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第23章 康家媳妇
    第二十三章康家媳妇
    刑怀栩在第四天时坚持出院,康誓庭一大早便来接她。
    室外阳光大好,隐约还能听见都市清晨交融的车流与鸟啼,刑怀栩和住院部的医生护士道过别,康家的司机已经等在楼下。
    “去刑园。”刑怀栩上车即交代。
    康誓庭转向她,并不赞同,“不急于一时。”
    刑怀栩瞥他一眼,“我不是去算账的。”
    康誓庭挑眉。
    “我去拿证件。”刑怀栩在病房睡上四天,筋骨都软了,靠在位置上连眼都不想抬,“否则怎么登记结婚。”
    康誓庭闻言,竟然愕然。
    刑怀栩等了会儿,见车子毫无反应,有些不耐烦地皱眉。康誓庭忙给司机使眼色,下秒又暗搓搓笑了。
    “笑什么?”刑怀栩睁开一只眼,模样古怪地盯着康誓庭。
    康誓庭轻笑摇头,“咱们俩都是早婚。”
    “成名要趁早。”刑怀栩闭上眼,阴阳怪气道:“结婚也趁早。”
    康誓庭拉过她的手,捏住她右手无名指不放。
    刑怀栩再度睁眼,“干什么?”
    “在想要给你买个什么样的戒指。”康誓庭捏着她的手,反反复复看。
    “戴个巨大铆钉的,能当暗器用。”刑怀栩又眯起眼,过会儿打了个哈欠,眼角有泪,困的。
    等车停到刑园外,康誓庭不让刑怀栩马上下车,他说还要等人。
    刑怀栩问等谁,康誓庭笑而不语,等了约莫二十分钟,一辆rolls-加长版徐徐驶进刑园路,停在大铁门前。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人,五十上下,形态发福,笑容可掬,他穿着量体剪裁的墨色西装,浅蓝的窄领带上夹着枚亮闪闪的镶钻领夹。
    刑怀栩急忙下车,站在车旁冲那男人笑,“康伯伯。”
    康誓庭单手支在车顶,也笑道:“爸。”
    康炎几步走近刑怀栩,笑得开朗,“日头晒,咱们先把今天的事解决了,往后有话慢慢说。”他清咳一声,对对面康誓庭摆手,“走吧,进去。”
    说罢,他大步走回自己车上,烈日底下转身冲刑怀栩竖起大拇指,咧嘴一笑,鼓励她,去吧。
    刑怀栩坐回车内,他们的车紧跟在那辆rolls-后,驶入刑园大门。
    车子停在主楼正门前,刑怀栩下车,正要主动过去迎接前辆车的康炎,谁知车门打开,一位两鬓斑白的老爷爷拄着拐杖率先下车。
    随后,康炎也牵着一位女人下车,并朗笑着向刑怀栩介绍,“我父亲,我太太。”
    刑怀栩猜到康家有人会来,却没想到他们倾巢出动。这些人她全都认识,却也全都没接触,她有些局促地望向康誓庭,以眼求助。
    康誓庭正扶着康老爷子缓步前行,收到眼波讯号,抬头冲她眨了下眼,笑吟吟地让她到自己身边来。
    刑怀栩忙一阵小跑溜到康誓庭身边,对康老爷子笑道:“爷爷,您好,我是栩栩。”
    康老爷子哈哈笑道:“你好啊,栩栩。来,你扶着我。”
    除去腿脚不方便,他看上去神采奕奕,精神矍铄。
    康誓庭闻言退开,只让刑怀栩一人扶着老人家。
    主楼大门也在此时打开,刑鉴修和夏蔷并肩站在门后,脸上各自都是打小练起的笑,沉稳干练,如迎春风。
    刑鉴修瞧见老爷子身旁的刑怀栩时吃惊不小,但他没有多问,只热切地招呼客人。夏蔷对刑怀栩的出现似有预料,视线交汇时绝口不提前几天的事。
    趁刑鉴修夫妇去和康炎夫妇问好时,康老爷子轻拍刑怀栩的手背,低声笑道:“我来给你撑腰,别怕。”
    刑怀栩心中有感,默默点头。
    一行人步入客厅,慧嫂已经布置了茶水和甜点,等他们入座,便开始泡茶。
    茶是上好的君山银针金镶玉,但绝非刑家款待贵宾的好茶,刑怀栩只瞥一眼,就知道夏蔷这是在使下马威。
    刑鉴修如今伤势大好,气色不错,但从思维灵敏和谈吐水平来看,还是显逊旁人的。他从刑怀栩进屋便好奇她为什么大热天穿着长袖衬衣,本来想问,却几次被席间谈话打断,最后也忘在脑后。
    刑怀栩不仅穿着长袖,就连头发都落下来遮住额头的伤。
    闲聊几句后,康炎进入正题,“鉴修老弟,我今天来,是想向你讨一门亲事!哈哈哈!”
