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节

    这点,也许除了宫中太医之外,只有郭业知道的最清楚。
    因为长孙皇后是历史上著名的贤后,有关她的史料典籍可是事无巨细。
    郭业记得清清楚楚,长孙皇后之病,用中医的话讲叫做气疾,如果用现代人的说法去解释,应该就叫做哮喘。
    哮喘病啊,这在后世自然不算什么绝症,但是放在古代,放在如今的大唐,那绝对是令太医们抓破头皮的疑难杂症。
    ……
    ……
    “不过嘛,嘿嘿……”
    郭业想着想着,脸上浮现出一丝窃笑,冷不丁笑出了声儿来。
    “郭大人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啊?怎么独自一人站在厅中偷笑傻乐呢?”
    高士廉飘然而至,正好捕捉到了郭业窃笑偷着乐儿的一幕。
    囧~~
    郭业可不愿意让高士廉误会,人家外甥女长孙皇后现在正病得不轻,自己还在这边偷乐窃笑,这不是打高老头的脸吗?
    他赶紧解释道:“让高大人见笑了,下官是因为拿到吏部的公文,想到自己以后能在御史台中,高大人手下效力,感到欣喜和高兴。”
    好在脑筋转得快,郭业张嘴就扯起了犊子。
    看着高老头的神情,好像是糊弄了过去。
    呼~
    郭业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冲高士廉拱手抱拳请安道:“下官御史台监察御史郭业,见过御史大夫高大人!”
    这也算是郭业入职御史台,下属第一次对高士廉这个上司行礼。
    他可还没愚蠢到,自认为跟高士廉一起在汝州办过案子,就滚刀肉自来熟,什么规矩都可以废掉。
    这可是职场大忌,没有一个上司会喜欢这么不着调,不靠谱,不守规矩的下属。
    果不其然,高士廉老爷子纵然心情不是很美丽,但是对于郭业能够如此谨守本分,懂得分寸甚是满意。
    刚才还是阴沉的一张脸,缓缓有了一些阴转晴。
    而后走入厅中对郭业摆摆手,示意他请坐,自己则走到右侧的一张椅子上自顾坐了下来,说道:“很好,以后郭御史在御史台中任职,便是老夫的下属,那就是一家人了。本官对属下没有什么硬性的要求,特别是郭御史,乃是奉旨入国子监学习,老夫更没有什么大的要求。老夫只要求一点,希望郭御史以后能够时刻谨记自己所在的位置,时刻清楚自己的职责,如此而已!”
    言罢,看着郭业,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句:“御史台,不比其他地方啊。自身不清,何来监察百官呢?”
    郭业算是听出来了,这入职的第一天,高老头就提醒他,监察御史千万不能行差一步,不能贪赃枉法,知法犯法,与其他官员同流合污,时刻保持自己的清白。
    否则,又怎能替皇帝监督其他官员,自身若不清,若不正,将来又怎能上奏弹劾其他官员,给文武百官穿小鞋抓小辫子,打小报告呢?
    郭业脸色凝重地点点头,说道:“高大人训诫得极是,下官知晓了,并会时刻谨记大人的教诲。”
    高士廉嗯了一声,又问道:“对了,我来之前听我那老管家提及,郭御史好像有心事,老夫未来之前有些坐立不安,可是有什么事儿需要老夫帮衬来着?”
    说到这儿,高士廉又是自言自语地嘀咕两句:“也对,你初来长安,人生地不熟,遇到些难事也实属正常。可是住处没有安置好?还是说手头短缺银子?若有难处,尽管提来,老夫身为御史大夫,掌管御史台百来御史,自然要对你们要照顾提点一二。”
    啧啧,这话说得郭业心中一阵小感动,高老头不仅是个信人,还是个实在人啊!
    好上司,绝对是天字第一号的好上司啊!
