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在电厂内部发生，这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电厂里面可驻扎了一个中队的兵力呢，敌人要想渗透进去搞这种规模的爆破，那之前得造成多大的声响哪！可是看现在的情景，电厂并没有发生战斗，那么这爆炸就显得诡异了。难道是轰炸吗？可是并没有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哪？他这样想着，走出房间，站在外面的楼梯阳台上朝天上望去。
    天上已经开始透亮了，虽然还是灰蒙蒙的，不过已经熟悉这里天时的川口少佐清楚，再过最多半个小时天就会大亮了。自松井石根下达了戒备令以后，华南方面军所属的各机场都处于紧张的警戒状态。这种氛围下，每晚轮值的鬼子军官都心惊胆战如履薄冰，一部分人是担心自己值班的时候遭遇学兵军的空袭，到时会吃不了兜着走，还有一部分则是相当期待，希望藉此机会重创学兵军空军，以赢取辉煌战功。
    电厂爆炸引起的大火让旁观者不免触目惊心，熟悉电厂建筑布局的川口从燃烧的规模判断出，锅炉房还有发电机房已经完全的报废了，要想恢复最少需要一个星期。停电一个星期，在这个非常时期将是致命的，也许该安排人从其它线路借电——他有点惶恐的盘算着。
    机场没了电，那就等于瘫痪了一半。白天还好，毕竟不需要照明什么的，晚上怎么办呢？川口本来是那群希望藉此机会捞取战功的激进派军官之一，此时却衷心的希望学兵军不会在这段时间发动空袭。他再次确认了一下天时，感到很幸运，因为自己这个班马上就要过去了——他正这样想着，忽然听见了一种轻微的嗡嗡声。
    这嗡嗡声开始就好像一群蜜蜂正从远处采蜜归来一样，当然了，只一会儿，川口便听出了这声音的真正来源。当嗡嗡声越来越响，随即变成轰鸣的时候，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现在已经可以断定，这是一群飞机编队飞行才会发出的声响。他忽然猛的转身朝身后天上望去——天上依旧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不过这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安慰，反而让他更加的惊恐起来。“支那人先将电厂爆破，造成机场照明等电器设施的瘫痪，然后再予以空袭——”川口猛然领悟过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整个人就好像从赤道忽然去到南极一样，情不自禁的打了几个寒噤。“空袭，空袭！”他猛的嘶声喊道，随即扑进了塔楼，然后几乎是腾空跃起扑到了报警用的按钮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机场上面的几个执勤岗哨，以及正在机场外面进行巡逻的两支巡逻队，此时都已经听见了飞机引擎的轰鸣声。他们的表现比川口更加不堪，有人立刻开始胡乱的开枪，还有人吹响了哨子，更多的鬼子乱糟糟的叫起来：“空袭，空袭！”撒丫子就往机场里面跑。而比较冷静一点的几个鬼子，则急急忙忙的摇响了电话。
    川口整个人压住了报警按钮，可是，足足一分钟过去，他都没有听见警报声。然后他才意识到因为停电，这个警报器已经不起作用了！他站起来，劈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骂道：“真蠢啊！”然后飞快的跑了下去。
    萧逸他们集合以后，又往电厂外奔行了500米左右，然后便听到了从西南方向传来的飞机引擎轰鸣声。
    萧逸看了下手表笑着说道：“空军的这帮小子倒是很准时！”
    其他人的情绪都很高，张丹双手合拢，嘴里面发出“轰”的声音，双手随即张开呈爆炸状，他大笑道：“哈哈，这下子衢州机场完蛋了！”
    那个胆子小的工人忽然蹲在了地上，抱住头哭道：“完了，完了，秀英和我妈他们要遭殃了——呜呜呜……”
