爺對王妃是真的好。]
    白幽勾起嘴角,盯著少年,眼中竟有了一絲悲傷神色。
    [是嗎?春桃,愛一個人自然出於本能對他好。我相信李揚以前一樣待你極好的,才讓你拚了命也想再嚐到他的愛。可人心終是肉做的,那經得了一次一次的心傷?血難久熱,從來人心易冷。春桃,你自己要好好想通。]
    白幽嚥了嚥口水,冷了臉,又道:[我曾經也為了一個男人愛得死去活來。不...是真真死過一次又活過來。所以!沒心沒肺也好,涼薄無情亦好,我才不會把心再交出去任人踐踏!]
    [是王爺嗎?]
    白幽沒有回答,嘆了口氣,臉色又回復如常,接道:[春桃,我不瞞你,我得了病,治不好的,也許時日無多了。]
    春桃手中動作一僵,大驚失色,抬頭望著人。
    [反正時日無多,浪得一日是一日!]
    [王妃...小...幽,是真的嗎?]
    白幽微笑著點了點頭。
    春桃捂著嘴,眨了眨杏目,就嚶嚶地哭起來。
    [春桃,留在王府,陪我最後一程路,好嗎?]
    [小幽!春桃答應你,你...嗚...一定要...要好生照顧自己...]
    春桃一下子就哭倒在王妃懷中,白幽隨即抱著了人,賊兮兮的摸著人的腰,吃了幾下豆腐。
    [乖,別哭,乖......]抱著人那軟柔的小身板。白幽心裡暗歎,果然像只小白兔呀,又易哄又易騙,好像好好吃的樣子。
    但想到王爺的脾氣,白幽怯了,是真怯,摸了幾下,過足了癮,就放開了人。
    秋棠是知道人還好好的,白幽都會派暗衛偷偷溜到國公府替春桃傳遞消息。
    春桃是想讓秋棠盡快出國公府,再接來王府一同有個照應。正好李揚前幾日給了銀兩打發他出府,是最好不過的。
    秋棠坐在桌前,手中拿著春桃放在暗櫃的荷包,若有所思的模樣。清俊的臉上透出了狡黠的笑。
    事情已過了半個月,李揚仍舊他的生活,只是偶爾想起了少年的身影,心裡都是莫明的鬱卒。
    男人執起毛筆,門外的小廝問道:[爺,靜心苑的秋棠公子求見。]
    秋棠?
    李揚擱下了筆,端坐好,叫人進來。
    [奴才拜見國公爺。]
    [起來吧,何事?]
    男人打量著地上跪著的人。身上沒有春桃的媚態,也不像其他小倌一樣俗艷,倒是清清秀秀,俊朗溫潤的一個翩翩少年。
    [奴才明日便出府,特意前來答謝爺多日的照顧及賞賜。]少年又叩了頭。
    [知道了,退下吧。]李揚掃了人一眼,冷峻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再次執筆。
    [爺,還有一事。這是春桃的遺物,他人還在時,叫我以後他出了事,一定要把這個交到爺手中。]
    男人抬筆的手一凝,那點濃墨滴落在宣紙上,慢慢渲開,沾黑了信紙,亦染黑了男人的眸色。
    秋棠起身,雙手奉上春桃的荷包。
    李揚接了下來,竟不敢打開。他怕一旦打開了,有些事實將會被擊碎。
    男人失笑,到底在亂想什麼。
    解開荷包一看,那笑容連同心跳都僵著了。
    裡面是個跟他身上一模一樣的同心髮結。
    [不...為什麼?你說,這東西春桃怎得來?]
    男人聲調平靜,但卻帶著顫抖。
    [這個聽春桃說,是跟他夫君一人各一個的。]秋棠裝出一副無知的表情回答。
    [夫君?春桃怎會有什麼夫君!他是李府的下人!怎會...怎會......]李揚心跳聲如雷鼓,周身的人聲景象漸漸變得扭曲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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