    既然高士廉说到这个份儿上,郭业也不再矫情,从关鸠鸠三年前便在长安开设海天盛宴大酒楼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最近酒楼遇到的麻烦事儿。
    当然,市霸贾旺与那位装逼公子梁叔宇对酒楼的觊觎之事也一一说道了出来。
    言罢,高士廉显然有些震惊,震惊得是郭业这小子好大的手笔。
    海天盛宴大酒楼在长安城中亦非小打小闹,连虞世南这个老东西他夸口赞好,他自然也去品尝过数次。
    但是他没想到海天盛宴大酒楼的幕后大老板,竟然是自己眼前这个小子。
    官员虽不屑经商,但是长安大多数官员都有各自的产业,或交由家人打理或交由下人打理,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所以对于郭业是海天盛宴大酒楼的东家,高士廉尽管有些震惊,但是却没有什么反感。
    相反,他倒是挺赞成郭业这般做法,至少郭业手头有产业,那就不会去做贪图银子出卖律法之事。
    不过,听到郭业最后提及的市霸贾旺还有御贡美酒梁家,高老头心中留意了起来。
    市霸贾旺,他这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倒是没听过,不过梁家,他怎能没有听说过?
    梁家家主号称梁百万,东市占了三成的产业,这在长安城可不是空穴来风之事。
    听郭业话中之意,显然是希望自己这个上司为他主持公道,帮他摆平这两家的觊觎。
    随即,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高士廉叹道:“小小市霸,老夫相信凭你监察御史的身份,你也能搞得定。至于梁家嘛,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从太上皇登基伊始,梁家便一直是向宫中呈送御酒,就连当今皇上都对梁家的美酒赞赏有加啊。这事儿吧……”
    显然,高士廉不想摊郭业这趟浑水。
    郭业暗暗鄙视了一把高老头,奶奶的,刚才还说有困难找领导呢,这么会儿的功夫就想抽身事外了?
    继而,郭业不死心地说道:“高大人,其实吧,这酒楼纵是全部给了梁家又有何妨?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呢?但是吧,小子如今好歹也是御史台的监察御史了,好歹也是高大人您手底下的人了,梁家这么做,不是明摆着不将您放在眼里吗?这,也忒猖狂了,不是?下官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扑哧~~”
    高士廉听着郭业这番说法,不由乐道:“小子,老夫好歹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激将法对老夫丁点用处都没有。听老夫一句劝,你初到长安,能不尽量树敌,就不要多沾染是非。你还年轻,仕途永远比银子要来得重要,听见了吗?”
    奶奶的,这就是不管了?
    郭业彻底对高老头无语,看来自己那点激将法人家完全不放在心里啊。
    好,这是你逼我的,高老头。
    最后,郭业只好祭出杀手锏来了,他今天是非要把高老头拉进这滩浑水中来。
    当即,他突然嘴角一扬,走近高老头的身边,附耳说道:“高大人,下官在蜀中因为机缘,倒是认识一个神医。这神医的手段绝非宫中太医所能比拟。虽说不能起死回生,但些许疑难杂症,下官坚信,对他来说绝对是——”
    “绝对是,小菜一碟儿!!”
    噌~~
    高士廉猛然站起,一副惊愕中带着不可置信地眼神望着郭业,久久无话。
    过了许久,才用一种极度怀疑的口吻确认道:“你,说得当真???”
    “高大人请放心,下官好歹也是监察御史,朝廷命官,怎能随口扒瞎?”
    第393章 她的身份
    毋庸置疑,郭业口中的这位神医,姓孙,名思邈。
    据野史传闻,李二陛下的确邀请过孙思邈入长安,进皇宫为长孙皇后医治气疾来着。
    可邀请孙思邈进宫的时候,已然是贞观十年六月份,也就是长孙皇后去世的最后一个月。
    这个时候,长孙无垢已经病入膏肓,孙思邈纵然有着超凡入圣的医术,亦不能挽回长孙皇后的性命。
    贞观十年七月二十八日,一代贤后,长孙无垢,薨!
    长孙皇后出殡那一日,李世民曾对大舅子长孙无忌哭诉:“朕悔不当初,若能早日延请医神孙思邈进宫医治观音婢,朕今日又怎会受着肝肠寸断之苦楚?”