    另外一个工人凝神听着，脸上的表情却是如释重负。
    萧逸知道胆小的工人顾忌什么，说道：“你们不能留在这里了，还是远走他乡就当已经被炸死在锅炉车间了吧。这样的话，日本人就不可能找你们家属的麻烦了。放心好了，那种程度的爆炸，锅炉车间已经完了。里面还有那么多煤炭，没有几个小时，日本人根本扑灭不了。到那个时候，再完整的一个人也烧成灰了！”
    “长官，你们是学兵军吧？”自始至终表现得比较镇定的那个工人忽然问道。
    萧逸等人警惕的看着他。
    那个工人指了指他们的军服说道：“我见过你们的大部队，他们就是穿你们这样的军服。长官，那我们去广州行吗？我们两个烧锅炉的手艺还不错。”
    萧逸想了想说道：“行。我们还有任务，不能陪你们去，这样，我给你们开个证明吧。哥几个，我们就说他们帮助我们炸毁了鬼子的电厂，怎么样？”
    “你做主吧，不过我们得赶紧走。飞机一开始轰炸，小鬼子肯定会往外跑。”
    萧逸从身上飞快的掏出纸笔，写上几句话递给那个比较勇敢的工人，关照说：“两位老乡，你们拿着这个去找我们学兵军的站点或者政府，告诉他们你们是衢州第三电厂的，配合狼牙小队执行了爆破任务！你们有什么要求的话，他们会尽量满足的！”然后，他对其他人做个手势，飞快的往东南方向跑了。
    为了保证陇西山机群能够一次中的摧毁衢州机场，学兵军总参谋部除了安排萧逸小队对第三电厂执行爆破以做指引，还让狐瞳外务部衢州小组的人在机场西北角设置了电子发射器。
    薛长空先接受到了电讯信号，这才下令机群加速扑进，而距离衢州机场还有几十公里的时候，他便看见了熊熊燃烧的大火。
    “狼牙的人成功了！”他对自己的副手洪隼说。
    他们驾驶的是一架空中堡垒，这架编号为201的lz-i型远程轰炸机同时充当整个机群的指挥机。洪隼计算着距离，忽然说道：“该让231下去了。”
    “可以！”
    “231，231，我是201，命令你们执行扫盲任务！”
    “231收到！立刻执行！”
    231是一架学1型战机的编号，驾驶这架战机的飞行员是第二师战斗机大队的大队长徐纪才。所谓扫盲任务，就是投射照明弹，以找到机场的准确位置。
    231呼啸着掠过201，随即开始俯冲，在俯冲到三千米高度的时候，第一颗照明弹投掷了下去，随即就是第二颗……短短五分钟，231便掠过了三十余公里的距离，同时投掷下去大约一百枚照明弹。
    第一颗照明弹开始闪烁，并且悠悠荡荡的往下降去的时候，薛长空给所有轰炸机下令：“做好战斗准备，一旦发现敌机场，立刻开始轰炸。重申，优先轰炸机场，优先轰炸机场，注意次序！”
    一串照明弹从十几公里外点亮，燃烧的镁粉散发出的强光，很快便照亮了正在机场上忙碌着的日军。此时，川口少佐正挥舞着手枪将那些飞行员从被窝里赶起来，而机场司令官下见岸大佐被枪声惊醒以后，光着膀子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朝天上望去，一张脸变得雪白。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早知道有今天，还不如组织起来对福建进行轰炸，那样的话多少还能发挥点作用！早在松井石根下令航空兵团加强警戒的时候，下见岸就提出，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进攻，以引诱支那人空中决战。可是他人微言轻，这话甚至都没能传到松井石根的耳中就被他上面的第三飞行师团师团长鬼冢清糁给驳斥了。
    “信村！”
    “阁下！”信村是他手下的一个参谋，两个人因为老乡的关系走得特别近。信村就住在他隔壁，此时站在他的旁边，一脸的惊恐不安状。
    “赶紧清理跑道，一定将三架隼式给飞起来！”
    “哈依！”
    机场上面，只穿着背心短裤的佐佐木大舰飞快的冲出了宿舍，随即就爬上了自己的新式战机。他坐在飞机上朝下面的人大吼：“全部让开，先让我起飞！”
    这架隼式战机的前面，不少正在忙碌的鬼子因为抬头观望被强光炫花了处于短暂的失明状态，所以即使想按他的话去做，却也不能立刻做到。