    康炎中年发胖,肚子虚浮,眯着眼爽然大笑的模样既真诚又喜庆,谁见到都忍不住先跟着笑。
    刑鉴修便是笑了会儿,才指着刑怀栩问:“是阿庭和栩栩吗?”
    康誓庭的母亲姓赵名祈,穿了条l的天蓝色无袖连衣裙,和丈夫康炎的领带遥相呼应。她也是家族千金出身,远嫁到康家后养尊处优,论风韵和夏蔷不相上下,只不过夏蔷笑起来甜,赵祈却胜在眼儿俏。每回夏蔷想发表意见,赵祈总能恰到好处打断她,十分亲切地谈论起刑怀栩的好,好似她们已经深交十年,知行知意一般。
    那边,康炎口若悬河,已经带领迟钝的刑鉴修从“门当户对”展望到“幸福人生”,如今的刑鉴修完全不是敌手,最基本的反驳都要组织半天,又急又气,哭笑不得。
    夏蔷最先摆脱赵祈,笑着拒绝,“栩栩刚刚二十岁,还这么小,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吧。”
    “不小了。”康炎也笑,“我记得过年那会儿,刑太太不还要将她嫁给李闻屿吗?”
    夏蔷一时哑然。
    “李家是没那个福分了。”康炎笑道:“我可不敢再等,免得栩栩这么好的女孩再被人欺负。”
    他意有所指,夏蔷只当耳旁风,“李闻屿虽然悔婚,但也没说不娶啊,我们和李家……”
    沉默许久的康老爷子忽然开口,“夏蔷,李家能给栩栩的,我们康家未必给不起,更何况,栩栩和我孙子是两情相悦,我们总不能乱点鸳鸯谱,毁人良缘吧。”他不由夏蔷多说,转向刑鉴修,“鉴修,婚姻大事还应该有孩子自己决定,你问问栩栩,听听她的想法。”
    康老爷子和刑家爷爷曾合作过生意,若非两家都无女儿,早就结成姻亲,因此刑鉴修和夏蔷对外都很顾全康老爷子,给足颜面。
    刑鉴修看向刑怀栩。
    “康……”夏蔷还要说话,康老爷子摆摆手,笑得分外慈祥,“让她们父女自己谈去,咱们这儿再聊聊别的事。”
    刑怀栩也机灵,起身便扶着刑鉴修上楼,落下夏蔷一人被康家四口包围,进退不得。
    进到二楼书房,刑鉴修坐到小沙发上长舒口气,捶着大腿苦笑道:“康炎那张嘴,我真是……说不过啊。”
    刑怀栩坐到他身边,没有说话。
    没了滔滔不绝的康炎,刑鉴修慢条斯理说道:“康家是不错的人家,康老爷子和我交好,我过去时常在他耳边提起你,也算知根知底。就是康炎夫妇……”
    刑怀栩问:“他们怎么了?”
