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现在戴上吗?”他问。
“可以。”她答。
康誓庭解下手腕上原先戴着的江诗丹顿,边戴边笑,“你买的这款,至少要提前四个月定。”
刑怀栩早在四个月前便为他备下这份礼物,这份认知,比任何礼物都重要。
“谢谢。”康誓庭笑道:“我本打算今晚邀你一起回家过生日,但我现在改主意了。”
刑怀栩挑眉,好奇地看着他。
康誓庭却没有往下解释,只将刑怀栩从藤椅上拉起来,让她换衣服出门。
刑怀栩被推进卧室,换了身白色连衣裙,外头日光晒,康誓庭又给她戴上遮阳帽,这才领着她走出官部巷,在学院路上挨家挨户找蛋糕店。
学院路紧挨着学生街,甜点店很多,但手艺参差不齐,逛了几家下来,俩人最后拎了个普普通通的黑森林,一起往回走。
到家时,康家的行李已经送来,周姨正要找他们,见到小夫妻一起出现,会心而笑,让人速速搬好东西,又速速退场,绝不惊扰二人世界。
康誓庭的东西不多,都是些生活用品,眼见他把一对夫妻枕扔到卧室床上,刑怀栩并不出言阻止,只坐在板凳上,拿根塑料勺偷偷挖蛋糕吃。
吃着吃着,她眼睛刺痛,伸手揉了两下,痛的眼泪滚滚而流,忙半眯着眼,摸进卧室,可怜道:“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眼睫毛掉进眼睛里了,好疼呀。”
正在换床单的康誓庭忙走近牵她,将她扶到窗边,两手捧住她的脸,小声道:“把眼睛睁开。”
刑怀栩睁开眼,一只眼全红了,是半个泪人。
康誓庭瞧见她眼角倒插的睫毛,先试着吹气,见吹不走睫毛,便上手去捏。
“哎!”刑怀栩眼见一只手毫无距离戳进眼睛,忍不住要后退。
“别动。”康誓庭叮嘱道:“马上就拿掉了。”
“哦。”刑怀栩半边眼里全是泪,视线模糊,两只手不由自主抚上康誓庭的腰,轻轻握住。
康誓庭低头,小心翼翼拈出那根作恶的小睫毛,再看刑怀栩高高扬起的脸,近在咫尺。
他们离得那么近,近到连她脸上最细小的绒毛都清清楚楚。
康誓庭心想,原来阳光真的是会跳舞,跳在刑怀栩湿润的睫毛上,也跳在他悸动的心尖上。
刑怀栩眨眨眼,发现眼里的异物感消失无踪,整个人都舒适起来,她低头抹去泪痕,转身要走,手却被康誓庭蓦地握住,身体被他一拉一带,毫无阻碍地撞入他的怀抱。
那一瞬间,最后一滴眼泪落在康誓庭怀里,消失无踪。
“干什么?”刑怀栩讷讷地问。
康誓庭没有说话,他紧紧抱着刑怀栩,半晌才呼出一口气,笑道:“没什么,想看看自己老婆抱起来是什么感觉。”
刑怀栩哦了一声,又问:“什么感觉?”
康誓庭摸摸她的头发,笑道:“天荒地老的感觉。”
刑怀栩噗嗤一笑,“我一个文学院女学生都说不出这种话。”
康誓庭放开她,笑道:“被单先用这一套,在你答应让我住进来之前,咱们至少做做样子。等会儿我得回公司开会,不能陪你吃午饭,你好好吃饭,饭菜凉了记得自己拿去热。我下班后带晚饭过来。”
刑怀栩点头,想起蛋糕还没吃,又想起他晚上反正也是要过来的,“那……生日快乐。”
康誓庭笑,心想这真是他过得最安静的生日,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生日——紧邻结婚,大吉大利。
☆、第25章 先找帮手
第二十五章先找帮手
既然结婚,婚礼便必不可少,在那之前,康誓庭和刑怀栩需要先解决掉婚纱照的麻烦。
康誓庭已经联系好摄影工作室,问刑怀栩想去哪儿拍照时,她不假思索给出答案。
“去英国。”刑怀栩并不隐瞒康誓庭,“我需要去那儿见一个人。”
康誓庭也不多问,让助理定好机票,一行十余人便在八月中旬阳光最好的时候,飞去英国。
到达伦敦的时候,天空前一秒晴好,下秒便淅沥沥下起小雨,他们驱车前往酒店,一行人各自休息调整时差。
第二天,司机驱车带着摄影小队前往约克郡霍华德城堡拍摄第一组照片。
在等刑怀栩换婚纱的间隙,摄影师和康誓庭在古堡四周逛了逛。
聊起照片,康誓庭说:“大部分婚纱照都有接吻吧。”
摄影师是国内圈中名人,在各种光怪陆离的关系中耳闻目染,闻言道:“不是非要接吻。”
康誓庭知他误会,笑道:“亲密的肢体接触更能增进夫妻感情,为了拍出好照片,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和我太太都全力配合。”
刑怀栩拎着婚纱迈下车子时,便瞧见康誓庭和摄影师前后走来,前者镇定自若,后者神情微妙。
康誓庭西装笔挺周正,他本来就样貌英俊,如今更衬得气质极好,落在旁人眼里,是实打实的青年才俊。
“很漂亮。”康誓庭牵住刑怀栩的手,由衷赞美。
“你也不错。”刑怀栩听到摄影师喊他们过去,挽住康誓庭的手,边走边说:“明天能替我腾出一下午的时间吗?送我去剑桥郡。”
“你要见的人在那儿?”康誓庭问。
刑怀栩答:“这几天应该都在那儿。”
他们俩已经进入摄影师的镜头,摄影师招呼一声,让康誓庭搂住刑怀栩的腰,几个助理跑过来忙前忙后,他们便一起沉默。
拍过几组后,摄影师让他们俩在草地上自然行走,相视而笑。
刑怀栩慢慢朝前走,婚纱长长的扇形拖尾在草地上铺展开,她看着康誓庭,忽然道:“我们的婚礼可能不会留下什么好记忆,对不起。”
康誓庭挑眉,随即了然笑道:“也只有你的婚礼,夏蔷才没办法拒绝出席,你要让她身败名裂,场合自然越隆重越好。”
刑怀栩好奇道:“你不反对吗?这毕竟也是你的婚礼。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再挑别的时机。”
“我可以。”康誓庭同意道:“比起平淡无奇地嫁给我,这样的婚礼,说不定还能让你记忆深刻。”
这话有挖苦嫌疑,刑怀栩想笑,又觉不该笑,正苦恼时,那边摄影师无奈喊道:“康先生,康太太,你们别光顾着聊天,倒是笑一笑啊!”