    佐佐木大舰不敢抬头看天，但是越来越近的引擎轰鸣声使他明白，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正想着要不要不管不顾的冲出去，信村老远的跑过来喊道：“其它战机靠边，先让三架隼式升空！”他听见这话就好似吃了定心丸，当下咬咬牙，强行打火发动了机器，然后一松手刹，飞机开始滑行，一下子就将挡在他前面的一个机械师连同其身后的拖车全部给撞飞了出去。
    西北方向的天空，又一架学1式战机俯冲着扑了下来。
    第780章 学1和隼式的交锋
    这架战机同样是来施放照明弹的，作用是给轰炸机群提供更清晰的指引。
    而就在这架战机将将掠过机场上空的时候，薛长空驾驶的201空中堡垒的机腹忽然张开了一个口子，然后，数以百计的集束炸弹就洒了下来。
    学兵军的集束炸弹做得还不成功，不仅母弹的躯壳很大，影响了载弹量，而且一颗母弹仅仅能够分裂成十五个子弹而已，但是相对于这个时空的大多数机场来说，如果能保证轰炸精确度的话，一架空中堡垒携带的炸弹就足以摧毁整个机场的跑道了。
    炸弹撕裂空气的怪异尖响从天而降进入佐佐木大舰的耳朵，佐佐木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然后，他猛然的将油门踩到底，这架隼式立刻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了出去，沿途又撞飞了三个鬼子，然后拔空而起。
    尽管有照明弹的帮助，尽管驾驶201的是薛长空，这架空中堡垒的轰炸效果还是显得差强人意，最少有一半的炸弹偏离了目标，落在了野地里，机场跑道外面。当第一声爆炸响起的时候，日本人的高炮部队也开始反击了。
    301一气投光了所有的炸弹以后，薛长空立刻将战机拉高，同时加速离开，以让出位置给后面的轰炸机。他一边操纵着战机，一边对洪隼说道：“根据武夷山雷达站提供的数据显示，耿长空应该就是被衢州机场起飞的日机击落的！”
    耿长空因为名字中也有长空两个字，加上其驾驶技术过硬，一直很受薛长空的照顾。耿长空的死让薛长空一度很郁结，这一次主动要求指挥这次空袭任务，未尝就没有为他报仇的意思。
    洪隼明白他的想法，说道：“现在你算是亲自给他报仇了！”
    薛长空轻轻的叹息一声，将飞机拉得更高，并且开始转向。
    此时，衢州机场已经被此起彼伏的爆炸引起的烟火完全淹没了，而几乎被爆炸的烟火追着，另一架隼式战斗机也成功的腾空而起。
    这两架隼式成了下见岸还有川口最后的安慰。
    陇西山一共拥有三架空中堡垒，除了一架正在保养维护的，剩余的两架悉数出动，而除了这两架比较先进的战机以外，剩下的轰炸机都属于比较老式的。这给了佐佐木大舰成为王牌飞行员的机会，他成功起飞以后，并没有急着投入战斗，而是加速度拉离了机场上空，随即从西北方向兜了回来。他首先抓住的是一架霍式战斗机，这架战机的飞行员根本没有意识到敌人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身后，因此，直到两边机翼都被打折，飞机失控，他才知道自己居然被击中了。
    机场被摧毁之后，随着机场西南边的油库被击中发生爆炸，剧烈的爆炸声混淆了飞行员们的听觉，使他们连近在咫尺的子弹击打声都没能听出来。
    徐纪才第一轮投光携带的照明弹以后，立刻掠往旁边执行期警戒任务来。而在他转弯的过程中，佐佐木大舰驾机成功的腾空了。徐纪才只看见第二架起飞的隼式，因此理所当然的迎着该架敌机扑了过去。
    驾驶这一架隼式战斗机的鬼子飞行员真田浩琛空战经验也很丰富，单就作战风格而言，他比佐佐木大舰还要狠辣。他驾机掠过炸弹波及面以后，立刻猛拉机头，欺负学兵军的那些老式轰炸机自卫能力差、飞行速度慢、改变飞行姿态比骄傲费力，硬是拖爆了轰炸机大队，并成功的堵住了后面剩下的几架轰炸机。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天空中视野又格外的好，双方相距两百米内就能看见对方。当然了，两百米的距离对于高速飞行的战机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弄得不好就会来个对撞，然后双双玩完。
