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

    “你今日能得这番休闲,全靠赵大爷的袒护,虽说眼看着躲过一场苛磨,也莫要以为就此天下太平。那位彭夫人,已经把你当成了眼中钉,大爷越是袒护你,她一口怨气抒发不出来,憋在胸中变本加厉,她怎么也算你的长辈,如今还当着家,有的是机会挑你的不是。”
    春归眼睛落在书本上,低声回应道:“你说的都在理,我也知道躲得了这一时躲不开今后一世,当时我也犹豫着呢,可转念一想,难不成大爷他愿意袒护我我反而还不领情就是应当了?说到底,二夫人不待见我并非我的过错,无非利害得失的关系,我今日让她泄愤,日后就能安宁了?若真能一劳永逸也就罢了,摆明了就不能,我为了向她示好反过来和大爷闹别扭岂不得不偿失。而且大爷也未必不懂得我在内庭的难处,我相信他这样处理自有他的道理。”
    渠出哼道:“你倒是信得过赵兰庭。”
    “我若连他都信不过,这么大的太师府还能信得过谁?人啊,太过多疑会滋生心魔,反倒让自己胆颤惊心时常劳苦,我和他虽说相识未久,好歹比起老夫人、二夫人来,也算朝夕共处了一段时日,多少知道几分彼此的性情。”
    春归原以为又会招来渠出的冷嘲热讽,没想到却听她说:“你这就对了!多亏没有像别的女人,自以为男人家不懂得内庭的规则,明明落了好处还不识好歹。我跟你说,大爷在太师府的地位可不一般,他今日要是没有袒护你,指不定彭夫人那当头一棒就敲在了你的脑门上,完了还要被老太太再给致命的一击。”
    这才把窥听所察一一细诉,渠出又总结道:“别看彭夫人是老太太闺中好友的女儿,婆媳之间自来同心协力,老太太却根本没把彭夫人当真看作自己人,今日这一出,她就是利用彭夫人试探大爷,大爷但凡表现出疏忽轻慢,又或是你不识好歹没领大爷的情尽顾着扮你的贤惠,老太太必定不会这样宽慈,今后你的苦头,可就不限彭夫人施加的了。”
    “你言下之意是,家里的事当真是由大爷作主,连老太太都要看大爷的意思?”春归仍然半信半疑。
    “就你对赵兰庭和沈夫人的认识,难道还相信前者能被后者算计?”渠出反问。
    好像是不能。
    “总之,你记得我的话,第一关你算过了,日后可千万别和赵兰庭夫
    妻离心,你要被他厌弃,慢说老太太,就连沈夫人也不会再支持你!好了,相信日后怎么对付彭夫人相信不用我再多嘴。”渠出伸了个懒腰,看样子是想去寻一个僻静的地方好好放空自己。
    春归本来已经找到了破绽,一时冲动想要追问她的来历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第一次入太师府,渠出究竟是怎么在没有任何指引之下,轻车熟路般找到了兰庭的居院?而且就凭渠出刚才窥听的消息,也不作出笃定兰庭能够作主所有家事的推断,渠出必定对太师府的内情早有所知。
    那位玉阳真君,可不像无端会泄露天机的性情。
    渠出生前,应当就是太师府的婢女,可她又是为何妄执不散,留连阳世情愿魂飞魄散,才被玉阳真君所利用呢?
    话已经到了嘴边,但春归忽然又犹豫了,眼睁睁看着渠出穿墙而过,无踪无影。
    虽然说渠出的态度似乎有所好转,不光是冷嘲热讽的毒舌攻势,开始站在春归的角度为了春归的利益出谋献策了,但这并不代表她们的关系已经亲近到了可以坦诚相待的地步。春归纵然追问,渠出也不会老实交待,说不定更加小心提防在暗处鼓捣些阴谋诡计,又就算这些都是春归在杞人忧天,渠出压根没有利用她的想法,可一旦春归逼问质疑,必定也会让她和渠出之间好不容易有所进展的关系再度退回原点,大不利于日后的合作。
    春归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切实的看到了柳暗花明的前程,当真不愿这一切又终结于玉阳真君所说的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她总得尝试着进行改变时至今日,虽说对于玉阳真君并没有产生心悦诚服、千依百顺的信徒心,但春归还是把这位的话听信了一部份,至少不再怀疑他是妖孽鬼祟确定是位神仙,产生的结论便是好歹做为神仙的玉阳君不至于吃饱了撑得慌,显灵欺哄她一介凡胎**当作消食的游戏。
    相信玉阳真君,就得和渠出长期相处合作,春归一贯抵触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维持剑拔弩张唇枪舌箭的紧张关系。
    还是忍着吧,默默提防这魂婢为了私怨利用算计她就是。
    春归下此决定,身心都跟着松懈下来,还真把手里的书看了进去,连兰庭也从小径上绕出,站在一角翘檐下把她看了半晌,她硬是没有发觉,被书里的文字逗得傻傻直乐。
    “你在看何书?”
