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节

    西南不断有最新消息来报,金沙河附近失去房屋和田地的百姓们暂时得到很好的安置,等待朝中救济粮。
    庄户人家一年到头不容易,面朝黄土背朝天,好年景,能吃饱穿暖,手里得几个余钱,若是赶上灾荒,那真是朝不保夕。
    莫家在颍川的靠山村,在二十来年之前,后山也未发现有药材,因地势偏远,很是贫穷落后。
    爷奶供养几个儿女,并且把爹爹莫中臣送到镇上念书,倾尽举家之力,是何等的魄力。
    想到爹爹为了省住宿银子,披星戴月,路过荒凉的山头往村里赶,莫颜不由得湿了眼眶。
    爷奶说的对,人无论达到什么高度,做人不可忘本,这也是爹爹在一路高升后没有想着纳妾的根本原因。
    爹莫中臣有很多缺点,贪财,小心眼,瑕疵必报,却是一个好爹爹,从未亏待过莫颜。
    和万俟玉翎独处,莫颜也会说一些小时候的回忆,那些发生过的大事小情,真真切切,就好像发生在她身上一般。
    许多记忆在刚接手这具身体的时候不曾有,而现在,她的灵魂应该和身体完美的契合。
    几日来,万俟玉翎又要到深夜才回到寝宫,他召集朝臣和能人志士商讨关于准备在西南修建引水的隧道一事。
    不仅如此,大越时刻注意大吴的动向,洛祁和洛峰两位皇子打算正式离开京都到阜阳。
    在一个月之前,万俟玉翎曾放出消息,洛祁和洛峰已经离开京都。放出风声后,二人在莫颜的蝴蝶班隐藏起来。
    如预料那般,大越的朝堂也有蛮族的探子,蛮族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路上设置障碍,让两位皇子永远回不到大吴。
    洛家人断子绝孙,冯相登基后更顺利,那些观望的官员们没有依仗,只得倒戈。
    两个打扮成皇子模样的一路磕磕绊绊,沿途遭遇多次刺杀,也是运气好,有惊无险地到达阜阳。
    借粮一事,洛祁满口答应,此行一方面是为从阜阳到大吴境内,领兵杀到华城,捉拿狗贼冯相,一方面为西南调集赈灾的粮草药材等。
    “今日莫轻云递上奏折,请求前往北地。”
    往年都是在入秋之前,准备北地将士的棉衣,棉衣下发到个人,无法根据每个人的尺寸量身订做,经过统计后,根据高矮胖瘦分为三个尺码。
    别小看军营内的将士们,几乎每个人都会点缝缝补补的活计,在战场上,衣衫被刮开口子是最为常见的现象。
    万俟玉翎知晓莫家全家上下正在逼婚,莫轻云一个头两个大,最希望远离京都。
    “你答应了?”
    莫颜抬眼,惊讶地道,“怕是大堂哥要去北地,大伯和大伯娘也要跟着去吧?”
    爷奶平日极好说话,但是涉及到大堂哥的亲事很坚持,或许是觉得之前找的朱氏太不合心意,差点成了搅家精。
    家人心中愧疚,坚持让莫轻云找个更好的,不要求女方的背景,只要为人老实本分能生养即可。
    京都高门大户正经的嫡出小姐看不上莫轻云,毕竟有那样的名声,还被戴过绿帽子,嫁进门遭人耻笑。
    莫轻云是莫颜的堂哥,现在作为正五品的粮草官,算是年轻有为,有钱有权势,背靠莫家的大树,若是放弃这门好亲事,又觉得可惜。
    高门大户不只有嫡女,庶出女儿更是联姻的首选,有几户人家的夫人看准莫家这个大靠山,带着女儿到相府拜访过几次,言语间,有这方面的动向。
    “没答应。”
    万俟玉翎不会放过一场好戏,墨冰跟在他身边做暗卫多年,婚姻大事,他还是关心的,趁此机会顺便看热闹。
    夫妻俩都是这个心思,莫颜也不点破,大堂哥榆木脑袋,不推一把,恐怕发现自己的心意,是很久之后。
    夏日炎热,阳光如炭火一般烤着地面,热风扑面,让人闷热地喘不过气。
    一大早,莫颜洗漱得当,嘱咐双胞胎兄弟看着贝贝和多余,她带着墨冰和墨米分出宫。
    这次出门,一拖就是一个月,京都衙门的医馆开设的有模有样,一文钱看诊做的很不错。
    在最开始,百姓们都有好奇心,整天排着大长队伍,郎中们从早到晚,医者父母心,让他们咬牙硬挺着。
    多亏找的都是有医德的郎中们,即使到了下衙时间,众人也没有不耐烦,能多看几个是几个。
    张举来查探几次,对郎中的表现非常满意,还为他们申请过嘉奖。
    京都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是如从前一般喧闹。
    莫颜站在朱雀南街望仙居茶楼的门前,用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多年前,她在这里与李月娥,赵桂花,夏若雪三人喝茶,也就是在那时候,她怀疑袁焕之是杀人凶手,看清他的真面目。
    几年过后,物是人非。
    李月娥身死,夏若雪逃到北地,而赵桂花虽说干了不少缺德事,自己品尝过恶果,体味过人间冷暖后,转了性子。
    她从良后不久,嫁给一个老实有手艺的汉子,据说还生了个大胖小子,日子过的很不错。
    “夫人,快到正午,不如到望仙居喝茶避暑。”
    墨冰见莫颜停在路中间,远处已有驶来的马车,她忙不迭地开口。
    莫颜下意识地回避望仙居,在不远就是自家的染发坊,莫颜能看到那块金色的牌匾。
    正当午时,染发坊定是没生意,她不如过去看看。
    莫颜想要烫发改造的点子失败,她为新潮,烫出一头大波浪。
    本想给万俟玉翎个惊吓,谁知那晚,皇叔大人搂着她,云雨多次,他说她在上,扭动身体,乌发飘逸的样子很美。
    想到此,莫颜的脸色滚烫,皇叔大人的清冷是保护色,实际上,没个正经!