    最后李二陛下也未曾为难孙思邈,竭力挽留孙思邈在宫中任太医院主事,不过奈何孙思邈性喜淡泊,闲云野鹤,受不了宫中规矩之束缚。
    后来,李二陛下也并未恼怒孙思邈的拒绝,还是大大方方派人将他送出了宫,并赠予了足够的盘缠好让孙思邈继续云游天下。
    不过,无法挽回长孙皇后的性命,也成了孙思邈一辈子的痛。
    因为孙思邈知道,历朝历代,英主易得,贤后难求啊。
    ……
    如今是贞观四年初,郭业心中掰扯着算了下,看来长孙皇后还未到病入膏肓的阶段,如果现在早早请来孙思邈,说不定还能将长孙皇后的病根儿祛除。
    如果长孙皇后没有红颜早逝,也许将来的李二陛下也不会做出那种蠢事,还没到六十就吞食丹药中毒而驾崩归天。
    郭业更是心存侥幸,如果李二陛下能够活到七八十岁,甚至九十来岁,那是否就能杜绝了高宗年间武后夺权,牝鸡司晨,谋朝篡位,改弦易帜大唐变大周的悲剧了?
    也许,李二陛下还能带大唐帝国走到一个更加强盛的地步。
    想着想着,郭业不由紧紧握住了拳头,浑然忘了身边还有一个心急如焚的高士廉。
    高士廉连连催问了几次,还不见郭业回应,只见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发着愣。
    啪~
    高老头发怒了,狠狠地拍了下郭业的后脑勺,喝道:“老夫拍你一个鬼打后脑勺,让你走神,让你神游天外。呔!!郭小子,给老夫回魂了!”
    “嘶……”
    郭业吃疼顿时醒了过来,不停地揉着后脑勺,叫屈道:“高大人,你干嘛呢?玩老道士捉鬼啊?莫非您老人家也学过道家鬼画符的本事?”
    “少说废话,老夫不是袁天罡那老鼻子,也不是李淳风那小道士。快说,你口中那神医如今身在何处?”
    高老头明显已经急得跳脚了,失去了往日淡泊雅致的仪态。
    郭业继续揉着后脑勺,说道:“应该还在蜀中吧,至于在陇西,还是在哪个角落疙瘩,就要好好派人去寻觅了。”
    其实关于寻找孙思邈的问题,对郭业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首先甭说在陇西县,在益州府,乃至整个蜀中,对于孙明延的漕帮来说,打听一个人的下落有何难?
    其次即便漕帮办不到,他还有铁面暗夜负责的东厂来帮衬,对于东厂来说,寻个人显然不是什么难事儿。
    只不过,既然这个已经成了砝码,那么很有必要让高老头做出一个态度,不然又是一场替他人做嫁衣裳的无用功。
    说穿了,郭业故意遮遮掩掩,成心吞吞吐吐,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谁让高老头在梁家之事上,袖手旁观不想搀和呢?
    为了对高老头旁敲侧击提醒一下,郭业继续装糊涂道:“那啥,高大人,你看下官初到长安,还得奉旨前往国子监学习来着,肯定没有时间再千里迢迢回陇西寻人不是?其实吧,这事儿我倒是可以交给我手下人去办。但是你看,如今我家那酒楼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危在旦夕,这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和心力去办这事儿啊!唉,这可肿么办啊?”
    “屁话!”
    高老头听着听着,算是回过味儿来了,敢情儿郭业这小子在学自己的口气说话推诿来着。
    但是他又不敢说,长孙皇后性命,你身为臣子岂敢不照办?
    因为这事儿他不敢说,一说出去万一被郭业传扬出去,岂不是天下皆知?
    到时候肯定朝野震荡,好心人嘛肯定天天祈福希望长孙皇后早日康复;心存其他心思的人,肯定就开始暗中盯着自家外甥女的皇后宝座了。
    届时,指不定又会生出多少未知之数,至少有了一些歪心的外臣搀和,后宫指定不会平静,幺蛾子频生。
    高士廉所担心的,正是郭业所倚仗的,不然他也不会拿这个当成杀手锏,最后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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