    直到听此一声询问,春归才惊觉,她先是下意识把书“啪”地合上,又反应过来并没鬼鬼祟祟的必要,再度把书翻开:“是阿低从汾阳的集市上买的话本,我翻了一翻觉得有趣,就从她手上转买了来,讲的不是多么高深的义理,也并非什么才子佳人男欢女爱的故事,不过文字甚是诙谐。”
    兰庭也并不凑过去看书,只道:“怎
    么辉辉不喜才子佳人的话本?”
    “多是些千篇一律的玩意,要么如《莺莺传》,张生把莺莺始乱终弃尚且诽斥莺莺为‘天下尤物’‘妲妃褒姒’,他反倒担了个‘善于补过’‘回头是岸’的好名儿;要么就是男子答应私定终身拐了大家闺秀私奔,逼着女方的父母高堂为着名声不得不答应女儿下嫁,从此寒门男子和大家闺秀就在岳父岳母的资助下风花雪月的白头到老,都是经不住推敲的杜撰,且文字也远远不如曲词优美,有什么看头。”
    春归抒发了一段她对各种话本的见解,显示着她于此一门类的“见识渊博”,丝毫没有意识到看阅这些书籍对于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而言皆为戒律,但却意识到了兰庭衣上散发出来清爽恬淡的气息,问道:“我沐浴更衣后出来,听青萍说迳勿去了外院,也没交待为着什么事,难不成是专程去了外院沐浴更衣?”
    “这里虽然是我的居院,从前却很少在此住留,倒是外院的书房放了我更多的衣用物品,刚才确然是去了外院整理。”兰庭解释道,目光移往了小水塘边卧石上的一盆钵莲,正抽出橄榄状的苞蕾,间中一朵黄绿色的花葩初初绽开……他真是太不常住自己的居院了,谁在他的窗子对面放了一盆钵莲?
    春归循着兰庭的目光也往那朵含羞带怯的花儿看去,思绪当然不能也保持一致,她想的是赵大爷果然洁癖,多忍一会儿风尘仆仆都不行,眼看着浴室被她霸占,居然不嫌烈日当空门禁重重去了外院沐浴,既如此何不早说,省了她泡在浴桶里还担心赵大爷不耐烦,都不及享受一阵温汤浸除这周身的躁累,冲锋一样沐浴完毕赶紧腾地方,结果后头压根没有人排队。
    兰庭盯着钵莲,越看越是烦心,忍不住道:“过去是过去,今后我总不能也一直宿在外院书房,得烦劳辉辉了,且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居院,看着哪些不合适的布置立即整改,比如那盆钵莲……也不知是谁随手放在光秃秃的卧石上头。”
    且还对着卧房的内窗,一推开就看到这番突兀的情景。
    春归:……
    没看出来赵大爷对于居住怀境竟然挑剔到了如此严苛的地步。
    这样说来,她接下来的任务是在居院里大行改造?