    进入到染发坊内,一层安安静静,入门两盆一人高的盆景,厅堂内设有冰盆,冷气扑面而来。
    小伙计打着呵欠,见有客上门,热情地上前招呼,他是刚来了三个月,并不认识莫颜。
    从一层到二层,空无一人,阳光下,角落有尘土漂浮的痕迹。
    染发坊已不复从前,门可罗雀,每天有一单生意,就是不错的。
    铺子在朱雀南街,周围酒楼珠宝铺子林立,寸土寸金,染发坊从最开始就在走高端路线。
    做富贵人的生意,那些老爷夫人们懒得亲自上门,更喜欢被自家的下人伺候,买了染发膏,并不用店里的伙计们。
    二十多个男女伙计,插不上手,众人只好经常到大户人家推销染发膏。
    配方瞒不住有心人,早晚会被泄露出去,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染发已经不是一件奢侈的事。
    莫颜走了一圈儿,小伙计似乎察觉到什么,恭谨地站在一旁跟随,主动介绍起目前的情况。
    店内装饰的很精致,黑白为主的基调,都是莫颜自己的策划,皇叔大人加以实施。
    “夫人,客人很少,一天最多能有个二三人,近几个月,店内一直是入不敷出,掌柜整日唉声叹气。”
    伙计抓抓头,这么好的地段,生意冷清就可惜了,若是支撑不了多久,关门大吉,他也得丢了饭碗。
    想要在朱雀南街找二层的店面很难得,把店铺出租,能得到高额的租金,总比一直赔本好。
    “你们掌柜呢?”
    莫颜回到一楼等待的小间,几个伙计端茶送水,却不见掌柜的身影。
    掌柜是万俟玉翎的人,一直窝在铺子里为她打理产业,大材小用。
    但是染发坊的确有过相当辉煌的时候,说是日进斗金不为过。
    “在后面街道胡同,有一个新开的染发铺子,掌柜说去看看。”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后面街道阴暗狭窄,地段也不好,但是开业后,一直不缺少客人,夜晚时分,人尤其多。
    “咳咳!”
    墨冰轻轻地咳嗽两声,那家店开业不到一个月,夜晚进出的人相当多,当时为找冯牡丹的下落,暗卫们曾经去调查过。
    明面上是染发铺子,实则是一个有着变态嗜好的暗娼馆。
    大越律法允许青楼的存在,但是却命令禁止虐待花娘,一些有特殊爱好的客人,都找不挂牌子的暗娼馆找乐子。
    掌柜到新开的染发铺子,怕是打听不到什么,没准还被当做肥羊,拉进去风流一番。
    莫颜了解情况后,起身离开,留下一众惴惴不安的伙计们。
    “夫人,您要关了染发坊吗?”
    正是歇晌的时候,街道上仅有几个步履匆匆赶路的行人。
    “当然不。”
    主仆三人上马车,莫颜接过用冰水透过的帕子擦脸,这才觉得凉爽了些。
    染发坊生意冷清,入不敷出,早日关门大吉,把铺子出租是挽回损失的好办法,莫颜却不想这样。
    从前第一次做生意,没有经验,全凭一腔热血,经过多年经验积累,她发现光靠单一的模式想赚银子很难。
    来朱雀南街消费的多半是富贵人家的女眷,是女子就离不开胭脂水米分,珠宝饰品,荷包香囊等物。
    染发坊即便生意不如从前,固定的客源却没有流失。
    有客源就等于多个极其便利的条件,以后做的香膏,胭脂等物,同样和染发膏一样放在店中售卖,形成洗护一条龙。
    “染发膏用的人不多,但是脂米分是离不得的。”
    朱雀南街胭脂水米分的铺子都是勋贵人家的百年基业,一家铺子可支撑起偌大府邸的开销,可见收益多么诱人。
    “染发坊还不能算老字号,要是在胭脂水米分的方子上尽心,也未必斗不过他们。”
    尤其是炎热的夏日,女子们涂抹水米分,只要流汗就容易花了妆容,脸上看着油油的。
    如果可以制成滋润,味道好闻的香膏,定会风靡大越。
    这方面,拐带师父祝神医是个好办法,祝神医驻颜有术,那是因有独特秘方,在擦脸的香膏中,添加红参等药材。
    师父对偏方把的紧,坑骗来不容易。
    莫颜转了转眼睛,她有胖丫在,虽然抓住师父的弱点不放不厚道,但为白花花的银子,只能如此。
    配方不用祝神医交出,只要打着师父的旗号就好,香膏由祝神医配置,放在染发坊中售卖,赚得的银钱二人分。
    光是靠祝神医的名号,就是一面活招牌,莫颜能想到自己坐在银山上得意大笑的场景。
    “您一定是史上第一位绞尽脑汁赚银子的皇后娘娘。”
    墨米分竖起大拇指,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心里对野种万俟御风很怨怼,若不是他败光了国库,自家娘娘何必接手这么个烂摊子。
    主仆闲聊,墨冰把窗户开了个小缝隙,留意周围的环境,她突然转过身,一脸严肃道,“奴婢看到世子爷了。”
    “世子?夏明轩?”
    万俟玉翎没处置永平侯府,和夏若雪有莫大关系,永平侯府中有己方的探子,经常回报消息,未发现永平侯和蛮族有来往。
    袁焕之通敌叛国,摆了永平侯一道,现在最恨袁焕之的人便是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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