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节

    胡毕烈猛地一跳脚,冲着自己的亲随喊道:“快,快去看看西门渡口那边,还没有船只?强行征集西门那边沿黑水河一带的所有船只,准备强渡黑水河,攻打岭南城,夺回金砖。”
    “别费劲了!”
    沉默着的独孤玉突然看着胡毕烈,意兴阑珊地摇头说道:“你觉得郭业这种精明人,会在离去之前给我们留下一舟一船吗?现在别说强攻岭南城了,就是要渡过黑水河,也非易事了啊!”
    第1085章 白脸小生最无情
    胡毕烈此次筹划这么周密,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来准备攻夺虔州城。
    最后没成想,攻下得竟然是一座空城。此时的他心中有多失望,可想而知。他一直空落落的站在了刺史府内,傻傻地僵立当场,就连独孤玉和于敬德等人什么时候离开刺史府,他都没有半分察觉。
    良久,独孤玉和于敬德两家的几十万白莲护法军也相继开进了城中。
    虽然他们被郭业阴了一把,被转移走了志在必得的金砖,仅仅占下一座有名无实的空城。
    但是这并没有浇灭于敬德和独孤玉夺回金砖的信心。
    于敬德带着三子,与独孤玉一道登上了西门城楼。
    几人登高远望,西门外不远处的渡口早已空无一艘船只,宽约数十丈的黑水河上水流滩急,水面浑浊看不清深浅。
    几人心里纷纷不约而同地感慨道,若是没有江船护送的话,这真是一条难以逾越的天堑啊。
    对于守城一方的岭南城官军而言,这就是一道天险和倚仗。
    突然,于敬德第三子于仲遥手一指黑水河对岸的渡口边儿上,大呼道:“爹,你快看,他们已经开始在河岸布防了,如果孩儿没看错的话,那齐齐整整并排成一列的便是床弩。”
    “床弩?”
    于敬德眯着眼睛细瞅了一番,气得狠狠一跺脚,骂道:“赵有信这个老匹夫,真是害人又害己啊。赵家压箱底的百架床弩,竟然统统便宜了官军。”
    “完了!”
    于家长子于元沮丧地叹气:“本以为破了官军的雷阵,便能长驱直入拿下虔州城夺回那批金砖。这下倒好,对方竟然悄不留声地撤退转移到了岭南城。先不说如今咱们手中没有一艘可用的江船,根本就无法顺利渡过这凶险异常的黑水河。就说这对面岸上的百架床弩,只怕咱们渡船行到一半,也会被对方的百架床弩齐发之下射成刺猬吧?完了,这下真的完了,错失了先前的大好良机啊!”
    “混账!”
    于敬德虎目一瞪,冲于元喝叱道:“未战先言败,滚一边去,少在这儿蛊惑人心!”
    于元口没遮拦自讨没趣,悻悻地退到了一边儿。
    独孤玉却是莞尔一笑,非常镇定地冲于敬德摇摇头,道:“于老家主莫要生气,令公子也是关心则乱嘛。”
    独孤玉竟然一改风格,替于元说起了情,倒是让于家三兄弟诧异一番。
    要知道,他们的老子于敬德没来之前,独孤玉和他们三兄弟可是不怎么对付。哪里会想到他会帮于元说起好话来。
    于元感激地看了一眼独孤玉,不过却被独孤玉给无视了,愣是白白浪费了表情。
    只听独孤玉继续冲着于敬德说道:“于老家主,晚辈认为黑水河既要渡,岭南城也要攻,而那笔金砖也一定要夺回。你说呢?”
    “当然!”
    于敬德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哪怕付出多大的代价,也一定要夺回那笔金砖。因为金砖是我们两家的根本所在。”
    突然,于敬德好像听出了独孤玉话里藏话,奇道:“贤侄,莫非你心中已经有计了?”
    “呵呵,老家主刚才不是说了吗?哪怕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夺回那笔金砖吗?”
    独孤玉诡异地一笑,轻轻说道:“这便是晚辈心中的计策。”
    “说得轻巧!”
