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蛮贼兮觅个封侯!
    激昂的歌声震彻天际,在平渡关内外回荡着。一曲唱毕,几乎所有人都是泪流满面。一名副将走到萧渡身后,为他递上祭酒,萧渡掩住内心的激荡,将酒盏高高扬起,分三次洒在了棺木前面,在心中默念着:走好,文谦。走好,所有为大穆而战的兄弟们。
    祭礼结束后,萧渡亲自扶棺将骆渊的尸体送到山旁安葬,这里已经葬下了许多在此役中牺牲的兵士,然后他们和百姓一起竖起一座石碑,萧渡抽刀在石碑上亲自刻下“忠义碑”几个字,然后直直盯着这几个字,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终于,一名副将走上前去劝道:“侯爷还先回吧,雨这么大,身子要紧。”萧渡摆了摆手,涩然道:“我再陪陪他们。”然后他和所有人一起在碑前默立许久,才终于被亲卫送回了郡守府。
    元夕今日一直呆在房里,并没有参加祭礼。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懦弱,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平静地面对小夫子的离去。所以她选择了逃避,有些事只需放在心里就够了,她相信他一定会明白。
    萧渡换了身衣服推门走入,看见元夕正坐在桌案前,十分认真地写着什么。元夕转头看见萧渡,眼神中有什么闪了闪,却并没有开口询问。萧渡也不去想触碰她内心的伤痛,走到她身后柔声问道:“在写什么?”
    元夕没有回答,只放下笔将他的腰轻轻环住,道:“阿渡,那个孩子的亲人都死了,我想了几天,要不然收养他好不好。”
    萧渡知道她说得是骆渊救下的那个男孩柱子,于是摸着她的发顶,点了点头道:“你做主就好。”元夕终于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微笑,她坐下将面前的书摊开,萧渡这才发现上面竟写着许多注释和心得,密密麻麻全是元夕的字迹。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过来,喉头仿佛被什么哽住,道:“你是想……”
    元夕点了点头,轻轻摸着手上的书页道:“我从京城出来得太急,没法把小夫子给我的那些书带出来。我一直很自责,那本来应该是他能留下得最后东西。后来我想,既然那些书没有了,不如我替他写下去,以后等那孩子长大了,我们就把这些书给他,他总会知道,那个拼了性命将他救下的人,曾是一个多么温暖而特别的人。”
    萧渡的眼眶又有些发热,将她揽在怀中,柔声道:“好,我陪你一起。”
    元夕将头靠在他胸口,声音低得发颤,“阿渡,他真得不会回来了,是吗?”
    萧渡轻轻按住她的后脑,努力压下内心的悲痛:是啊,再也见不到了,那个永远光风霁月的谦谦君子,那始终不灭的赤子之心。
    时至初冬,大穆军与黑骑军岭处多次交战,萧渡带领着士气如虹的萧家军如一柄钢刀直插入敌军之中,杀得黑骑军数次躲进山中,两位首领也是一蹶不振,再也没发动过有力的反攻。而平渡关内粮草被烧,从京中送补给的速度却越来越慢,萧家军不得不开始削减三餐,以应对即将到来的严冬。百姓们见状纷纷拿出自己仅有的食物,助萧家军们度过难关。
    这一日萧渡从战场上回来,远远便听见孩童嬉闹的声音,发现元夕正和柱子在门前玩着弹弓,他第一次看见这个一直将自己藏在黑暗处发呆的孩子,终于能在阳光下灿烂微笑。仿佛饱受摧残的幼苗终于能破土重生,萧渡觉得心中的阴霾淡了许多,于是笑着走了过去。元夕一见他归来,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惊喜地扑上去将他抱住,而身旁的婢女也十分识趣地带着柱子去了别处玩耍。
    两人相偎温存了一番,才携手走进屋内,元夕为萧渡递上布巾洗脸,又有些担忧地问道:“城里的粮食是不是不够了,你说会不会……”
    萧渡知道她在怕什么,会不会重演平渡关几年前的悲剧,这也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他握住她那双柔软的手,缓缓道:“夕儿,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
    见元夕抬头地询问地看着他,萧渡的目光渐转幽深,道:“这几天,我时常想起和文谦的一次对谈。他问我,如果这场仗打胜了,下一步会如何打算。”提起那人,他不由又轻轻叹了口气,“我还记得他对我说,如今的大穆虽有外敌觊觎,但君主贤明令百姓拥戴,中原的百姓过得富足安宁,正是难得的盛世。他问我,是不是真得忍心打破这份安宁。”
