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之后,众人才陆续离开了杂院,而郭业却唯独留下了朱胖子。
    因为他在走之前还是有些事情要交代朱胖子,但是这些人当中也只有朱胖子的脑袋瓜最为灵活,必须由他来操办才能得心应手。
    郭业拍着朱胖子的肩膀说道:“此次去益州郡城,我将带着二牛和关鸠鸠一同前往,你呆在陇西看好咱们的家。”
    这个家,自然指的不是小家,不是他郭业的郭家,而是他们整个利益群体的大家。
    朱胖子恰是听懂了郭业的话,不过有些纠结,不为别的,就为郭小哥为何此次不带他一同前往。
    要知道,他与程二牛可是郭小哥身边公认的左膀右臂,哼哈二将。
    如今郭小哥却舍弃了他朱胖子,竟然带着关鸠鸠和程二牛而去,焉能不让朱胖子失落呢?
    恍然间,他感到了失落,难不成是关鸠鸠这贼厮鸟鸠占鹊巢,取代了自己博得了郭小哥的青睐?
    狗日的关鸠鸠,莫非是用什么花言巧语迷惑了郭小哥?
    失落的同时,朱胖子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可是一门心思要紧抱郭小哥的大腿,至始至终都是如此。
    现在看来明显有后宫妃嫔,人老珠黄,逐渐失宠的迹象,坏菜了。
    郭业看着朱胖子的脸色先是忐忑,后是隐忧,再后来是有些焦躁不安,郭业立马猜透了这厮心中所想,不由一阵好笑。
    这死胖子,也真他妈能窜着想!
    继而当头棒喝道:“想什么呢?我将你留在家中是有大事相托付,除了你,无人能操办起此事来。”
    呼……
    爽了爽了,当真是爽了!
    朱胖子听完郭业这当头棒喝一句话,深深呼出一口气,浑身毛孔舒张,舒坦儿地像是吃了百八十个人生果一般。
    顿时,刚才还像死了老娘一般的嘴脸骤然一变,极尽讪媚地笑道:“小哥过誉了,老朱也没啥大本事,也就能给小哥跑跑腿罢了。”
    郭业懒得和他再东拉西扯,不然真要扯到天黑去了。
    当即对他吩咐道:“我走之后,你替我好好查探一下,岷江一带水域还有没有其他势力的水匪,还有过往商船的多少,当然,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儿,便是我不在期间,你将巡检司的雏形给我搭建起来,例如人员配备,所需军械物资,还有甲兵月银多少,都给我列出一个章程来。省的我从益州郡回来之后,还要忙活一阵儿。”
    虾米?
    朱胖子听完郭小哥最后一句话之后,顿时来了精神,擦,什么叫心腹,什么叫嫡系?咱老朱就是啊。
    不然小哥怎么会将组建巡检司这么重要的担子交给他朱胖子?
    妥了妥了,妥妥了。
    朱胖子此时是脸红心跳,与要入洞房的新娘子一般扭捏,为自己刚才的乱想猜度而害臊。
    随后郭业又勉励了他几句之后,便将他打发走了。
    既然打定主意要去益州郡城,郭业自然要跟父母告别一番。
    当即,他也离开了杂院,朝着前院去寻爹娘。
    正所谓,父母在,不远游。
    在古代,这长途外出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儿,一是古代交通不发达的缘故,出一趟门便是长途跋涉,相当的费劲;二是古代医疗水平有限,往往一个风寒小感冒就能要人命,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更是容易出事儿。
    所以当初孔老夫子在《论语》中就提到了父母在不远游的主张,涉及到了孝道。
    如果父母有个好歹而过世,子女却不在身边养老送终,那是相当的大逆不道罪无可恕。在以仁治国,以孝治国的封建王朝几千年里,这罪过可是太大了。
    待得郭业里开了杂院,朝着父母亲歇息休憩的院中走去之时,郭业明显发现无论是前院后院,还是他在行走中的长廊楼榭,荷池石山处,都发现了不少陌生的身影。
    而且这些陌生的身影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便是统一穿着仆役服饰或者丫鬟服饰。
    咦,这才短短几天啊?家中怎么就请来这么多的下人了?粗粗算了一下,至少有十来人吧?