    真田浩琛敢这么做，仗的正是隼式优越的爬升性能。
    驾驶着一架霍克iii的张谷允正想着俯冲投弹呢，忽然前面多出来一架战机，不明状况的他本能的往左拐弯想要规避。然后，让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对面的战机两翼上喷吐出火焰，他随即觉得胸腹部一阵剧痛，然后就失去了意识。这架战机却是敌人的，徐纪才看到了这让他睚眦欲裂的一幕，天色的原因，让他虽然发现了这架脱逃的敌机，却没能牢牢的抓住。紧跟在他身后的正是已方的轰炸机大队，天色不好的情况下，他不敢过分逼近以引起混乱，反而给了这架敌机可乘之机。
    张谷允驾驶的霍克iii被打得凌空解体，爆炸产生的火花暴露了真田浩琛所驾驶的那架隼式的踪迹。徐纪才抓住那道疾掠而过的隼式的身影，咬牙拉动战机追了过去。
    天色渐亮给空袭机群带来更大的好处，衢州机场的众多建筑没了黑夜的掩护再也无所遁形，等待它们的将是持续的轰炸。同时，两架隼式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无所顾忌的浑水摸鱼了。
    此刻，佐佐木大舰已经又击落了一架轰炸机，然后，他就发现了正在追击另一架隼式的学1型战机。
    学1型作为这个时空首架喷气式战斗机，机长15.4米，两翼间距17.9米，其体积可谓巨大，和长度只有8.8米左右的隼式相比，简直就是巨人和侏儒一样。
    佐佐木大舰之前已经得知学兵军新近从美国引进了一种先进轰炸机，于是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现在看到的正是这种战机。战斗机对轰炸机天生就具备压倒性心理优势，所以他立刻兴奋的追了上去，却不想想，如果这架战机真是轰炸机的话，那么它追着已方的隼式却是什么缘故呢？难不成驾驶这架战机的飞行员是个白痴，以为轰炸机能够打得赢战斗机？
    薛长空驾驶的那架空中堡垒已经准备返航了。空中堡垒的造价比学1型贵多了，学兵军到目前为止，购买加上自己生产也才有十几架而已，可以说每一架都是欧阳云的心头肉，薛长空一旦发现有日机完成了升空，哪里还敢多做停留。驾驶另外一架空中堡垒的飞行员因为同样的心思，也已经掉头开跑了，至于那些老旧的轰炸机，因为防护能力太差的原因，投完炸弹的也立刻四散而去返回基地，被拦截住的则是竭尽全力的想要突破封锁或者跟踪，以完成轰炸任务或者返航。
    两架隼式战斗机显露身形以后，担任警戒任务的战斗机立刻围了上来。这时一个很现实很棘手的问题出现了，己方战斗机太多以后，因为害怕伤到友机，不少飞行员反而束手束脚不敢随便开枪了。而真田浩琛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拼命的往机群密集处飞，摆出了一副拼命三郎的姿态。
    十几架战机纠缠在一起，两架隼式肆意的开火，我方战机占了数量优势反而投鼠忌器，徐纪才追着真田浩琛飞了三四个来回，没办法锁定他，急了，向薛长空要求战场指挥权。
    薛长空虽然脱离了战场，大致也能猜出现场的情况，立刻宣布由徐纪才接管战场指挥权。徐纪才接过指挥权以后，立刻下令所有轰炸机还有非学1型战机拉开，给他们腾出空间。
    陇西山机场总共就五架学1型战斗机，两架维护，参加这次行动的也就三架。
    各式轰炸机还有老式战斗机开始纷纷拉离战场，这三架学1型战机获得了施展喷气式发动机优越性能的机会，立刻展开了反制。
    还在定州基地的时候，学兵军研发所就应欧阳云的要求开始对一些老式轰炸机进行了技改，而技改的唯一目的就是加固，使战机能够经受得住俯冲投弹时受到的冲击。
