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5节

    至于说,杀了人之后,到底如何向大唐朝廷交待,郭业更是早有腹案。秦国公私刑杀人当然不行,不过为了保护新罗善花公主自卫杀人那就令当别论了。这个理由,就是在李二陛下面前,也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谁不服,谁就要承担新罗和大唐交恶的责任!
    功夫不大,又是一阵脚步声响,几十名衙役走上楼来。然后,有人高声道:“密州刺史钱乐水到!”
    “拜见刺史大人!”人们跪了一地。
    唯有两伙人没有下跪——郭业一行人还有阴弘智一伙人。
    钱乐水上来了先是冲着阴弘智微微点头,然后又看了看地上王十普的死尸,道:“是何人杀了王十普?”
    郭业不慌不忙地答道:“是我。”
    “是你?”钱乐水上上下下打量了郭业几眼,道:“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乾坤朗朗,竟敢在听海楼之杀人!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喏!”
    众差役应了一声,抖擞精神,就要拿人。
    “慢!”郭业道:“钱刺史,还请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
    钱乐水冷笑一声,道:“说话?到了府衙的大堂上,有你说话的时候!至于现在……你还是乖乖伏法吧!”
    他话音刚落,众差役就把郭业一行人团团围住!
    两名差役手拿铁链,往郭业头上一套,道:“这位朋友,请吧!别让我们哥几个难做。”
    郭业还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抱拳拱手道:“两位哥哥,跟您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这锁链到底结实不结实啊?要是在下一不小心把锁链弄断了,是不是就算犯了国家的王法?”
    “当然结实了,别说是你了,就是一头牛,他也挣脱不开!”
    “真的吗?在下可不这么认为……”说着话,郭业双手抓住锁链,两膀一较力,道:“开!”
    哗楞楞~~
    小手指粗细的锁链,被他扯为两段!
    紧接着,郭业垫步拧腰,来到了钱乐水的面前,一身手,就把钱乐水的脖子给掐住了,道:“钱刺史别乱动,我不认为您的脖子比铁链还结实!”
    说时迟,那时快,兔起鹘落之间,钱乐水已经落在了郭业的掌握之中。
    “你……你快点放开刺史大人!”
    “刺杀朝廷官员,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位老客你可不要自误!”
    “快,快去叫援军!”
    “哪有援军呀!最近的援军也得一百多里地!”
    有那激灵的衙役道:“你……你再不放开大人,我们可要抓您的家眷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点,话音刚落,杨凤怡在左,上川梅子在右,也不用兵刃,一阵冲杀,就把这几十个人全部打翻在地!开玩笑,这两位一个是武功天下第一,一个是扶桑第一忍者,对付几十名衙役还不是手拿把攥的?
    眼见自己的手下在片刻之间,就被打倒在地,钱乐水又羞又怒,道:“你竟然敢拘捕殴差,劫持朝廷命官!识相的话,赶紧把本官放了,本官念你一时糊涂,还可以既往不咎。你要是冥顽不灵的话,哼哼,你就算打得过本官的衙役,还能打得过朝廷的大军不成?到时候,天下之大,恐怕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郭业微笑道:“那可不见得,钱刺史,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你是?”
    “他是大唐秦国公郭业郭子仪!”殷弘智接话道。
    第1663章 别装了
    听了阴弘智的话,郭业不由得大惑不解。
    很显然,阴弘智和钱乐水是一伙的。
    密州刺史的驻地在密州,离着板桥镇还有一百多里地呢。这边刚出了事,钱乐水就带着一帮衙役赶到现场,要说这纯属巧合,那也太侮辱郭业的智商了。
    但是,阴弘智既然认出了自己,为啥不早早提醒钱乐水,而是非等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了,才出面揭穿自己的是身份?
    更奇怪的是,自己明明易容改扮了呀,为啥阴弘智能把自己认出来?要说阴弘智和自己比较熟悉也就罢了,但是事实上,自己对阴弘智根本就没有任何印象。难道说这个阴弘智也是个人才,不仅仅有过目不忘之能,而且还能识破易容术?
    不能吧,要是他真有那么大的本事,怎么这么大岁数了,还只是做一个小小的尚乘直长?尚乘直长,用一个通俗的称呼,那就是传说中的“弼马温”,专门为齐王李佑管理车辆马匹的。大唐朝廷再能埋没人才,也不至于连李二陛下的小舅子都埋没了吧?