    春归连忙打量四周,当务之急是要为那盆突兀的钵莲找个合适的去处……
    却又听兰庭道:“早前二婶那样的态度,我以为辉辉会觉忐忑,此刻见你竟有如此闲情看话本打发时间,倒是我多虑了,辉辉既来之则安之的心境胸怀,实在让庭佩服。”
    大爷您可别佩服我,春归哭笑不得:“哪里是既来之则安之,我不过是抱着能拖则拖的心思罢了,迳勿还是多虑点才好,至少得告诉我二婶为何是这样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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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8章 少年家主
    兰庭眼见着春归立即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且还不忘把那本早前还看得津津有味旁若无人的话本,粗暴坚决的往胳膊肘下一压以示“忐忑”得无心消闲,转眼之间就同刚才判若两人,变身迅速得就像有七十二变神通的孙猴子,他忍不住扶额,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往上提。
    欢喜的是春归并没有说那些粉饰太平的套话,若一直保持这样的不见外,什么烦难都能对他诉之于口,日后也就少些担心她在内庭的艰难困郁。
    不过把有些原因,还是挑剔斟酌不说,只道春归避不可免应当掌握的:“二婶与你素未谋面,自然不是因为辉辉本身的原因而生厌恶,说到底,无非利益得失的关联罢了。辉辉应知,如今太孙为储君,而夫人的嫡姐沈皇后便是太孙的祖母。”
    春归纵然不是官宦豪门家的女儿,但当然也了解这类众所周知的事。
    论来当今皇上有不少儿子,且前头的好几位皇子都已成年,太孙今年却才十三,若依据“国有长君,社稷之福”的理论,让乳臭未干的小儿担任一国储君显然会引起朝堂百官的忧虑,并不是一个英明睿智的决定。但太孙的父亲圣德太子却是沈皇后唯一的嫡子,在世时又孝悌宽仁,立为储君时无论文武百官还是诸多手足,朝野贵庶尽皆心悦诚服。
    而弘复帝自即位时,便令圣德太子参政,对这唯一的嫡子予以厚望,但没想到圣德太子最终却英年早逝,弘复帝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太孙做为圣德太子唯一的嫡子,立为储君似乎也还算名正言顺。
    不过就算名不正言不顺也不是春归可以置喙的事情,她只需要知道婆母沈夫人是坚定的“太孙党”就可以了。
    “祖母出身安陆侯府,现今安陆侯正是咱们的舅祖父,舅祖父的嫡女选入宫廷,封惠妃,生十皇子。”
    这些事情春归原本已经听沈夫人略略提起过,也因此产生了不少的联想,但联想等同于猜测,说到底都不怎么靠谱。
    兰庭今日告诉她的才是确实的话:“十皇子年纪虽小,惠妃却颇得帝宠,故而安陆侯难免会卷涉进夺储之争,这就是祖母与夫人矛盾的根源。”
    这正符合春归展开的联想,故而她这时也没有多么的心惊肉跳。
    “夫人之前便向我透露,祖母对迳勿的姻缘原本已有打算。”
    “祖母是想促成我和晋国公府联姻,但皇后娘娘的意思,也是想为太孙求娶晋国公的嫡孙女为妃,故而夫人千方百计想要挫损祖母的计划……”说到这里,兰庭顿了一顿才道:“我无意听从祖母之令,本就不打算将
    晋国公牵涉进这一浑水,故而更加乐见父母之命,实则夫人游说父亲匡我往汾州之前,我已经收到了尹兄的告密信,但正合我意,所以……”
    “这个谜题今日也算解开了。”春归笑道:“我那时听纪世母说太师府的根底,好一番目瞪口呆,几疑赵大公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会低就区区不才,真没想到原来迳勿在北平也有逼婚之困。”
    兰庭也不由循着春归这番话,想到二人的新婚洞房夜,新娘看到新郎四肢俱全一表人才时略显惊讶的诡异神情,隔着这么久都险些忍俊不住,趁着喷泉般往上冒的笑意,干脆把甜言蜜语也脱口而出:“我对父母之命原本是不抱多少希望的,只想着能相敬如宾就好,没想到听天由命的心态,却配得了良伴佳侣,这幸运直追与空同君同名那位秀才。”(注)
    “不敢不敢。”春归喜笑颜开又故作谦虚。
    这下子彭二婶那里吃的冤枉气剩余那一丝半点,也在赵大爷的甜言蜜语中灰飞烟灭了。
    “彭家说来也算世族,二婶之母和祖母出身门第相当,都是侯府嫡女,因两位长辈自幼交好,故而二婶自嫁入赵门便多得祖母的照恤,夫人虽是嫂嫂,年岁却比二婶要轻,性情又一贯直率,见二婶自恃出身世族和长辈的照恤言语多显傲慢,夫人便很介怀,妯娌之间的矛盾就没断过,再加上利害得失的干系,就更加不能和睦了。”
    春归深有体会的点了点头。
    抛开彭夫人不提,就沈夫人来说,她那性情其实所谓的利害得失还是次要,正是日常相处一类鸡毛蒜皮的小事更能界定亲疏远近,彭夫人因为站在老夫人的阵营把沈夫人鄙夷讥毁,沈夫人哪能不撸起袖子和她针锋相对?能妯娌和睦才叫怪事了。
    我是完全受了夫人的连累嘛春归这样想。
    “我虽然很是庆幸这桩父母之命的姻缘,又确实对辉辉心怀愧疚……”
    兰庭愧疚的话未说出,春归已然爽爽朗朗的直挥手:“迳勿愧疚什么?我虽是受了连累,但要若没这连累,现在指不定我还陷在虎狼窝里出不来呢,我们的婚事是夫人作的主,我们都是承受夫人的恩惠,我天然就该受这连累,我若连这都还有怨言,那就真成恩将仇报了。”
    她满脸的明媚,眼睛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当真一点阴郁都不存在。
    兰庭顿时释怀,且指尖莫名的发痒,想着应当在那诱人的面颊上摸上一摸或许才能止痒,但一贯的教养告诉他不应当行为这样唐突有如登徒子般的事体,只好把手背在了腰后,没察觉这样更有了得意洋洋的气势。
    当然,得意洋洋
    的体现主要还是因为他接下来这番话:“我今日之所以胆敢这样应对二婶,是因祖父过世之前,留有遗嘱,称京城赵门一系大小事务直接交予我来主理,轩翥堂内,由我居主位。”
    春归呆住。
    兰庭这回是正式告诉她,没有一点调侃意味的,一本正经庄严肃穆的宣告,他虽然说尚未及冠,且一介白身,然而当真、的确已经成为太师府的一家之主诡异的是在兰庭上头,父亲叔父俱在,他竟然就能提前“登基”。
    太孙的储位还风雨飘摇呢!
