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承庆心中顿时惊涛骇浪,暗暗骇然,原来杨勇这个流浪太子打得是这个主意啊。
一时间,他脑中将数个人物串联在了一起,杨勇、杨妃、李恪、大唐朝野内外的前隋遗臣……
太可怕了,太疯狂了!
卢承庆的心里不敢再对杨勇有所鄙夷,相反,他看向杨勇的眼神越发地害怕,甚至是敬畏!
“好了,别愣着了!”
杨勇摆摆手,将愣神中的卢承庆唤醒过来,吩咐道:“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你便领我进魏王府,去见那位‘宠冠诸皇子’的魏王殿下吧。此事要抓紧一些才好,不然让宇文倩那贱女人追查到我的下落,势必多生事端,那时就悔之晚矣了!”
“明白,明日一早,我一定带您进魏王府去见魏王。”
卢承庆恭敬地鞠了一躬,然后请手道:“金先生,我现在就送您回房休息,这边请……”
说话间,杨勇已经在卢承庆的恭请下,走出了卢承庆的卧房。
……
……
夜间,太平坊,益州侯府。
郭业从鸿宾楼别过云裳,返回侯府用了晚饭后,便与妻子秀秀闲聊了一会儿,跟她分享了自己第一天赴任礼部的点滴,当然都是往好了方面说,免得秀秀担心。
差不多时辰,小两口都渐感疲累和困乏,准备上榻睡觉。
就在这时,房门外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无趣敲门声。
敲门声过后,王八斤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大人,黄傲黄掌柜说是有事禀报,在您书房候着呢!”
海天盛宴大酒楼的掌柜,郭业府邸的老人——黄傲。
郭业之前从云裳那儿回来之后,就让张九斤去海天盛宴大酒楼那边见了黄傲,让黄傲想办法去查卢承庆的卢府里是不是新近住进了人。
黄傲今时不同往日,不单单是海天盛宴大酒楼的掌柜,他更是原长安府尹,新任御史台御史大夫于得水的妹夫。
所以,郭业知道黄傲肯定有办法能查到卢府里的具体情况。
郭业知道黄傲这人的行事谨慎守规矩,在这个睡觉的时间他还能冒然来打搅自己,应该是让他查探的事情有眉目了。
随即,郭业下了床榻叫王八斤在外头等候,然后一边穿起衣裳一边跟吴秀秀小声耳语抚慰了几句,而后便走出卧室打开房门,冲着王八斤努努嘴,道:“你去让下人煮盏茗茶送来书房,我去见见黄傲。”
声音落罢,他便撇下王八斤,借着月光正亮照着路,自己独个儿朝着书房方向走去。
第859章 前隋太子vs大唐皇子
益州侯府,书房中。
郭业小小喝了两口热茶,问道:“黄傲,打探得怎么样了?卢府那边有什么变化吗?”
好长一段时间不见,郭业发现黄傲的确今时不同往日了,至少红光满面,人已富态不少,可见他那老婆虽肥,但却很是旺夫。
黄傲见着郭业发问,将手中捧着的杯盏放回到桌上,坐正了身子恭敬如初地回道:“侯爷,卢府的管家是咱们海天盛宴大酒楼的常客,今天我邀他喝酒将他灌醉,这厮无意中说漏了嘴,说他们府上最近住进了一个生面孔,他家老爷卢承庆对这人很是恭敬,还将卢府的一处独门小院开辟出来给这人独住。”
郭业哦了一声微微颔首,暗道,看来云裳这娘们没有骗我,鸠摩智,哦不,前隋太子杨勇这厮果真躲进了卢府,跟卢承庆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随后,他又问道:“除了这个,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黄傲若有所思地回忆了一下,继续说道:“卢府管家提到,这位新来的贵客性子很是孤僻,而且脾气很大,基本上都在独门小院里呆着,从来不见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位管家说,前两天他路过卢承庆的书房,无意中听到这位卢府贵客要求卢承庆搭线,说是要卢承庆将他引荐给魏王殿下。”
“什么?”
郭业顿时错愕不已,杨勇居然要去见魏王李泰,这前隋流亡太子要跟大唐帝国的皇子见面?这也太令人震惊了。
他心中不断思索着杨勇要求见李泰的目的所在,几十个可能的缘由都在脑海中如浮光掠影般飞过,最后,他喃喃自语道:“莫非杨勇还想玩和平演变,将大唐这座堡垒从内部破除吗?若真是这样,这厮当真是不能留了。别入宇文倩要杀他,便是老子也不能留他一条狗命了。”
对坐的黄傲不明白前因后果,所以也听不明白郭业这番话的真正意思,俨然被绕糊涂了,不解问道:“侯爷,您说在说什么?什么流亡太子?什么和平演变哇?”