    “秦国公郭业?”钱乐水也是满腹狐疑,道:“国舅爷,此言当真?”
    阴弘智面色一沉,道:“本国舅身份尊贵,一言九鼎,难道还能骗你不成?你要是不信的话,问问在场的百姓,刚才这位是不是自报名姓,姓郭名业?”
    张君可点头道:“刚才这位老客报的名姓的确是郭业,不过他说他是高句丽来的行商。”
    “那就错不了了。秦国公最喜欢做的就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今天本来他老人家不愿意暴露身份,这才说自己是高句丽来的行商。可惜呀,这个王十普色令智昏,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秦国公家眷的身上,光天化日,就想强抢民女。秦国公无奈之下,这才不得不自卫,杀死了王十普。秦国公,我说得对不对?”
    “虽不中亦不远矣!”
    阴弘智冲着郭业躬身一礼,道:“秦国公,我阴弘智说句公道话,今天这事,都是王十普一人之过。至于钱刺史不过是秉公办事罢了。您看……是不是先把钱刺史给放了?”
    “好说,好说。”
    郭业一松手,钱乐水退开两步,一躬到底,道:“参加秦国公!秦国公,我不知道是您啊……我还以为是……哪来的……总而言之,千错万错,都是我钱乐水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一般见识。”
    “那你看这件人命案子?”
    “全是王十普咎由自取,与您无关……”
    “嗯?”
    “啊……不,我的意思是说,王十普今天在听海楼请客,喝多了酒。不小心摔了一跤,自个儿摔死了。有在座的家乡父老为证!你们说是不是呀!”
    在密州府,天高皇帝远,钱乐水那就是天,众人哪敢拂逆他的意思?纷纷出言表示,王十普贪杯那是老毛病了,人所共知。今天他自己摔的那一跤,更是自己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至于说,王十普摔跤以后为啥胸前多了三个血窟窿,那一定是听海楼的装修不好,在地板上留了三个大钉子,把王十普给扎死了。
    钱乐水最后叹了一口气,道:“所以说,今天这事,就是听海楼的过错……可怜那王十普没有什么子女,只有一个妹妹做了本官的小妾。听海楼把这次的赔偿交给本官就行了……本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马马虎虎给了十万贯就行……其他的我也就不追究了!”
    听海楼的掌柜都要哭了,哽咽道:“多谢大人宽宏大量!”
    郭业看这不是个事儿,叹了一口气,又拿出了十万贯的长乐坊大钱庄的钱票,交到掌柜的手中,道:“本官心情好,这十万贯就赏你了!”
    “秦国公,您……您真是青天大老爷呀……啥也不说了,给您磕头了!”
    人们见状,心中暗想,今天咱们可算开了眼了,钱刺史当众讹人,秦国公仗义疏财!同样是大唐的高官,差别怎么那么大呢?
    尽管这么想,但是都不敢表现出来。县官不如现管,秦国公官再大,也不可能留在这一辈子,大家要是得罪了钱乐水,那可眨眼间就是家破人亡之局。
    众人一阵沉默,钱乐水也觉得有些尴尬,道:“秦国公,您看这十万贯,怎么能让您出?我看还是……”他有心说不要了,但是张了半天嘴,硬是没舍得说出口。
    “钱刺史不必过意不去。”郭业道:“我郭业富可敌国,区区十万贯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之事还多靠钱刺史遮掩,您那小妾也要靠您多多安抚,这十万贯是您应得的。”
    “既然如此,钱某人就却之不恭了。”说着话,他一伸手就把钱票从掌柜手里边抢了回来,道:“算你老小子走运!”
    阴弘智见郭业把钱乐水安抚的差不多了,这才咳嗽一声,道:“钱刺史,王十普今天乃是给齐王办事,他虽然死了,但是齐王千岁的大事,却不能耽搁了。说不得,还要着落在您的身上。”
    “那是自然。”钱乐水道:“诸位,虽然我那内弟不幸离世,但是该给齐王生辰的贺仪,可是一分都不能少,更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限你们三日之内,就把贺仪交上来。要是有哪位借故拖延,哼哼……哼哼……”
    如果说王十普的催逼,大家还有些心存侥幸的话,那钱乐水这番话一出,人们就都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有那机灵的向郭业投来了求助的目光,郭业也只能给他们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他只是礼部尚书,又不是吏部尚书,根本就管不到人家钱乐水的头上。这会再替那些商户出头,未免就有些太不识抬举了。
    再说了,现在历史已经被他大为改变,谁知道最终继承李二陛下皇位的,到底是李佑还是李治?左右那些人不过是损失一些钱财,为了这事,树齐王李佑这一个强敌,殊为不智。
    尽管理智上郭业觉得不应该管这事,但是他心中还是不由得一阵气闷,道:“这里好生无趣,郭某人去也!”
