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手一剑,一剑就刺进了韦氏女的小腹,拔剑之后,看见她一声哀叫,方才横眉立目地叫道,“就是我做的,怎么了?!”
“她把大伯父克成这样儿,咱们恨她给她一剑不算什么。”如意嘴角抽搐,心说可算六姐姐是有人家儿的,不然谁遇上这母老虎都扛不住呀,又知如馨如此虽然情有可原,却有些莽撞。
韦氏女毕竟也不是白身,如意见如眉竟不知生出什么勇气夺了如馨手中的宝剑,一双纤细的手死死抓着这宝剑,就知道如眉这是要给如馨扛了这事儿,一时都觉得好笑起来,顿了顿,摇头晃脑地说道,“她水性杨花的,咱们给她一剑不稀奇。”
魏国公……国公大人已经气得昏迷,早就不知道如何拯救心爱的姑娘了。
此时魏国公房中闹成一团,老太太的上房之中花团锦簇不知多少的见面礼,其中昂贵的珠玉宝石,色彩艳丽的各色的绫罗绸缎,还有不知多少的珊瑚玳瑁琉璃与海外的奇珍异宝,就算老太太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也有些眼花缭乱。
此时看见正襟危坐,刚直的面上有些紧张的定北侯,老太太心里也叹了一声果然生得英武不凡,也因定北侯生得正气凛然,叫老太太因他年纪大的不足少了很多。
“侯爷来府,真是客气了。”老太太温声说道。
“能给您请安,这都不算什么。”定北侯在老太太的面前执晚辈礼,恭敬地说道。
“既然来了,就不必这样拘束。”老太太既然想将如眉家给定北侯,自然不会再充嫌弃他的款儿,不然就是害了孙女儿了,见定北侯与自己恭敬无比,又觉得是个礼数好的,便含笑问道,“平日里你忙着朝中大事,虽然咱们有心亲近,可到底不好叫你更劳累,如今既然走动起来,往后也得亲近一二。今日你来是礼数,过些日子,叫大哥儿媳妇儿,也去你府中探望。”
她含笑问道,“不知可方便,有没有招待的人?”
这问的就是定北侯后宅如今可有主事的姬妾了,定北侯迟疑了一下,缓缓摇头。
“这可叫人心疼了,堂堂侯爷,怎么苦了自己?”老太太最是一个关爱小辈的人了。
“军中时候久了,如此也觉得清净。”定北侯顿了顿,嘴角微微一抽努力在老太太温和的目光里说道,“只是虽然晚辈年纪大了,这在家中更觉凄凉……”
他好大的英雄好汉,竟露出了几分可怜来,叫老太太都看得一怔方才继续说道,“晚辈有缘见过七姑娘两面,一,一……”他嘴角继续抽搐地说道,“一见钟情。求老太太开恩,能成全一二,晚辈定然如珠如玉,绝不辜负七姑娘。”
“只是……”老太太被这“一见钟情”恶心了一下,迟疑地说道。
“晚辈知道自己配不得七姑娘,只是却愿意倾其所有,照顾爱惜她,叫她平安喜乐。”定北侯也被自己恶心得够呛,再也不敢去背诵自己求助的晋王那著名的“她就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听见花开的声音”等等等了,努力绷住自己通红的脸诚恳地说道,“日后,侯府之中以她为贵,再不会有旁人。”
定北侯爷一个女人都搞不定,若再来好几个,那简直是要天下大乱来的。
“按理说,七丫头是庶出,是配不得侯爷的。”老太太摆了摆手,努力笑着说道,“侯爷这样尊重她,我得感激侯爷。”她叹了一声,抹了抹自己纹丝不乱的鬓角,目光有些喜悦,有些舍不得地叹息道,“这是我这个老婆子身边,最后一个要操心的丫头了。”她眼看着自己身边从小小的孩童长大的女孩儿一个个要离开自己,自然是伤感的,却又有些欣慰,低声说道,“侯爷是个能给人庇护的人,七丫头很有福气。”
这就是愿意了的意思,定北侯一呆,竟觉得仿佛是做梦。
说好的再三拒绝,百折不挠才能娶上媳妇儿呢?