    于家第三子于仲反问了一句:“独孤公子,没船咱们可以造,但是你可知道面对着对岸的百架床弩,强渡黑水河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独孤玉不置可否地回道:“代价自然是很大。这毋庸置疑。恐怕到时候黑水河这浑浊的水面将会变得殷红,用尸山血海四个字来形容,亦不为过。说句直白话,面对着蓄势待发的百架床弩在对岸虎视眈眈,强渡就意味着要用几十万护法军的尸体去填平这黑水河。”
    此言一出,几人届时心里一颤,委实被独孤玉这个白面小生的话给震骇到了。
    真是人俊心黑啊,敢情儿这死上几十万护法军对他独孤玉而言,就跟用脚碾死一堆蚂蚁一般稀松平常。
    于仲又问道:“独孤公子,你说话真是不嫌腰疼。是,几十万白莲护法军都是一群贱民,他们出身卑贱,他们死不足惜。但是你别忘了,若是没了这些卑贱的护法军,哪怕让我们强渡黑水河成功,登上岸后又有谁人替我们攻城破门,夺回那笔金砖?”
    “哈哈,三公子没有听清楚在下的意思。”
    独孤玉笑道:“我是让几十万护法军强渡黑水河,这没错。但没说让你我两家的护法军来强渡啊。只要强渡成功,他那边死上多少人,又干我们两家何事?至于成功登岸之后,攻城破门夺回金砖这种差事,自有我们两家来应付。你们以为如何呢?”
    “独孤公子,你这话是什么……”
    “蠢货!”
    于仲还没质疑完就被他爹于敬德劈头盖脸骂了过去:“你也给我退到一边去,有勇无谋,徒惹笑料!”
    继老大于元之后,于仲也是倒霉悲催的退到了墙角,一脸晦气地跟他哥哥一起在墙角画圈圈。
    幸免于难的老二于正暗暗还在庆幸自己没有胡乱插嘴之时,谁知于敬德这老鬼训子训上瘾了,又是大袖一挥,喝道:“你也退到一边去,家门不幸,于家竟然生出你们这三个没用的东西来。”
    倒霉的很,于家老二也不幸躺枪,灰溜溜地退到了墙角,与其他两个兄弟共画圈圈同患难。
    随后,于敬德若有所思地冲独孤玉点头说道:“贤侄,你的意思是让胡毕烈带着他的二十余万人马来打头阵当炮灰,强渡黑水河?”
    独孤玉人畜无害地笑眯眯着,点点头,回道:“是的,他胡毕烈不是自恃有本事吗?不如就让他来打这头阵吧。如果借此机会,又能强行渡过黑水河,又能让他二十余万护法军葬身于黑水河底下,这不是一箭双雕之计吗?也省了我们以后麻烦。于老家主,难道你真愿意跟一个拿着竹筷的粗鄙人同桌分食?莫要忘了,咱们用得都是象牙筷哟。嘿嘿,咱们是瓷器,他是瓦片。这种活儿自然要主动分担给他干嘛。”
    于敬德心里暗暗骂了一嘴独孤玉,真是白脸小生最无情,更无耻。
    不过总得来说,独孤玉的这个提议还是蛮符合他的心思,他也不愿意出现胡毕烈继续坐大,今后与他们两家一起分食的局面。
    但是,他也质疑道:“胡毕烈虽然是蠢货,但是他身后有高人啊,贤侄。他怎么会乖乖听我们的摆布,甘愿去做炮灰呢?”
    “老家主莫要担心,这一点我早有对策。”
    独孤玉自信笃笃地说道。
    于敬德正要追问,却突然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在他耳边响起,紧接着,连其他几人也发现了脚步声。
    独孤玉看了眼不远处奔来的几人,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胡毕烈还真是够心急的,老家主,一会儿你跟三位公子都不要说话,晚辈自会说服胡毕烈这厮,让他乖乖地听从我的摆布,率众强渡黑水河。甭管怎么样,这炮灰,他胡毕烈当定了!”
    “好!”
    于敬德也压着嗓门儿,急急地回了一句:“这一次,老夫听你的!”
    随后,他又冲自己那三个退到墙角画圈圈的废物儿子瞪了一眼使着眼色,示意他们不要胡乱插嘴坏了大事。
    “哈哈哈……原来你们在这儿呀,可让胡某人一顿好找!”
    胡毕烈的声音接踵而至,顷刻的功夫,他已经走到了众人的跟前。
    第1086章 独孤玉惊呆了胡毕烈
    说曹操,曹操就到!