    元夕心中咯噔一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的战况,黑骑军被赶回草原只是早晚之事,他们下一步要面对得便是和皇城之间的对峙。萧渡的身份和手上的兵权永远会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若是他放弃手上的兵权,便再也没有反抗之力,相当于将性命叫到了皇帝手中。可他如果真得带兵攻打回皇城,则会将这天下搅得不得安宁,让百姓再度陷入战乱之中。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局,而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抉择的时候。
    萧渡将她的手捏得更紧些,继续道:“夕儿,平渡关的失守,还有文谦的死让我想明白了许多事。如果我与他之间不是互相猜忌又防备,那些蛮族又如何能借机进犯,甚至设计挑拨,杀进平渡关。平渡关的战士们不该死,文谦也不该死,这些日子我越想就越觉得悔恨,如果大穆能够上下齐心,就算有再多的外族环伺,也根本不足以惧怕。”
    元夕静静听他说完,心中隐有所感,她抬起头盈盈地望着他道:“我说过,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萧渡欣慰地笑了笑,又道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天下大势不过民心二字,民心所向才是江山之本。我曾在平渡关的百姓面前立下重誓,所以,我不想选一条会让生灵涂炭的道路,我相信文谦也不愿意看到这样。”
    “可是……”元夕露出担忧表情,“那个人他也是这么想得吗?”
    萧渡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但是我想赌一赌,明日,我想给他送一样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三章计时了嘤嘤嘤,小夫子虽然死了,但是后面的几章还会有他,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魂不散……咳咳划掉重来,是虽死犹生了,谁说他没有男主命的,他明明比男主抢戏╮(╯-╰)╭(ps:文里的军歌借用了戚家军的军歌,希望戚继光大大不要来找俺讨版权费咳咳。)
    ☆、第125章 056
    不同于平渡关的惊心动魄,巍峨耸立的皇宫中仍是一派升平景象,赵衍处理完了朝中政事,又回到乾元宫内批改今日奏章。
    入了冬的皇宫内,空气干燥而冷冽,乾元宫内烧了地龙和炭炉,透着与室外不同的融融暖意。赵衍批完了几份奏折,视线突然触到桌案旁压着的几份塘报,屏风旁的香线袅袅而升,熏得他双目有些发胀。他执笔的手抖了抖,然后轻轻叹了一声,拿起那几份他已经反复看过多遍的塘报,再度翻开,依旧是令人触目惊心的文字:“芜人和木戎设计挑拨,引萧家军哗变,参军邹五叛国,引黑骑军入关,平渡关被攻破。”“燕州、幽州军几乎全军覆没,萧家军仅余四万人,主将郑龙拼死将黑骑军拦在渭水前,退守青州城,。”“两州参将岳可为殉国,平渡关内屠城三日……”
    赵衍的目光触到最后几个字,心脏猛地一缩,狠狠将手上的绢帛捏紧,脸上露出深深的痛意。这时,宫门外有一名太监跑进来道:“陛下,前线又有塘报送到。”
    赵衍平复了下心头的激荡,抬起头时面色已经恢复如常,淡淡道:“念。”
    那太监念完了手中的塘报,依旧是说前方战局胶着,眼看就要进入严寒天气,催促京城加快运送粮饷。赵衍挥了挥手,道:“好了,退下吧。”
    那太监却仍是躬着身继续道:“随这塘报一起来得,还有宣远侯送来得一样东西。”
    赵衍的身子僵了僵,随后轻声道:“是什么?拿上来。”
    那太监朝恭敬地退出,再进殿时手上托着一样东西,竟是那张在钟山顶上被一分为二的虎皮。赵衍身子猛地一颤,伸手自那皮毛上慢慢抚过,又想起那一年,两人并肩作战共猎虎王的情谊,内心顿时如惊涛拍岸,久久难安。
    赵衍将那太监遣退出殿,就这么愣愣坐了许久,直到夕阳染红了天际,已经升为禁军统领的夏青入殿禀报军情,他说完半晌未见回音,抬头就看见赵衍神情怔怔,一直恍然所思的模样,心下感到有些好奇,便询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心事?”