晋王骗他?!
晋王殿下当然没有欺骗可怜天上掉馅饼的定北侯,那晋王殿下他侄儿广平王世子蹲守十几年的光荣事迹还在前头闪闪发亮来的。
只是老太太对如意能拢住楚离,如玉迷得宋云焱找不着北是笃定的,因此再三摆着身份儿。如眉却不同,硬伤太大,且还是个一颗心扑在人家英雄身上,容貌虽美却没个出挑的性子。老太太也恐这婚事有什么变故,样子都不做,见定北侯一脸反应不过来,便笑了。
“如此……晚辈便提亲了?”定北侯觉得自己是在做梦,试探地问道。
正进门来接最近越发不着家只知道外头野花香的妻子的美貌青年,见他还敢这样矫情,冷哼了一声。
“她父亲卧床不理事,亲事,都有我与她大哥哥,侯爷不要见怪。”老太太见楚离美艳妖冶的脸上发青,再想到撒欢儿得翘尾巴的小孙女儿,急忙笑着说道,“七丫头的姐妹们都是极好的,都照顾她,侯爷日后就知道,她们这是姐妹情深。”
见楚离努力用平静的脸与自己行礼,老太太便柔声与他说道,“小九儿说是见她大伯父去了,阿离去接了她回家,不必来与我告辞。”
“她平日无事,回来与您身边孝顺本是应该。”楚离对长辈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轻声说道。
来见老太太这个可以有,只是见那些个小妖精就太过分了!
“她是出嫁的人,怎么好常常往娘家跑?”老太太微微顿了顿方才温声说道,“英国公府来信儿,说是阿焱还有三日到京,说比他更快的倒是大皇子的车架,只有一天就回京了?禹王府可如何安顿,有了主意没有?”
英国公太夫人给老太太传了信儿,不仅说的是宋云焱与大皇子回京之事,也是商量着宋云焱若能回京封爵开府,就预备着两个孩子的婚事,不要再拖拉。
老太太也知道宋云焱炙手可热,英国公太夫人提起这个,立时就允了。
“母亲已经知道,都收拾好了。”禹王妃早就把马棚边儿上的院子给收拾好了,虽然还有些马粪味儿,不过很干净,十分尽心的了。
“如此就好。”老太太见楚离笃定,便微微一笑。
“晚辈去看望魏大人。”定北侯待知道如意去看望魏国公,就恐如眉也去看这个狠心的生父,他到底迟疑了一下,便起身说道,“过门不入,到底不妥。”
他一脸紧张倒是叫老太太看得心里很满意,闻言便笑着说道,“阿离与侯爷同去就是。”见楚离甩了甩精致绣着金丝暗纹的袖子走了,定北侯急忙跟上,这一路与这个用眼角看人的美艳青年无话可说,一同到了魏国公的房前。
才要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了一声女孩儿的尖叫,定北侯脸色微微一变,急忙大步进去。
有些闷热泛着淡淡血气的屋子里,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儿面色各异地看过来。
“侯爷?侯爷!”如眉见了大步进来的定北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害怕与无助,柔弱的风中白莲美目晶莹,梨花带雨地顾不得规矩扑进了急忙张开手的定北侯的怀中,如同丝萝般环绕他的蜂腰,仰头,花容失色地含着清泪喃喃道,“小七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侯爷了!”
定北侯疼惜怜爱的目光里,一柄宝剑咣当一声落地。
一双还带着皮肉血丝的纤纤玉指,默默地藏进了飘逸的云袖里。
第203章
怀里柔弱的少女如同一朵不堪风雨的娇弱的花。
定北侯揽着如眉稚嫩的肩膀,颇为不快地看着床上叫一位太医给喂了一碗药幽幽醒转的魏国公,皱了皱眉低声与如眉安慰道,“别怕,我在。”
魏国公这个时候竟然还在欺负如眉,这还是一个做父亲的样子?他看如眉仰头对自己露出依赖的样子,心里越发柔软,目光也忍不住温和了起来,摸了摸她的额发缓了刚硬的线条说道,“谁都不能在我面前伤害你。”
这样脆弱美丽的少女,离了自己怎么活呢?
