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阮灵芝抬头看夜空中有淡淡的雾气,散散地缀着几点星光,郊外的视野真开阔,如果不是天气太冷,静下心欣赏一会儿也不错。
    忽然间,她注意到灯在晃动,是风,还是错觉。
    先前碰上的驻站员工返回值班室,对躺在地上的流浪汉熟视无睹,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倒是在瞧见不远处坐着的阮灵芝时,稍稍停顿下。
    也只是停顿一下,他便开门走进值班室,打开电暖气。
    他拎起桌上的热水壶,缓缓倒入搪瓷杯中,电视画面里不苟言笑的女主播,正在说着,“插播一则实时新闻,本市刚刚发生3.4级地震,东、西郊区均有山体滑坡现象,暂无人员伤亡消息,请市民不要惊慌,牢记自救法则,做好防震措施……”
    与此同时,原本寂静到像空气凝固一样的夜晚,被一声嘶哑的犬吠划破,坐在站台的阮灵芝心头一紧,只听声音越来越近。
    阮灵芝慌张地直起腰背向四周张望,一转头,见到向她扑来的黑影,尖叫一声,跳上椅子。
    “jake,sitdown!”梁安及时喊道。
    听到指令,看起来穷凶极恶的德国黑背犬,立即乖顺地坐下,阮灵芝松一口气,感谢jake让她知道自己的腿还活着。
    阮灵芝略显尴尬的从椅子上下来,刚刚的一瞬间,她把坐在这一个小时里准备好,要如何对梁安说感谢的腹稿全忘了。
    现在她在想的是,车站偏僻周围就好像荒无人烟般,梁安来的却比她预计快太多,阮灵芝随即问他,“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梁安指向jake。
    阮灵芝一头雾水的看看狗,看看他。
    梁安蹲下摸着jake的脖子,一边解释说,“jake是接受过特种训练的警犬,不过,两年前它的主人去世以后,它突然就变得再也不会执行任务了。”
    他说的语气平平淡淡,阮灵芝听着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酸意,想抚摸它的念头闪过,但是对上jake的视线,她还是忍不住退缩。
    梁安对jake伸手,说着,“今天你成功了,highfive!”
    jake似乎不懂他的意图,伸出爪子垂着,于是击掌改成握手。
    梁安再揉揉它的脑袋,起身走到阮灵芝身旁,一边捞起相机包挎在肩上,一边问着,“这是什么?”
    看着他又拎起三脚架,阮灵芝回答,“摄影器材。”
    梁安用口型‘哦’了一声,然后对她笑一笑,“走吧。”
    阮灵芝点头,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不止是躲着跑在前头的jake,更因为她膝盖冻得僵硬,脚后跟又被鞋磨的生疼,走下台阶时,脚崴到踉跄一下。
    梁安反应很快地扶住她,阮灵芝顺势整个人倚靠进宽阔的胸膛,他衣服上有酒精的味道,夹带着淡淡檀木的香,头顶传来他嗓音低沉的说,“小心。”
    阮灵芝慌忙站稳,莫名的不敢与他对视,可是梁安还握着她的手,转回身领着她稍慢地走,阮灵芝本意挣脱,但她此刻确实需要帮助。
    梁安的手骨骼分明,掌心温度比她高,似乎连上面的纹路,她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就像看见他拿着手术刀时,抚摸过动物柔软的毛发时,疲惫的让脸庞靠在手上时,那些画面的轮廓。
    她心静不下来,有什么东西在小心翼翼的膨胀。
    阮灵芝胡思乱想间,已经他们走出车站的范围,她看着jake奔跑到那辆近在咫尺的沃尔沃旁边,接着听见梁安轻轻一声叹息。
    阮灵芝关切的问,“怎么了?”