    他刚站起身,却被阴弘智拦住了去路,道:“秦国公,别着急走啊,齐王千岁让我给您传几句话?”
    “齐王?”郭业暗中纳闷,自己和李佑这个小屁孩有啥共同语言?
    阴弘智微微一笑,道:“此处并非讲话之所,掌柜,给我们安排一间上访,我有些话要单独和秦国公谈谈!”
    “是!”
    雅间之内,郭业和阴弘智分宾主落座,掌柜的亲自献茶,然后又缓缓地退了出去。
    听着掌柜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阴弘智咳嗽一声,道:“好了,现在没别人了。你跪下来给本官磕头吧!”
    郭业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道:“凭……凭啥呀?你一个小小的尚乘直长,竟然要我堂堂的秦国公磕头,你疯了吧!”
    “嗨,我说你就别装了!你这个大唐秦国公是假的,咱们俩都心知肚明。你赶紧承认了,然后给本官磕头,感谢本官的救命之恩。接下来,咱们才好谈正事。”
    郭业目瞪口呆,道:“你说我不是大唐秦国公?那你觉得我到底是谁?”
    第1664章 更高的追求
    “这么说来,你是想考考本国舅了?”阴宏智手捻胡须,仿佛智珠在握,道:“本国舅认为,你是一个海贼,而且是一个大海贼!”
    郭业强忍笑意,不动声色地问道:“何以见得?”
    阴宏智双手微拍,道:“古人说能成大事者,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糜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你一个小小的海贼,被本国舅揭穿了身份,尽管心里边害怕的要死,但是脸色丝毫未变,不错,是个干大事的材料,本国舅没看错人!”
    “国舅,您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你是想知道本国舅为什么能揭穿你的身份?”
    “正是!”
    阴弘智伸出了三根手指,道:“我说你是海贼,依据有三。”
    “在下愿闻其详。”
    “其一听你的自述,你是来自高句丽的商人。虽然你说的不是实话,但是人即便是撒谎,也不可能说的完全是假话。所以,本国舅以为,你应该祖籍高句丽,但未必是商人。”
    “这……算了,您还是说第二条依据吧。”
    “第二条依据,就是你那小妾辣手杀人。你身边的小妾身怀绝技,谈笑间就置人于死地。要说她是什么良善女子,我阴弘智第一个不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那小妾都不是什么好人了,那你自己……恐怕身上也背着人命案子。”
    阴弘智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至于第三条依据,就是你给钱给的太爽快了。十六万贯钱,就是对于齐王也不是一个小数字,而你眼睛眨都不眨就拿出来。这说明什么?要么你是一个挥霍无度的败家子,要么就是你这钱来的容易,花起来毫不心疼。比齐王来钱还容易,能是什么好路数了?”
    “您就是根据这三条,推断在下是一个大海贼?”
    阴弘智道:“根据本国舅的推测,你是一个大海贼,手底下有股子势力,专门打劫海上的富商。只有这个身份,才能解释你今天的异常表现。怎么样?本国舅的猜测是不是不差分毫?你是不是对本国舅佩服的五体投地,准备纳头便拜,又担心身份低微,不为本国舅所容?没关系,英雄不论出身,本国舅最礼贤下士了,你磕头吧!本国舅绝对不会嫌弃你。”
    郭业就算是疯了也不会给他磕头呀,道:“您这个推测……在下觉得不怎么靠谱。秦国公一年前出使新罗未归,算算日子,现在也该回转大唐了。他位高权重,身边的奇人异士甚多,就是有个把身怀绝技的小妾也不算什么。秦国公富可敌国,挥金如土就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您怎么就那么肯定今日之事不是秦国公微服私访,而只是一个海贼假扮呢?”
    “哼哼,看来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本国舅要是不指出其中的关窍,恐怕难以令你心服口服。好吧,本国舅教你个乖,其实你今天的表现,有一个致命的破绽。有心人稍一琢磨,就知道你绝对不是大唐的秦国公。”
    自己扮演自己,竟然被阴弘智指出有一个致命的破绽,还真是令郭业哭笑不得,道:“破绽?什么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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