定北侯再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会有怜惜一个女子的时候。
“看见侯爷就不怕了。”如眉眼角一滴晶莹的眼泪欲落不落,眼睛里都是自家天神。
魏国公本心中恼怒,见定北侯仿佛与自己存了心结,顿时心里就跟火烧似的。
韦洛才叫太医给自己小腹上的伤包扎好,见了如眉竟然依偎在一个中年男子的怀里,听见她管这个一身卓然的男子叫侯爷,顿时眼睛微微一亮。
“七姑娘怎能这样伤害我?!”她抬眼,失血之后有些苍白的脸上都是无助与伤心,带着几分求助地含泪控诉道,“我知道七姑娘不喜我,可是怎么可以对我做这样残忍的事?你这样冷酷无情,叫人心寒!”她若有若无地解开了一些自己的衣裳,露出里头泛着血色的绷带来,低声哭着说道,“我知道我出身不如七姑娘,可是七姑娘怎么就可以这样随意糟蹋人呢?”
“这是韦氏姑娘。”如意正叫冷笑的楚离掐住了小腰儿好心虚地赔笑呢,急忙在一旁补充说道。
“你就是韦氏女?”定北侯可知道这姑娘了,盖因晋王殿下是个知无不言的人,打从知道韦氏这姑娘竟然敢监视自己进而意图牵连到禹王妃,晋王殿下就格外对她关注。因此将如眉这与江夏王世子之事之中韦氏女干了什么都一一给定北侯说了。
定北侯本就心中存着恼火,待见了这地上的是韦氏女,冷冷地打量了她很久,就在韦洛仰头努力露出柔弱来的时候,他又垂目收回了目光。
同样楚楚可怜,可是他却只怜惜其中一个。
“本侯不伤旁人府中家眷。”韦氏女这是魏国公的妾呢,定北侯是个特别怜香惜玉的人,俯身护着如眉柔弱的肩膀与期待的韦氏女淡淡地说道,“与本侯结仇的,是韦氏本家。”
他眯了眯眼,见韦洛花容失色地看着自己,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合目冷淡地说道,“从此定北侯府与韦氏一族势不两立。若韦大人心中疑虑,本侯会将缘故说给他知道。”若韦大人知道心爱的孙女儿世子妃当不成却给自己修下了一个仇敌,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情。
定北侯从不抽女人,只会叫这女人的家里人往死里抽她。
“你!”定北侯这是在离间骨肉至亲,比打在韦洛身上厉害多了,韦洛顿时惊叫了一声。
“侯爷稍待片刻。”魏国公见地上那在血水中的少女柔弱可怜,被人这样欺凌,再看看如眉做了这样恶毒的事却装模作样,努力提起一口气。
“不必。今日本侯过来,只要告诉大人,太夫人已经允了本侯的求亲,日后七姑娘是我家侯夫人,谁敢欺负她……”定北侯看了看脸色青白的魏国公,举了举自己钵大的拳头,方才慢慢地说道,“就不要怪本侯对他不客气!”
他威胁了一下猛地往后仰去的魏国公,再看看呜呜地哭起来的韦洛,见她美丽混杂着细小伤口与血迹的脸上都是泪痕,竟生不出怜悯。
“拖出去丢门口。”如薇年纪小,发挥不大,此时见姐姐们都呆呆的,眼珠子一转就跳脚吩咐道。
她眉开眼笑的,显然是很开心。
几个婆子早就在一旁静静地候着,听了如眉的吩咐大声应了,也不理会已经失势的魏国公的厉声阻止,拖了尖叫的韦洛就走了。
不必提狼狈的韦氏女被丢在国公府门口被人围观如何颜面尽失,只如眉蜷缩在定北侯宽阔坚硬的怀里,只觉得这个怀抱安全得叫自己不愿意离开,可是她抬头看着定北侯沉静的样子,不知为何咬了咬自己殷红的嘴唇,看了看自己的手低声讷讷地说道,“我,其实我方才挠了她,还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
他大概是怜惜自己的可怜的,可是她只想说,她或许,未必是他心中纯洁无暇的样子。
她也会恶毒,也会装模作样地骗人。
“疼不疼?”
“咦?”