    赵衍转头望着他,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叩着,突然开口道:“夏将军,你能不能告诉朕,怎样才算是真正的帝王之道。”
    夏青心中一惊,连忙撩袍跪下道:“天家大事,夏青不敢妄言。”
    赵衍摇头苦笑,道:“起来吧,朕只是随口问问,又不会治你的罪。”他的目光变得有些黯淡,道:“朕只是有些事没想通,你说,平渡关在大好形势下失守,城内几万人命丧黑骑军之手,这一切是不是都因为朕的缘故。”
    夏青连忙回道:“平度关失守全因黑骑军首领使出奸诈招数,又联合邹五暗中挑拨,陛下怎么能全揽到自己身上。”
    赵衍长叹一声,道:“若不是朕在出行前给岳可为送了一份密函,让他时刻留意萧渡的动静,等到胜负将定之时,趁机夺回兵权。他也不会轻易受到叛徒的蛊惑,给了黑骑军长驱直入的机会。这一次,要不是萧渡及时用计收回关城,只怕大半个中原都会受到波及。”
    夏青的面色有些为难,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什么。赵衍也不在乎他的回应,似是只想将压在心里的这番话说出。他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望着殿外飞檐下闪动的纱灯,道:“从小每个人都告诉我,为君者需杀伐决断,懂得以权术治人,可现在我却越来越不明白,这些年,我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夏青的脸色越发犹豫起来,他思忖许久,似是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臣有些话,却不知道当不当说。还请陛下先赦免臣的罪过。”
    赵衍转头望着他,道:“你说吧。”
    夏青眸光微闪,道:“曾经有一位臣十分敬佩的君子对臣说过,真正的帝王之道是信人、善人、用人,而非玩弄权术去害人、妒人、算人。能做到前者的才是明君,而只做到后者的,不过算是赢家而已。”
    赵衍静静听着,只觉得眼前好像燃起一簌火光,照得心澈澄明起来,他问道:“你说得这人,现在在哪里?”
    夏青的面容变得有些凄然,缓缓道:“他去了很远的地方,只怕再也不会有人见到他了。臣与他也不过泛泛之交,但曾与他的相识和对谈,臣都放在心里,莫敢相忘。”
    赵衍心中若有所感,过了许久才挥了挥手,道:“朕明白了,你先退下吧。”
    夏青走到游廊之上,仰头望着朗月繁星,仿佛又看见那人对他谦谦而笑,他轻轻叹息一声,在心中默念道:“骆先生,你对我说得话,我已经告诉了陛下,若他能够有所了悟,你在天之灵也能得到安慰吧。”
    炭火融融的宫殿内,赵衍缓缓走到那块虎皮面前,好似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钟山之上,晨光初曦的山顶上,微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四处都是草木的清香。那里有一黑一白两个少年并肩而立,白衣少年望着山下的大好河山,神情有些茫然道:“崇江,你说我以后会是个好皇帝吗?”
    黑衣少年转头看着他,脸上是飞扬的神采与信念,“怕什么,有我帮你!你若走错了路,我便拉着你,你若走累了,我就推着你。反正你我兄弟同心,以后你手上的江山,一定会是一个最好的时代!”