    欧阳云之所以要这么做，为的是增加轰炸的准确度，最大限度的发挥老式轰炸机的战斗水平。经过长达一年的攻关和实践，在年前，这项技改终于完成了，并且立刻在轰炸联合舰队的行动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现在看来，这种技改不仅仅增加了这些老式轰炸机的作战能力，而且增加了它们战场上的生存能力。因为能够俯冲逃避，这让两架隼式的射击屡屡落空。而一边虎视眈眈，一直在找机会的徐纪才和另外两个驾驶学1的飞行员也终于逮到机会牢牢的抓住了这两架敌机。而在所有的轰炸机和老式战斗机都暂时脱离战场以后，徐纪才他们的表现就有点肆无忌惮和嚣张至极了。就拿徐纪才来说，他根本就不管一直死死咬住自己的佐佐木大舰，而是专心致志的瞄准真田浩琛，经过大概十分钟的追逐以后，终于三炮齐发，将那架隼式更打得领空解体了。
    对于徐纪才居然采用这种粗糙的作战方式对付真田浩琛，佐佐木大舰惊得目瞪口呆的同时又大骂支那人愚蠢，暴殄天物，认为将这种先进战机交给这些人开，真正浪费了。“支那猪！死吧！”就在真田浩琛驾驶的那架隼式发生爆炸变成一团火球的时候，他嘶吼着按下了射击按钮！
    第781章 折翼宁波
    清晨六点半钟的样子，衢州机场连同周近的建筑、高炮阵地、油库、兵营已经连成了一片火海。如果再加上不远处的电厂，衢州机场周边三平方公里范围内，大火熊熊，浓烟冲天，好一片萧杀景象。
    相对于数以千计的其他日军来说，川口少佐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在经历了长达半个多小时的轰炸以后，身在机场内飞行员宿舍楼下的他居然只是被大火舔去了一些毛发而已。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也是最不幸的，因为此时此境，对他来说比死亡更加的不可接受。有的时候，貌似单纯的死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快事。
    联合舰队遭遇空袭受到重创的时候，川口刚刚调入衢州机场，刚刚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他理所当然的相信了大本营的宣传，认为这是支那人恶意的中伤，绝对是谣传。倒不是仅仅因为现时的日本人普遍的狂妄自大、鼠目寸光，实在是联合舰队所象征的乃是帝国最高武力。就川口的理解：在联合舰队面前，别说区区百来架战机了，就是学兵军海陆空三军齐出，想必也不会占到多少便宜吧？联合舰队什么实力，光是战列舰就有六艘，其中更有主炮炮径达到460毫米的大和级巨无霸战列舰两艘。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当时随航的只有两艘长门级战列舰，但那也不是支那人能够对付的——
    川口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事实上，当时所有的日本人，无论是军方的或者是所谓反战联盟亦或是平民老百姓，无不持这样的观点。
    作为佐级军官，要想突破大本营的封锁获取真实的战报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从高级军官口中获得证实以后，川口首先联想到的也不是学兵军武力的强大，而将原因归结于当时的联合舰队司令米内光政。认为正是米内光政为首的海军“三剑客”对支那妥协的心态，才造成了那次惨剧的发生。
    日本人发动侵华战争，政府内自始至终都不是只有一种声音。而为了获得国民乃至政府的支持，日本人习惯了报喜不报忧，这样一来，他们对失败信息的封锁，最终只是愚弄了他们自己。
    川口无疑是被愚弄者之一，他因此一直看不起中国军队，对于学兵军的印象也仅是寥寥。如此，当学兵军空军在这次空袭中展现出超强实力，一举将他大和民族的优越感击得粉碎的时候，他好像被雷打了似的，一下子就懵了。
    两架隼式战斗机是川口最后的希望，当两架隼式各自击落一架敌机的时候，他一度产生这样的幻想：两架隼式如同天照大神附体一样，左一枪右一枪，天空中的支那战机登时像下饺子一样纷纷栽落。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两架隼式虽然表现得很悍勇，可惜对上学1式就好像一个小学生和成人打架一样，纵然抢先出手挥出了拳头，奈何因为力量不够，即使击中对方也不能造成有效伤害。