    梁安遗憾的说,“车停太近了。”
    阮灵芝睁圆着眼,一秒后才想明白,迅速将手从他掌心抽回。
    对她这样的反应,梁安先是抿嘴笑了,后又随着阮灵芝朝前走时不自然的步伐,他的视线往下,落在她的脚踝。
    阮灵芝依旧坐在副驾驶,因为jake霸占着整个后座,车子行驶在路上,她托着腮帮子看着窗外黑乎乎的景色。
    “给。”
    听到梁安的声音,阮灵芝随即转头,便看见他递来的手机充电器。
    她接过,轻声说,“谢谢。”
    不多时,梁安降下车速,她也抬起下巴张望。
    一辆闪着红蓝光的警车加上显眼的路障,挡住去路,再远些还有几辆消防车,三三两两的民众站在一旁围观,占据着原本就不宽敞的道路,比起几分钟前的寂静,这里是热闹非凡。
    “我去看看,你留在车里。”梁安说着将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门下去。
    他几步走到一位两鬓白霜的老人家身边,问道,“您好,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山腰上有个老采石场,他们工人把那些渣土余泥啊,堆得太高了,这不刚才地震嘛,就给震下来了,正好冲到路边那废厂房,整个倒塌直接压在路中间,幸好当时没有车经过。”
    老大爷讲的是绘声绘色,梁安关心的是,“那这路什么时候能走?”
    他嘴巴向下弯着,摇摇头,“不好说,今晚肯定是过不去了。”
    梁安回到车中将这个噩耗告诉她,阮灵芝惊讶一下,决定先等会儿看看情况有没有好转,若没有再作打算,但等有半个小时,后来的车辆也陆陆续续调头离开,情况确实不乐观。
    十分钟后,他们到达距离最近,也是方圆几公里内唯一可以下榻的地方,名叫舒心的招待所,不巧还遇上标准剧情。
    阮灵芝诧异的复述,“就剩一间房了?”
    招待所前台后头坐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一边剥着橙子,一边说道,“路不是堵了嘛,今天苹果园的一批游客比你们早来的,这都住下了。”
    梁安询问地看向她,视线相对,阮灵芝顿了顿,随即摇头,“我没关系。”
    那妇女往嘴里塞了瓣橙肉,听着阮灵芝的话,拿眼在他俩身上来回打量,橙籽吐在手里,然后说着,“你们不是情侣啊,那一个人睡床,一个人打地铺呗,我给你们多拿床被子。”
    事已至此,阮灵芝从钱包里取出身份证,抬头看见梁安递出一张信用卡,她连忙说,“我有现金!”
    “嗯?”梁安装糊涂的看她一眼,同时接过pos机,按完密码。
    那妇女在抽屉里摸出一把挂着房门号牌的钥匙放在台面上,她伸长脖子瞅见jake,急忙补充道,“哎,那狗你们要看好啊,别在房间里大小便。”
    进门开灯后,入眼是一张不宽的双人床,对着电视机柜,中间走道不足半米,卫浴与房间的隔墙是玻璃,透亮的玻璃。所幸,里面挂有塑料窗帘,应该可以拉起来。
    阮灵芝拿出手机插上充电器,转身见梁安放下相机和三脚架,她正想开口,他先说道,“我下去一趟,jake会守在门口,你不要担心。”
    梁安出门前对jake打个手势,果然它现在只趴在地上,头和目光随着她移动。
    阮灵芝找到拖鞋在床边坐下,脱下羽绒服放在椅子上,再拉高裙子褪下丝袜,脱到脚踝时,疼的她咬着牙吸气,脚后跟给磨破一道口,还渗着血。
    她把丝袜压在羽绒服下,站起身整好裙子,拎起电热水壶蹭着拖鞋到卫生间里接水,再放回插座上,烧水的红灯亮起。
    阮灵芝走进卫浴室,试着拉扯窗帘遮过两边的玻璃墙,冲洗过牙刷和杯子,挤上牙膏,一边刷牙,一边想着她不在家的话,打卤面怎么办?