郭业莞尔一笑,并未跟黄傲过多解释,而是摇了摇头笑道:“没事,以后等机会成熟了,我自会跟你解释。黄傲,这件事儿你办得漂亮,本侯很满意。”
黄傲谦虚矜持了一下,道:“小的不敢居功,全赖当初侯爷栽培之功。”
郭业突然岔开话题,问道:“对了,你小子跟于府小姐成亲也有些日子了,怎么样?婚后的日子还算融洽否?”
黄傲道:“呵呵,贱内虽然出身豪门,但尚算对我尊重。”
郭业暗暗乐道,那于家小姐胖成这样,能嫁出去已经算万幸了,自然不会学那刁蛮恶妻对你怎么样。
不过,他还是关心道:“那于家人呢?特别是于得水呢?他们没有仗势欺负你吧?没有因你出身低而嫌恶你吧?”
黄傲摇着头,满脸感激之色地说道:“有了当日侯爷将海天盛宴大酒楼割爱一半于我,再加上我出身侯爷府邸,而侯爷您如今正当红,对我间接有了所庇护和倚仗,所以于家人对我还算客气。至于我那大舅子,更是因为受了侯爷您的恩惠,主动将御史大夫一职让位于他,所以他心里还是蛮感激的,他也时常来酒楼中来找我喝上两杯,每每酒醉时他便会提到侯爷您,说您与他虽然分属不同派系,但都是忠君之事,效忠皇上。看得出来,我那大舅子对您的所作所为都是比较赞赏和佩服的。”
黄傲话匣子一经打开就收不住,滔滔不绝一股脑都讲了出来。
郭业听罢,脸上的笑意也越发地浓郁起来,随后说道:“黄傲,看来当初勉强让你和于家联姻,倒是没有委屈了你。如今你小日子过得红火,那我也就放心了。对了,过些日子可能还需要你去找你大舅子于得水一趟,我这里有些事情需要御史台插手助力。”
黄傲立马点头,拍胸保证道:“侯爷,没问题。什么事儿,您说吧,我明日一早就去于家府上找他。”
郭业摆摆手,道:“不急,还不到时候,先把虎狼解决了,再去解决那条狗狈。”
黄傲听出郭业没有现在就讲的意思,也就不再追问,而后起身告辞道:“那小的先回去了,太晚了,就不打扰侯爷与夫人休息了。”
郭业说了一声好,将他送到了书房门口,并让王八斤将黄傲送出侯府。
黄傲走后,郭业一人在书房中踱步起来,细细思量并消化着黄傲带回来的这些消息,尤其是杨勇要离开卢府栖身进魏王府中之事。
约莫过了好大一会儿,府中传来打更的声音,梆声过了三响,更夫喊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貌似已经过了三更。
最后,他心中杀念顿起,冷声凛然自顾念道:“看来再也没有让杨勇存活下去的理由了。只要他一死,宇文倩安心,云裳归返,而那位深宫中的杨妃与蜀王李恪也不会心思活泛,避免了一次宫廷巨变。”
霎时,他走到书桌前,伸手到笔架上提笔蘸墨,一张雪白宣纸铺在桌上,他笔墨甩动,笔走龙蛇,写下了一个巨大的“杀”字。
字迹潦草却杀气凛然,一笔一划中无不透着不容置疑与不可商量。
吧嗒~
他将手中毛笔一扔,落在宣纸之上,墨汁飞溅,四处洒落。
而他则是双手负背,义无反顾地返身出了书房,朝着秀秀的房间行去,准备安寝入睡。
……
……
翌日天色大亮,日头已高挂在天。
卢承庆亲自驾车充当马夫,车里载着杨勇,已经匆匆进了皇城,停靠在了魏王府的门口。
王府侍卫一见卢承庆亲自驾车,不由大感意外,再见马车上下来一名奇装异服的短发中年人,似僧侣又似俗人,不由上前阻拦问明来意。
一听卢承庆介绍,这奇装异服之人乃是魏王殿下请来的幕僚,侍卫也没有多加盘问与检查,而是让他们二人稍等,然后让其他侍卫进王府中通知魏王。
不约一会儿,身高壮硕虎背狼腰,一身蟒袍的魏王李泰便在侍卫的护卫下,亲自出来王府相迎。
一见卢承庆身边这奇装异服之人,李泰便喜笑颜开地问道:“这位高人莫非便是卢侍郎替本王招来的世外高人不成?”