    西门城楼上,经不起念叨的胡毕烈,来了。
    打了一通招呼之后,胡毕烈发现除了独孤玉的脸上还有点人色之外,于家父子几人可貌似不怎么待见自己。
    尤其是于敬德这老匹夫,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一副厌烦自己到顶点的模样。
    胡毕烈不用脑袋用屁股也能想明白,八成是因为朝廷官军转移了金砖,留下一座空城的缘故。
    尼玛的,空城怎么了?空城它也是城啊,也是我胡毕烈领人打头阵拿下来的,难道不是吗?
    哼,背不住还是因为官军惧怕了我胡某人,这才趁夜狼狈撤离的。
    想着想着愤愤不平着,胡毕烈心里猛地一惊,暗暗揣测道,莫非独孤玉和于敬德这老匹夫是想赖账?他们事先可是应承过老子的,今后三家平起平坐。难道他们因为老子打下的是一座空城,就想矢口否认推翻之前的一切?
    不,绝对不行!
    胡毕烈脸颊变得通红,胸口起伏连连,瞬间怒火中烧,双眼赤红地瞪着独孤玉,口气生硬地质问道:“独孤公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想要食言而肥不成?”
    独孤玉从头到尾将胡毕烈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哪怕是脸上神色的一个细微变化,都收入眼中。
    嗤……
    不屑的讥笑,暗藏心间。
    胡毕烈越是这样,独孤玉越发地有信心兑现刚才向于敬德的保证,一定能成功游说胡毕烈率部当炮灰。
    人啊,不怕你贪婪,更不怕你欲壑难填,就怕你清心寡欲,无懈可击。
    随即,他故作糊涂地一脸茫然状,问道:“胡教主,什么什么意思?什么食言而肥?我怎么就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呢?”
    胡毕烈迫不及待地嚷嚷道:“之前我们可是说好的,赵有信一死,赵家已是日暮西山,名存实亡了。那么由我胡某人取代赵家,从今往后三家平起平坐,共享南方的荣华富贵。怎么?我看于老家主这态度,好像并不怎么欢迎胡某人的加入啊?”
    “胡毕烈,你之前答应我们什么?你再看看现在又做了些什么?如今的虔州城,只是一座空城,一无所有的空城。”
    于敬德还是没有忍住,大发雷霆了起来。
    独孤玉不由暗骂一声猪队友,然后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噤声。
    谁知胡毕烈一听于敬德这么一发牢骚,更加地确信于家和独孤家就是不想认账之前的承诺。
    当即,他也毛了,破口大骂道:“放屁,你眼瞎啊?我问你,我说今日午后必有一场大雨,定能破掉对方的雷阵,应验否?我再问你,我说会率部第一时间攻破虔州南门,这又是否应验?纵是如今的虔州城是空城,那又关我胡某人屁事?”
    “你……你强词夺理,实属狡辩!信不信老夫我……”
    “咳咳,于老家主!”
    独孤玉终于忍不住于敬德这头老猪队友的二次搀和了,皱着眉头一语双关地提醒道:“你刚才不是说累了,想回去歇会儿吗?”
    暗示完于敬德之后,独孤玉更是冲于家三兄弟笑道:“三位公子,令尊年事已高不宜操劳过度,这里的事情交给在下与胡教主深谈便可。你们三位先送于老家主回去休息,如何?不然的话,在下有些事情也委实难办哟!”
    这是独孤玉最后一次提醒,意思是告诉于敬德,你如果再这么瞎捣乱,我可是撂蹶子不干了,爱谁谁。
    于家三兄弟也是着急顺利攻过岭南城,夺回那笔金砖,随即纷纷扯了扯他们老子于敬德衣襟。
    于敬德无奈,曾几何时,他这位关陇世家的老辈分家主也要听一个毛头小子来指挥,郁闷至极。
    不过,一切为了大局着想,于敬德终究还是忍了。
    当即,领着三个儿子下了西门城楼。
    看着于敬德离去的背影,想着他平日那副眼高于顶藐视众生的桀骜,胡毕烈打心底就厌恶,心愤难平竟然当着独孤玉的面,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骂了一声:“老狗如此目中无人,视我胡毕烈为土鸡瓦狗一般,真是欺人太甚!”
    独孤玉也被胡毕烈的这个举动给小小惊了一把,对于胡毕烈的粗鄙再次领教了一回。
    不过脸上并未有所表现,仍旧是挂着淡淡的笑意,乐呵呵地劝道:“胡教主消消气,于老家主这人就是孤傲的性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老好人,又被独孤玉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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