    抬手拿起杯子时,碰到牙膏掉在地上,匆匆漱口几回,她弯腰去捡。
    梁安刚开门进来,就听卫浴里传来一声,“啊!”
    连jake也吓得从地上起来,梁安对着窗帘紧闭的浴室,紧张的问,“what'ing?”
    阮灵芝揉着脑袋,弱弱的回应,“没事……”
    她站起来的时候没注意,头撞到了洗手台。
    啪嗒,电热水壶红灯跳灭。
    梁安拧开药水的瓶盖,拿着棉签和创可贴,走到坐在床边的阮灵芝身前,他半蹲下去。
    阮灵芝慌忙说,“我自己来吧。”
    “别动。”大概是梁安嗓音稍显凌厉,她就真不敢动了。
    梁安抬起她的脚,直接靠在他的膝盖上,沾湿纸巾轻柔地清理伤口,用棉签沾上碘伏,涂在脚后跟的伤口周围。
    “你放心,我没有想过要跟你表白。”
    阮灵芝猝防不及的愣住,刚回过神,又听他说,“虽然我喜欢你。”
    梁安抬头看着她,“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阮灵芝怔愣着对上他的目光,立刻低眸,她轻声说,“对不起。”
    梁安苦笑,摇摇头,“不要说这个。”
    阮灵芝抿了抿唇,无端端像干什么坏事似得愧疚,“我没有那么好,不值得你喜欢。”
    梁安撕开创可贴的动作停顿一下,“我也不是很好啊。”
    阮灵芝睁大眼睛,“在我看来,你真的够好了。”
    梁安皱眉,费解的问,“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被他这话噎到的阮灵芝眨眨眼,看着梁安回答,“因为我有喜欢的人。”
    梁安愣一下,低头掩去情绪,轻柔地将创可贴贴在伤口上,同时问着,“他也喜欢你吗?”
    阮灵芝沉默片刻,“不知道。”
    自从遇见后,她就能察觉到梁安的心思,她是不知道拿什么理由拒绝,不知道怎么脱口而出这个借口,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坚决的态度,现在变得动摇不已。
    梁安想到什么,抬眼看着她,“既然你可以喜欢一个,不知道他喜不喜欢你的人,那为什么不能让我喜欢你。”
    说完,突然陷入缄默。
    梁安恍然微讶,“哇,好有道理。”
    阮灵芝忍不住笑出来,“哪有自己认同自己的。”
    梁安也笑起来,拧紧药瓶盖,坐到床上,她的面前。
    “灵芝。”他微不可查的,温柔的笑意,“你不用接受我,但是我想等一等。”
    阮灵芝目光离不开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问,“等什么。”
    梁安一侧手臂往她的方向靠去,看着她,说,“等有一天你会发现,我这么好,怎么可以让给别人。”
    他的眼神太过清澈,她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心跳,还有不知名的声音,像风雪中燃起的火。
    阮灵芝心慌意乱的撇开头,“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第13章 情敌(1)
    在与人事部通话时,刚刚开过公路边竖着的70限速标志牌,阮灵芝瞥见远处的平原和一片枯黄的杂草,都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下。
    阮灵芝请完今天的假挂断电话,翻下头顶的遮阳板,镜子里看自己的眼底有些微微发青,她的肤质禁不起熬夜,一熬夜黑眼圈便立竿见影,托驾驶座那人的福,她彻夜未眠。
    梁安也注意到,出声问,“没睡好?”
    阮灵芝扁扁嘴,“昨晚要是你被人表白,还能睡得着?”
    梁安感到困惑的笑起来,“为什么不能?”
    阮灵芝一愣,她也不是没有被人表白过,甚至宿舍楼底下摆蜡烛阵、弹吉他唱情歌、借学校的广播表白,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她从小到大都领教过,为什么昨晚会失眠。
    阮灵芝想起他昨晚那些话,真是说的太有技巧,不免让她怀疑,“你经常跟人表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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