杨勇很是淡定,不喜不悲地站在卢承庆身边,用一双充满睿智的双眼上下打量着李泰,并不坑声说话。
卢承庆知道这是杨勇刻意为之的,无非就是想在李泰面前故作高深莫测。
随即,卢承庆上前向李泰请安问好,然后恭敬回道:“回禀魏王殿下,这位金先生乃是下官替您招募而来的世外高人。金先生周游西域诸国,见过各地风土人情,他博古通今,通宵诸子百家,啧啧,金先生一生传奇,真是世间罕有的大智慧者啊,正是殿下急需的人才。”
卢承庆吹牛不打草稿,说大话更是不怕闪了舌头,但是李泰就吃他这一套。
李泰一听之下,立马再进一步,走到杨勇跟前咂嘴打量着对方的这幅好卖相,眉宇已经无法掩饰他的满意,连连赞道:“像,像,这绝对是世外高人的风范啊,先生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了,快快进我王府歇息歇息!”
“不急!”
杨勇这时突然抬手,睿智的眼神锁定在了李泰的脸上,语惊四座地缓缓说道:“观魏王殿下的面相,不仅是福泽绵延大富大贵之相,更是横扫六合一统天下的帝王之相!”
轰!
一言既出,四周骇然,宛若一语道破天机般,天际边一记震耳发聩的闷雷顿时响起……
第860章 忽悠,蛊惑
一声惊雷并未吓到李泰,相反,这小子更认为此乃天兆,上天的预兆。
李泰惊喜之余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激动地向杨勇确认道:“金先生是说,本王生就帝王之相???”
杨勇继续装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鼻中轻轻哼出一声嗯。
杨勇越是装逼越是高深莫测,李泰这厮就越吃他这一套,在他看来,世外高人不都一副超脱世外的屌样吗?越是端着架子拿着桥,李泰越是欣赏和拜服。
“帝王之相”四个字萦绕在李泰耳边,缠绕在他心间,他整个人欣喜若狂起来,近乎失态地手舞足蹈,高声嚷道:“哈哈,本王天生不凡,又得父皇如此宠爱,这九五至尊之位舍我其谁?”
杨勇将李泰此时的恣意妄为之态尽收眼底,暗生不屑与鄙夷,心中冷笑道,真是养尊处优颐指气使惯了,果真难成大事,合该只能成为恪儿登顶君临天下的垫脚石。
随后,他瞟了一眼身旁的卢承庆。
卢承庆得到杨勇的示意,立马装出惶恐模样,上前对李恪低声谏言道:“魏王殿下,这里是王府大门,人多眼杂,您要慎言啊!”
李泰被卢承庆这么一提醒,立马打了个激灵,环顾了王府四周扫视一番,发现没有什么闲杂人经过,心中骇然警醒道,本王真是得意忘形了,万一被人传进太子哥哥耳中,他肯定会大做文章,巴不得朝廷的御史言官们在父皇面前弹劾本王呢。
顿时,一阵后怕,随即向卢承庆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夸道:“卢侍郎对本王果然忠心,幸亏有你提醒,不然本王就要闯祸了。”
随后,他向杨勇拱了拱手,请道:“金先生,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本王进府,我们府中再细细相谈。”
说着,他冲王府门口的侍卫们叮嘱道:“今日之事你们权当没听见没看见,知道了吗?”
王府侍卫都是李泰的心腹死士,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不会乱嚼舌头,纷纷点头称是。
接着,李泰又交代了一句:“今日本王要在府中宴请招待金先生,概不见客!”
说罢,便领着杨勇与卢承庆进了王府大门,向内走去。
到了王府的内堂正厅,李泰屏退了厅中所有的仆役和丫鬟,就连卢承庆这个刚刚被赞过忠心的狗腿子,都被李泰驱除出了正厅。
厅中,只有李泰和杨勇。
李泰居中而坐,眼神炽热地可燃尽世间万物一般地望着居左而坐的杨勇,急切问道:“金先生,你刚才说本王有帝王之相,此话当真?”
李泰善于伪装自己,人前人后完全是两个样儿,在人前,他和善谦卑,礼贤下士;而在人后,他则是残虐暴躁,性子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