    什么时候自己那个抠门的老爹也开了窍,舍得花银子雇下人呢。
    而且这些下人路过郭业的身边之时连个招呼都未打过,他可以推断出来,这些下人显然没见过他,肯定就是自己这三天不在,而新雇佣来的。
    有了刚才的所见,走在路上的心中倒是有了一些安心,毕竟家中有仆役丫鬟在,自己出门在外也就放心多了,至少爹娘和小妹也能过过悠闲安乐的日子。
    快要抵达爹娘那儿这时,突然有道声音从毫无戒备的郭业身后响起:
    “郭,郭,郭业,请留步!”
    第143章 府中再遇贞娘
    糯而不靡,柔中带水,一道女声从郭业的背后响起。
    是个女人!
    这声音竟然如此的熟悉!
    郭业转头回望,上着素色襦衣,下着青色裹裙,拢起云鬓一脸素颜,未失丁点粉黛。
    赫然正是前些时日蒙郭业搭救而脱离何家虎头的贞娘!
    “贞娘!怎么是你?”
    郭业发现此时站在身后遥遥呼唤他的贞娘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府中,焉能不惊。
    再仔细一看,贞娘的手中多了一份长条木盘,盘中盛放着两碟小点心,看这架势有几分像在郭府打杂的丫鬟。
    郭业刚想开口询问,谁知贞娘展颜矜笑,冲着郭业微微点头道:“郭,郭小哥,蒙老太爷和老夫人的收留和赏识,奴家如今寄身在府中,添为郭府的管家。”
    呃……
    贞娘这话一出,顿时把郭业给震住了!
    怎么个意思?咋就平白无故成了我老郭家的女管家了?
    一头雾水的郭业心里寻思,贞娘之前不是和庞飞虎家的婆娘住在一起吗?咋自己几天闭关小杂院,就什么事儿都变得如此迥异了呢?
    恍然间,郭小哥真是感叹自个儿有点转不过弯来,分外捉急。
    贞娘见着郭业如此状,扑哧一声展颜笑,愣是让郭业眼花缭乱,顿时身陷百花丛中不知返。
    笑罢,贞娘朝着郭业盈盈一个欠身,行了一个颇为正式的见面礼,说道:“奴家见过郭小哥,以后在这儿郭府中,小哥是主,奴家是下人,少不得郭小哥的照拂哩。”
    郭业心中早已被贞娘搞得疑云陡生,急忙催促问道:“贞娘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进我府中呢?而且,还成了我郭府的管家,这,这,小哥我现在都快晕乎找不着北了,赶紧说说!”
    贞娘喏了一声,将木盘先搁到了一块观景大石头上,对着郭业释疑道:“奴家虽说是命苦,但也是个有福气之人。先是遇着了郭小哥这样的贵人,而后又碰见了食为天徐老东家这样的大善人……”
    “等等!”
    郭业突然打断了贞娘的说话,更加疑惑地问道:“怎么还扯上食为天的徐崇年了呢?”
    贞娘听着郭业如此一问,也是惊现满脸诧异,惊异之色不逞郭业多让。
    “郭小哥难道不认识徐老东家吗?他可是对奴家说过,他与你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挚友呢,不仅奴家,包括贵府中的这十几名仆役丫鬟,都是徐老东家一并送来给老太爷和夫人的。而且,这位老东家宅心仁厚,给我们卖身郭府为下人的安家银子委实不少。奴家十几人的卖身契就在老太爷的手中。”
    什么?
    自己刚才在府中见到的那些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下人,竟然是徐崇年送来的?
    就连贞娘也是徐崇年买来送进郭府的,郭业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想到这儿,郭业不禁暗暗责怪起自己的老爹来,这老头子够牛逼的,真是什么人送的东西都敢要啊。
    从贞娘的嘴中,他早就听出了不对劲,自己跟徐崇年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仅仅见过一次面而已,哪里称得上熟得不能再熟的挚友了?
    如果之前,徐崇年又送金枪又送铠甲,再送伏远弩,完全是出于公心,为了助自己守城一臂之力的话。
    那么现在出一笔巨银买来十几人送进自己的府中为奴,又作何解释?