    那少年的笑容就这么在记忆中慢慢放大,简单而干净,让他想要落荒而逃。赵衍觉得手被那皮毛竟刺得有些发痛,闭上眼有热泪滑过脸颊,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走得太远,竟忘了曾经的自己不过是想当一个好皇帝而已,他隔着遥遥夜空,仿佛又看见远在边关那人,正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于是他终于下定决心,走到桌案前开始拟一份圣旨,烛火在纱罩中微微跳动,他的心却仿佛被重新点燃,再度有了热血翻涌的豪情。
    崇江,我曾经走错了那么多路,你还愿意再帮我一次吗?
    几日之后,平渡关内,元夕盯着眼前一碗乌黑的药汁,怯怯地扁了扁嘴,道:“这个还要喝多久啊?”
    崔原一边将药碗递到她手上,一边拿出针盒,道:“多少人求这碗药都求不到呢,夫人若是不信我,大可放我回去。反正我也是被你家那位侯爷给押来得,你不知道我现在多想我那小院子。”
    元夕轻轻笑了起来,道:“我哪敢不相信崔神医你,只是这药实在是太苦了,喝多了胃里直犯酸水。还有,你要是走了,有谁陪我说话解闷,教我长进医术啊。”
    自平渡关战局稳定之后,萧渡便押了崔原下山来给元夕治病,想不到两人的性子虽是南辕北辙,却意外的十分投契,两人从医术与人体结构谈起,渐渐开始
    无话不谈,竟结成了一对莫逆之交。
    是以崔原听她此言,只轻哼一声,用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啊,黑骑军进城的时候你都敢往里冲,死都不怕,倒怕这苦药,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元夕低头赧然一笑,距平渡关那场浩劫已经过了几个月,她也终于能够淡然地面对那一段伤痛,崔原见她乖乖喝下手中的药汤,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替她施针。
    元夕看着她将金针刺入自己的穴位内,忍不住轻声问道:“阿原,你说我真的可以有孕吗!”
    崔原瞪起美目,道:“都说了,你要是再质疑我的医术,我马上就收拾包袱回我的云重山上去。看你怎么办!”
    元夕连忙说着好话安抚她,却又有些感到好奇,道:“阿原你年纪轻轻,到底是如何练得这一身好医术的啊?”
    崔原怔了怔,随后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凑到她耳边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年轻。”
    元夕瞪大了眼看着面前这张绝色面容,怎么看也不会超过双十年纪,可她说得不年轻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时崔原又十分得意地开口道:“其实我至少比你大了二十岁,不过我日日关在山中钻研,偶然习得一门秘术,用了许多珍贵的草药养着,才让面容能够一直保持年轻的模样。”
    元夕这下可真得惊呆了,也就是说自己这位姐妹居然已经年近四十了。她想到自从崔原来后,萧渡手下的那些年轻副将们隔三差五就往府里跑,变着法的朝崔原献殷勤,若是他们知道了她真实的年纪,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这时崔原又叹息抚着自己的脸道:“谁叫这张脸生得如此美貌,我怎么忍心让它生出皱纹。”她又笑着向元夕眨了眨眼,道:“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谁也不要透露哦。”
    元夕见惯了她这副自恋模样,于是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又说笑一阵,这时房门打开,萧渡大步走进来,一见崔原还呆在房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怎么还在施针。”
    崔原自从那日之后,对萧渡一直憋着口气,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于是没好气地轻哼一声,道:“怎么施针还要挑时辰不成,谁知道侯爷您这么早就回来了。我崔原行医这么多年,再大的达官贵人,到了我这儿也只能等着,所以您就先将就着点吧。”
    萧渡知道元夕与她交好,也懒得与她计较,只得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她终于开始收针,而元夕笑得一脸神秘,便拉起她的手问道:“刚才在说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崔原眼珠一转,迅速将手上的东西全收好,然后一边朝门外跑去一边大声道:“在说那日在山洞里,你是怎么扯住我硬不让我走得!”
