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乐被警察从地下室救了出来,出来之后,她还是保持着困在地下室里的模样,不动也不说话。由于是目击证人,警察反复问了她很多话,可她都没有回答。萧笛妈妈看不下去了,冲过去,抱紧她,哭着说:“她就是个孩子,已经被吓成这样了,你们还逼她!”
专门模拟犯人画像的警察有些尴尬,解释道:“女士,您别生气,因为监控被破坏,我们只能从目击者身上得到犯人的画像。”
“那你们就不能等她缓缓吗?她才17岁,受到这么大的刺激,第一时间难道不是应该得到心理治疗吗?”
警察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已经通知医院了,但现在路况正堵,救护车还要一会儿才能到。”
萧笛妈妈依旧护着李乐乐,让她的头靠在自己怀里:“那也不准问,要问也换个人来,对小孩子说话也不知道温柔点。”
李乐乐就这样被送进医院,她在医院住了快半个月,省内有名的心理医生几乎都找遍了,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因为精神的呆滞,很少进食,只能靠营养液来维持生命,半个月下来,本就纤细的身体瘦得可怕。最后还是萧笛父亲从外省请来了位在国内也算得上权威的医生,积极治疗了一个月,才让她开口说话。
“蛇……黑色的蛇。”李乐乐坐在病床上,双眼目视前方,像是在看什么东西,眼睛却没有聚焦,琥珀色的瞳孔空洞灰暗。
“什么蛇?哪有蛇?”医生见李乐乐终于肯开口说话,立马反问道。
她的眼睛定了定,小小声的说:“手指上,他们手指上有蛇,黑色的,还会吐舌头。”
医生耐心的引导:“他们是谁?”
“坏、坏人。”
“他们做了什么?”
“妈妈,妈妈没了。”
“你还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吗?”
“有一个光头,戴着眼镜。”
“还有呢?”
“一个只有一只右眼,手上好多纹身。”
“还有吗?”
“还有一个鼻梁很高,眼睛……眼睛……”
说到一半,李乐乐突然抱着头,吃痛的叫:“我的头好痛,眼睛、眼睛怎么了,不,我的眼睛,眼睛里有血,我看不见,我看不见了。”
后来,她就真的失明了。
医生说,那只是在受到重大精神打击后,产生的精神障碍,从而引发的暂时性失明,只要积极接受治疗,是有康复的可能性的,不过也不能轻视。所以萧笛妈妈一刻也不敢耽搁的住进了医院,和护工一起陪护。
自打李乐乐进了医院,萧笛每天放学也会来,每次来的时候总是背着书包,把作业带到医院做。然后一边做作业,一边同她聊天,聊的内容千奇百怪。有时候聊聊课堂上发生的事,有时候聊聊路上遇到的一些趣事,但能聊的事只有那么多,说完就没了,所以他常常绞尽脑汁的胡编乱造一些古怪的故事。
什么三条腿的狗在路上讨饭、一只翅膀的鸟躲到谁家里赖着不走、聋哑人因为一个笑话突然开口说话、二郎神投胎成三只眼的猫……越到后面,故事越夸张离奇。
“这个世上是不可能有三只眼的猫的。”
那天下午,坐在窗边的李乐乐突然开口说话。萧笛吓了一跳,他正在编六根手指的女人如何成为钢琴大师的故事,就听到李乐乐很冷静的指正他:“而且二郎神也不会变成猫,因为哮天犬不同意。”
李乐乐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向萧笛,配合着他胡说八道:“要变也变成狗,这样才方便他和哮天犬沟通。”
萧笛欣喜若狂,差点冲上去抱住她:“你眼睛好啦。”
李乐乐笑了笑,这些日子从头脑混沌,到看不见,再到思绪一点点清晰,最后恢复正常,她想了很多事,所以当走出阴霾时,她直接说道:“你能带我去警察局吗?我有事想要跟他们说。”
萧笛傻呵呵的笑:“好,我先给我妈打个电话,然后直接去警局。”
李乐乐点点头,等萧笛出去打电话后,主动换掉了身上的病号服。
来到警局,专门负责她父母案子的警察接待了李乐乐。此刻的李乐乐头脑异常清楚,她把那天回家后所发生的事,爸妈说过的每一句话,那些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动作,都悉数告知,包括戴眼镜的光头要做人皮扇面的事。
听到‘人皮扇面’四个字后,警察愣了愣,做笔录的手一顿,渗出好大一块黑墨在纸上。
“怎么了?”李乐乐问。
警察摇了摇头:“没什么,你继续说。”
她说得口干舌燥,连着喝了好几杯水,走出询问室后,第一时间就去了趟厕所。走出卫生间,路过一间房门虚掩的办公室时,她听到了那个问话的警察的声音。
“真的是那伙人干的?”
“应该没错,从受害人的描述来看,是他们做的,只有这个人才会变态的把人皮剥下来做扇子玩。而且根据口供,嫌疑人的特征也很吻合。”
“唉,真是可惜,看来这个案子只能放弃不管了。可怜那个小姑娘了,那么小就遭遇了这样的事。”
“是啊,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
李乐乐听到这话,又转身回了卫生间,把自己关在小小的格子里,蹲在角落,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那些信息。
十分钟后,她走了出来,刻意绕开了那间办公室,走到另一头,看见萧笛正站在走廊上。背着书包,埋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发呆,并没有发现拐角处的她。李乐乐静静的看了他两秒,然后转身走向另一边的楼梯,下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