    川口抬头仰望，看见那架有些巨大的支那战机被佐佐木大舰击中，机身上火星点点，他正兴奋得想要大声叫好，嘴巴张开却闭不拢了。那架支那战机在打爆了前面的一架隼式以后，若无其事的拉高，然后玩了个漂亮的翻转，调转机头迎向了佐佐木大舰，刚才受到的打击居然没能给它造成一点伤害。
    “怎么会这样？一式战斗机是我们最新型的战斗机哪！”川口喃喃的说着，然后无奈而痛苦的看着佐佐木大舰驾驶的那架战机好像落荒的野鸡一样被三架支那战机赶着打，在坚持了五分钟以后，最终因为被炸断了左翼，打着旋儿一头栽了下来。而可恶的支那人居然还不肯放过，其中一架战机追了上去，愣是连开数炮，直接将那架隼式给打得凌空解体。
    此后发生的事情，川口就没印象了，而等衢州城内的鬼子兵大部队赶过来找到他的时候，鬼子们悲哀的发现，川口少佐已经疯了。他最里面喃喃的念着：“天照大神附体，左一枪右一枪……”不知道究竟想表达些什么。
    空袭衢州机场的行动是最成功的，学兵军此战仅仅损失了三架战机就将衢州机场停放的四十七架日机全部炸成了碎片，而且还歼灭了七十八名鬼子飞行员。而萧山机场和宁波机场的战斗则要激烈得多，其中宁波机场上空的战斗，学兵军更是吃了大亏，出动的四十四架战机，除了两架空中堡垒还有四架学1型战斗机，其它老式的战斗机、轰炸机居然全部被击落，此战，光是损失的飞行员就达到了三十七人。消息传回白云山空军司令部，铁林飞第一反应就是愣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
    “总司令。”铁林飞后来是含着眼泪给欧阳云汇报这一消息的。
    欧阳云当时正和吉星文一起在陆军参谋部看参谋们摆放兵棋。他从话筒里听出铁林飞的口音怪异，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念头，问道：“林飞，发生什么事了？”
    铁林飞做了个深呼吸，这才能将话说完：“空袭宁波机场的行动，失败了。”
    欧阳云默然。或许是习惯了胜利，乍然听到失利的消息，他一开始的反应居然很平淡。过了一会，他才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禁将心提了起来，有些忐忑的问道：“战损如何？”
    “第三师出动的四十四架战机，只有六架新式战机安全返回，师长孔祥君也，也战死了！”
    “啊！”一次就损失了三十八架战机，这种打击太巨大了，欧阳云只觉得心脏一阵绞痛，身子不禁一抖，整个人往后倒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吉星文本来正在和一个参谋小声交谈着，欧阳云异常的举动引起了他和参谋们的关注，陈师昌走了过来，看见欧阳云白削的脸庞，吃了一惊，上前欲扶他，问道：“总司令，怎么了？”
    欧阳云朝他摆摆手，大口喘息两口，有些僵硬的将话筒重新放到耳边，说道：“核实了吗？”
    “是的。总司令，对不起！”那边，铁林飞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心理压力而开始低声哭泣起来——他还是太年轻了啊，遭此打击，已经承受不住了。
    欧阳云受到的打击不在他之下。虽然身为总司令，对于海陆空三军他自认为应该一碗水端平的，但是因为空军在这个时空无可取代的重要性，打心底他还是偏向于空军的。就目前而言，别看海军规模最小，似乎最需要加强，但是欧阳云清楚，此时此刻学兵军真正最需要加强的其实还是空军。他为什么不怕蝴蝶效应可能带来的恶果而大肆开发新式战机，究其根本原因，就是希望通过质量改变数量上的巨大劣势，好在和日本人夺取制空权的时候有一拼之力，最不济也要能守护住闽越琼三地的本土领空。因为只有这样，学兵军的陆军部队才有得打，才不至于成为日军航空兵狂轰滥炸下的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