    刑鉴修斟酌道:“人是好人……就像今天,你也看到了……怎么说呢,他们夫妇都比较浮夸,稳不住,康老爷子打下来的江山,到他们手上,也败得差不多了。”
    他见刑怀栩面露思索,马上道:“不过他们人都挺好,没那么多复杂的事,好相处。”
    说到后头,他忽然握住刑怀栩手臂,五指抓住她的伤口,疼得她皱眉,却不敢出声。
    “栩栩,你告诉我,你当真要嫁给康誓庭?”刑鉴修也在皱眉,“这回他们是和你一起来的,那上回李闻屿……”
    “李闻屿只是一个误会。”刑怀栩轻描淡写,“过去也就过去了。”
    刑鉴修哦了一声,陷入沉思,也松开了刑怀栩的手。
    刑怀栩偷偷缩回手,脸上露出笑,“爸,我要嫁给康誓庭。”
    刑鉴修紧紧盯住刑怀栩,半晌恻然,“我以前时常想,如果当初把你交给你妈妈,你会不会过得更好……爸爸出事了,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不能好好照顾你长大,对不起。”
    在刑怀栩记忆里,刑鉴修一直是个伟岸儒雅的男人,顶天立地,一呼百应,哪怕生活里有诸多沮丧与苟且,他也从来没倾斜过,可如今他并拢双腿坐在刑怀栩身边,红着眼,弓着背,发丝微白,嘟嘟哝哝说着过往的对不起。
    刑怀栩感觉有阵风刮进了心口,回旋撕扯,逼着她长大,逼着她眼睁睁目睹曾经的巨人可怜地垮塌。
    她很抗拒这种真相,便站起身,背转过去,对着白色的墙深呼吸。
    身后,刑鉴修似乎也站起身,但他没有靠近刑怀栩,一阵声响后,他轻声唤,“栩栩。”
    刑怀栩转身,笑着走近他。
    刑鉴修递出一本户口簿,“我知道你想要这个,拿着吧。”
    刑怀栩接过那暗红色小本,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他对我很好,给我做饭,帮我养花,陪我读书,我遇到挫折的时候他会陪着我,我有危险的时候他都能及时赶到,他知道我很多事,会包容我,会逗我开心,他很聪明,偶尔也会犯傻……”
    她再说不下去,因为喉咙憋得疼,眼睛也疼。
    刑鉴修抱住刑怀栩,摸摸她披肩的长发,想笑,开口却不由自主哽咽了,“……那些事……爸爸也想好好替你做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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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女俩一起回到大厅时,夏蔷一眼瞧见刑怀栩捏着的户口簿,惊得倏然而立,“鉴修,这太仓促了,你怎么能……”
    康家四口也看见刑怀栩,都按捺着情绪,不再多说。
    刑鉴修揉揉鼻梁,疲倦道:“夏蔷啊,我这条命是捡来的,还能活到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有生之年能亲眼看着孩子成家,哪怕只这一个,死了也瞑目。”
    从他口中说出的死格外沉重,饶是夏蔷,居然也一时不可辩驳。
    刑鉴修疲惫至极,也没耐心再应酬康家人,只道:“我不太舒服,今天就这样吧。”
    康老爷子率先起身,他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刑鉴修身前,拍着他的肩膀承诺道:“栩栩进了我康家,这辈子都不会再受欺负,我保证。”
    刑鉴修苦笑,“这话不应该是阿庭来说吗?”
    康炎立即推出康誓庭,要他表态,可刑鉴修又摆摆手,“行了行了,你说的话我不信,我只信我女儿。我以前看你挺顺眼,今天怎么看怎么讨厌,你快走吧。”
    话虽如此,康誓庭还是走上前,郑重道:“您放心。”
    目送康家离开,夏蔷犹然愤怒,“这一家三代全是笑面虎!天底下哪有这样嫁女儿的?这算什么?半点规矩都没有!你也是,栩栩年纪小不懂事,你也糊涂了吗?至少该为她的将来打算……”
    “打算什么?”刑鉴修冷冷反问,“再找个李闻屿那样的人家把她打发了吗?我可还没死呢!”
    夏蔷怔住。
    刑鉴修脑袋里一股股力量较劲似的疼,他想发火,头上伤疤处却疼得他冷汗直冒,他手脚骤软,险些站不住,幸而夏蔷及时扶住他。
    “怎么了?”夏蔷紧张道:“哪儿不舒服?我找医生来!”
    刑鉴修搭着她的肩勉强站直,视线还是一阵发虚,熔浆蔓延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一句话,很熟悉,又很陌生。
    “嫁女……女心……”
    夏蔷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刑鉴修晃晃脑袋,那句话渐渐清晰起来,是一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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