摄影师让助理去整理刑怀栩的婚纱,又让他们抱在一起。
抱着拍了几张,就让康誓庭亲吻刑怀栩。
刑怀栩自然而然凑过脸颊,摄影师忙比划道:“康太太,是接吻,不是吻面礼,你们是夫妻,不是客人!”
康誓庭低笑出声。
刑怀栩一时为难,但没纠结多久。
康誓庭低头吻了下她软而凉的嘴唇,笑道:“初吻?”
刑怀栩点头,“嗯。”
康誓庭微微怔忪。
他的小表情逃不过刑怀栩双眼,她问:“怎么了?不相信?”
“不是,只是忽然后悔了。”康誓庭轻轻耸鼻皱眉,“早知道这样,就不让摄影师安排我们接吻了。”他轻笑,“应该留在更适合的时候。”
刑怀栩却笑了,“第一次合照是结婚证,初吻在婚纱照,如果一直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咱们俩也能白头偕老。我觉得挺好。”
康誓庭被她逗笑,模仿她的神态语气重复道:“我也觉得挺好。”
刑怀栩失笑。
在他们俩谈笑时,摄影师受灵感召唤,已经连续摁下快门。
他感到惊奇,镜头里的这对年轻夫妻挺古怪——他们眼里完全看不见新婚燕尔的情浓意重,可只要站在一起,那种契合感也是无与伦比的精妙,甚至胜过一些多年情侣。
第二天,康誓庭打发助理带着摄影小队伦敦一日游,自己则亲自驾车,送刑怀栩去剑桥。
在剑桥的一家咖啡馆里,康誓庭见到了刑怀栩的三婶,黄淑玲。
黄淑玲来剑桥,是替儿子刑柘筹划明年留学的事,因为时差,她素来傲慢的双下巴都显出疲态,见到刑怀栩,也着实吃了一惊。
等知道刑怀栩是和康誓庭来拍婚纱照的,她惯讥讽的坏毛病又作祟,盯着刑怀栩额头上被妆遮盖的伤疤,嘲笑道:“你这么着急嫁人,是不是被她打怕了?是包子就别怪狗惦记。”
刑怀栩并不生气,淡淡道:“她毕竟是我后妈,是你大嫂。”
黄淑玲眼珠子上翻,露出大片眼白。
康誓庭始终坐在车上,透过咖啡馆的玻璃橱窗望向那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从他的角度,他可以清楚看见黄淑玲的举止神情。
等他注意到黄淑玲调整坐姿,身体前倾,眉眼间显露出犹豫与思考时,他知道,不管刑怀栩要让黄淑玲做什么,这事都已成功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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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酒店,康誓庭忽然起了兴致,问刑怀栩第二天要不要去牛津转转。
刑怀栩刚洗完澡,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擦头发,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邀请,奇怪道:“去牛津干什么?”
“我听说,你以前是打算去牛津的。”康誓庭坐到她身旁,“后来,夏蔷不让你去。”
“她不让我去是一方面,我自己放弃也是一方面。”刑怀栩说道:“那时我妈刚查出尿毒症,我不放心,英国太远了,远到她出事,我不能第一时间赶回来。”
她顿了下,问道:“你呢?你为什么不出国?”
康誓庭苦笑,“我没时间。”
刑怀栩想起败家的康炎夫妇,明白康誓庭要想撑住康家,确实只能早入社会,一面实践一面学习。
似是看出刑怀栩所想,康誓庭笑道:“别看我爸妈那样,他们也不是存心的,这世道本来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摸摸刑怀栩潮湿的头发,“吹干比较快。”
刑怀栩却懒得动,她歪在沙发上,摆出聊天的姿势,“除了娶一个能帮你的老婆外,你对婚姻还有什么向往吗?”
康誓庭心想我可不是只要能帮我的女人就行。
“没特别的向往。”他说,“你呢?”
刑怀栩用手指卷着湿润的头发,思考道:“我的向往,大概就是不离婚吧,至少不要在有了孩子后离婚。”
“想生孩子,要先做能生孩子的事。”康誓庭笑她,“不知道你做了母亲,会是什么模样。”
刑怀栩才二十岁,是最花样年华的年纪,她挑食,爱咬手指,懒散怠慢,有成年人的深沉心机,也有孩子的冲动热切,这样的女孩,康誓庭暂时无法将她与母亲身份联想在一起。
刑怀栩动动脚趾甲,“你应该会是好爸爸。”她忽然笑了,“你的孩子,可要好好取名字。”
康誓庭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