    特别是他竟然投自己所好,不知从哪儿听出了自己对贞娘这小少妇有点意思,竟然连她都买入了郭府。这细腻而又诡诈的心思,着实令人有些后怕啊。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
    礼下于人,必有所图,而且还是这么接二连三的出大手笔送厚礼。
    郭业心中再次将徐崇年此人重重画上了一条警戒线。
    不过,这些事他自然不会告诉贞娘,难道跟她说自己跟徐崇年不认识,这老头居心叵测,肯定有所图谋吗?
    那不是让贞娘这小女子心中更有忐忑吗?
    随即话锋一转,挠着头佯装恍然大悟似的笑道:“哈哈哈哈,最近有些忙,无法分心家中之事,这位徐老东家倒是有心了。”
    不过他也用颇为责怪似的口吻对贞娘嗔道:“贞娘啊,你可知卖身为奴的短处?你本是良家中人,衙门户曹房中有你户籍,怎能委曲求全寄身我家为奴呢?哪怕成了一府管家,终究成了奴役,沦为贱籍啊?”
    郭业固然心中对贞娘这美少妇动了心思,固然对贞娘能够在郭府扎根下来颇为欣喜。
    但是,倾心不代表就是占有,而且是以伤害对方为前提的占有,这绝对不是郭小哥的作风。
    人分三六九等,就连九等屁民都各分不同。
    大唐律例中早有诏示,良籍与贱籍泾渭分明,一入贱籍,就沦为下等人中的下下等人,终生都难以脱籍,要想重新再回良籍,真可谓是难于上青天啊。
    郭业心中想罢,委实有些心疼贞娘的傻乎乎,琢磨了一番之后,对贞娘说道:“罢了,你先暂且在我郭家先安身立命再说吧。等过段时间,我亲自跑一趟户曹房,看是否能将你重新归为良籍。”
    “不,不不不!”
    贞娘连连摇头,对着郭业再次盈盈一个欠身道了个万福,兴许是因为郭业的这番诚挚言语而生受感动,嗓音都有些颤抖地喊道:“郭小哥毋需再为奴家奔波此事,奴家完全是自愿的。徐老东家给的卖身银子委实不少,省着点花,够奴家这辈子的吃喝了。而且……”
    贞娘突然面带凄色,花容些许色变地垂下了头,带着有些悲苦的音色说道:“如今奴家已然丧夫,孤苦伶仃一个人,没有了依靠。郭小哥对奴家有大恩,而且老太爷和老夫人对奴家也是极好,奴家投身郭府为下人是心甘情愿的,也算是找了个好归宿,至少不会在外头饿死冻死,不是?”
    说到这儿,贞娘稍稍顿了一下,说道:“再说了,奴家并非陇西人氏,只是远嫁到此,根本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在此地。如今能够在郭府当个管家,也是一番福气。还望郭小哥成全。”
    听着贞娘这番娓娓道来之话,郭业听出来了,这小娘子是铁了心要在郭家扎根了。一是给自己找个有吃有住的稳定居所与归宿,二嘛就是为了报答自己多次相助的大恩。
    最后连“还望郭小哥成全”的话都讲了出来,自己还能怎么样?难不成真的因为不忍心她为奴,而将她赶出郭府,在街头流浪或者让这么一个纤纤弱女子在外头继续受泼皮无赖的欺辱吗?
    那这就不是帮她,而是在害她了。
    当即郭业也就不再多言,相反他刚才听到贞娘话中提及,她并非陇西人氏,而是远嫁到此给滥赌鬼胡皮的。
    那么郭业就很好奇了,贞娘到底是哪里人氏,当初怎么就会那么没眼光,非要嫁给胡皮这样的人渣,而且是不远千里迢迢的远嫁。
    按理说,以贞娘如此出众的姿色与美貌,想要在她自己当地找上一门好亲事并非是一件难事啊?
    这一切,都令郭业心中的八卦精神如团团烈火般,熊熊燃起。
    郭业刚想开口询问,突然出不远处徐徐走来四个人,前面走得两人是自己的爹娘,而陪伴随行的后面两人一个是自己的小妹郭小蛮,另外一人足足亮瞎了他的狗眼。
    竟然是自己那位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不过感情方面却有些升温的妻子——吴秀秀。
    四人缓缓朝这边走来,而且目光纷纷对准自己和贞娘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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