    萧渡脸色一黑,正要找她算账,崔原已经脚底抹油飞快地逃了出去,萧渡又气又急,望着床上依旧是一脸笑容的元夕道:“你别听她的,那件事我和你解释过……”
    元夕自然知道崔原是故意气他,但难得见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也觉得十分有趣,于是扯着他的胳膊,笑着道:“她是和你闹着玩得,亏你急成这副模样。”
    萧渡一脸委屈,“我还不是怕你多想,要我说,你就不该和这种人太过亲密,这人古古怪怪的,谁知道安得什么心。”
    元夕无奈摇了摇头正要说他小气,突然门外有人跑进来,一脸喜色对萧渡道:“侯爷,粮饷终于运来了!”
    萧渡和元夕惊喜地对视一眼,连忙走出去查看。而让他们万万没想到得是,那一日,随粮饷一起运来得还有一道圣旨:宣远侯萧渡,屡抗外敌,护国有功,特赐封为忠勇王,赐青州、燕州、幽州、湖州为其封地。所有在平渡关一役中战死的将士,全部给予加封。
    圣旨上所赐封的几处州邑,全是抵御外敌的第一道屏障,此次封王,相当于将大穆的边防全交到了萧渡手上。
    次年二月,萧家军在忠勇王的带领下大败残余的黑骑军,木戎首领阿史那何力当场战死,芜国二皇子滇云身受重伤,有亲兵护送狼狈逃回国去,自此两部元气大伤,再也无力进犯中原。而其他部族均为忠勇王的威名所慑,不敢轻易踏足中原,大穆王朝因此得到数十年的安定。
    边城百姓终于能不再受战乱之苦,于是将忠勇王视为英雄般感恩戴德,同时忠勇王下令减免赋税,百姓们得意休养生息,青州、燕州等地也开始越来越富庶起来。
    寒来暑往,这一日又是日暮时分,青州城外的丰翠山上,一轮红日正慢慢沉入天际,金色的霞光下勾勒出两个紧紧相偎的人影,他们偶尔低声细语,偶尔静静对望,仿佛天地间只有容得下对方一人。
    随着满天金光都被没入河水之中,元夕脸上渐渐露出疲倦之色,打了个呵欠,懒懒道:“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觉得好累?”
    萧渡将她的头按到自己肩上,一边抚着她的脸颊,一边柔声道:“那睡一会儿吧,反正我会等你。”
    元夕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十分舒服地闭上了眼,又轻声嘟囔着:“天快黑了,不如你背我下山吧。”
    萧渡笑着点了点头,元夕迷迷糊糊地就趴在了他背上,微风轻拂,令她觉得心中温暖又安定。她于是凑上前在他脸上偷偷亲了一下,又将脸贴在他后背上嗡声道:“我家相公,是天下最好的相公。”
    如果这时有人经过,一定会惊讶地发现,那位少年成名的将军,战场上冷酷决断的忠勇王,竟会为这句夫妻间再寻常不过的夸赞笑得一脸得意,仿佛这是他一生中唯一值得骄傲之事。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为止正文就完结了,后面还会有一章尾声番外,然后就彻底完结了,嘤嘤嘤感觉好舍不得你们!
    这个结局可能会有些不够现实,但是作者自己非常满意,前面的那些章节都是希望这个结局能顺理成章一些。关于夏青和赵衍的对谈那里,是借鉴了我看到知乎的一个答案,当时看得时候就觉得深以为然,真正的权谋不应该是靠阴谋算计去害人,而是善于识人用人的大智慧。历史上虽然也许写满了厚黑、血腥和成王败寇,但作者始终认为要建立一个伟大的王朝要靠得不止是这些,所以这篇文的结尾一定会是光明的而充满希望的,要说的就这么多了,希望你们也能满意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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