“下一次,叫五大三粗的上,不要累了你。”定北侯也从未将如眉当做纯白如雪的姑娘,垂头和声说道。
五大三粗的魏六魏九默默地忍耐着,忍耐着……
“知道了。”如眉定定地看着眼前对自己没有一点不喜的定北侯,清丽逼人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将头抵在了他粗糙的大手里。
“我就知道,磨还没卸,就要杀驴了!”广平王世子妃觉得好受伤,见堂姐跟这个定北侯眼里都没别人儿了,哼唧了一声终于在对比中找着了美,埋头拱在自家美人的怀里小声儿说道,“还是表哥心里只有我一个。”
她仿佛重新认识了一下自己似的,见楚离冷哼了一声,急忙拉着他出来做小伏低地扭着小身子讨好地说道,“不过我一点儿都不失落,因为只有表哥对我好,别人是好是坏我都不在乎。”
楚离优美凉薄的唇角微微勾起一瞬,之后冷冷地放下。
甜言蜜语听得太多,世子都不稀罕了!
“晚上我跟表哥一个被子睡吧?”贼兮兮见美人儿没有被自己感动,世子妃急坏了,探头探脑地说道。
楚离嗤笑了一声,目光流转潋滟,却只是看着她淡淡的。
“还可以多啃啃我。”如意吧嗒了一下嘴儿,可怜巴巴地继续让步。
“这是你的话。”楚离这才拿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这不省心的小妻子的大脑壳儿,见她愁眉苦脸的仿佛十分为难,目光微微一黯有些嘶哑地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难道你不是很喜欢?”
这话问得太叫人脸红了,特别是夜晚无人寂静万分的时候,如意被按在柔软的锦被之中,后背贴着的是凉丝丝的光滑的锦被,可是身上的却是素日微冷,每到这个时候便格外炙热坚硬的美人的肌肤,她心里有一股不知哪里生出的焦躁与难耐,扭着柔软的小身子目光迷茫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美人。
他轻轻地咬她的耳侧的皮肤,呼吸近在咫尺,仿佛是在点火,每一次触碰都生出叫她空虚的战栗。
哪怕在他炙热的目光里感到害怕,害怕被他啃噬殆尽,可是她这个时候更渴望的,却是更多。
如意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小声儿抽泣起来,却觉得自己身上的这个青年更用力,叫自己更难耐了起来。
“快长大。”她出了一身的汗黏腻地缩在被子里,叫猛地咬着牙收住了动作的美貌青年轻轻地抱下床洗干净塞回被子里,此时从被子里拱出一颗小脑袋开看着面前胡乱披着一件里衣的青年正在用冷水给自己擦身。
她羞涩地看着他修长雪白的颈子与敞开的露出了自己细微抓痕的胸膛,又忍不住开心起来,叼着被角眼睛眯着一条缝儿,拱着自己的小身子美滋滋地说道,“阿离哥哥真好看!”
再没有这样完美无瑕的青年。
楚离难得泛起淡淡微红的面孔露出几分无奈,见如意已经在被子里美滋滋神气活现地打滚儿,垂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坚硬的身躯,揉了揉眼角。
只能看不能吃,简直是对美绝人寰的广平王世子最大的诅咒与恶意!
“快长大罢。”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他本可以纵容自己的心意对她肆意妄为,也知道她不会拒绝他,可是却舍不得叫她受到伤害。
既然如此,只好伤害世子自己了。
又往自己身上泼了一舀冷水,楚离努力散去了自己身上的火气,这才抱着如意一同睡了。
因定北侯与如眉的亲事算是定下来了,如眉也有人庇护,如意再在王府随意也不好往娘家天天跑了。且她听说大皇子就要回京,这段时间忙碌战斗的,世子妃早就忘了大皇子这茬儿了,如今又想起来顿时心里生出了几分危机,陪着广平王妃与楚离一同往禹王府去了。
就见禹王府里颇为忙碌,仿佛是禹王妃正在命人将马棚与禹王府彻底给分离开来,便忍不住与禹王妃小声儿抱怨地说道,“这都多久了才回来,您可不要心软呀!”
晋王正努力奋斗呢,禹王妃可别再放他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