    “赵氏宗族不小,族长在祖籍不在京城,但我京城轩翥堂一系算是威望最盛,宗家族人也自来以轩翥堂马首是瞻。”
    这、这、这,赵大爷的言下之意是他已经和族长没有任何区别,春归更加目瞪口呆了。
    但是震惊归震惊,头脑还是清楚的,没有飘飘然脚底轻。春归十分明白就算兰庭已经是一家之主,她这个才刚入门而且家世低了不止一头的新嫁妇绝对不可能超越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等等各位尊长,一跃成为京城赵门的当家主母,赵大爷是家主,她依旧是个孙媳妇,唯有盼着赵二爷、三爷等等也娶了媳妇,她才算不上末尾第一辈份最小。
    初一想仿佛憋屈,仔细一想,要真让她做太师府的主母……
    春归但觉脖子上一凉,膝盖都软了。
    但她也总算更深层次的领会了兰庭早前那番行为的用意:要换别家,长辈要教训新妇,相公挡在前头只能激发长辈的怒火,叫新妇日后更有漫长的苦头全然可抵一日三餐了,但我遇着的情况却不一样,要若大爷不闻不问,由得我让长辈下马威当头棒的“招呼”,这岂不是表明他压根就不满意这桩婚姻?我还想偷懒呢,指不定立即就被抓了把柄一封休书赶出门。
    兰庭是家主,连老太太都要顾忌着,所以他当众表明态度才更利于春归今后的安稳,他是为了告诉家人,无论这桩婚姻是谁作的主,但春归都是他明媒正娶的结发元配,他不允许任何人任何借口的怠慢。
    如渠出的判断,正是因为有了兰庭的袒护,老太太才会破天荒的埋怨彭夫人,就算不当兰庭和春归的面前,她也并未表现出任何锋芒。
    春归想:这下老太太应当会另图别策了。
    不管怎么说,至少不用日日面对尊长的苛厉挑剔,和各路占据道德尊位的人物明火执仗的交锋,虽说尔虞我诈也是另一种心累,但总算减除了硝烟的薰冲,少几声咳嗽不是?
    这个丈夫真没啥可以挑剔的了,春归在心里百转千回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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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章 初见赵母
    在初入京城第一晚这个躁热不减的黄昏,春归体爽神不清的拜见了老祖宗江氏。
    之所以神不清,倒不是因为遗憾天然失去人见人爱的资格,春归自认为她虽有这本事但其实不存这样的妄执,旁人爱她还是恶她于她而言关碍认真不大,就算作为老夫人和二夫人此类和她注定在长时期内同个屋檐下生活的人物,关系的奠定其实还是那纸婚书,说不上任何的情义,更加没有血缘,总不能要求她们对她视如掌珠吧,就像她也无法为了她们两肋插刀一样。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其实也是一种交换,当然不仅仅是功利上的交换,但多半都还是讲究对等的,比如你对我有情,我对你有义,总不能你刺我一刀,我流着血还任劳任怨为你鞍前马后奴隶对主子都没这样的忠诚。
    春归之所以忧心忡忡,是她突然意识到赵太师遗嘱兰庭成为家主的不合常理。
    家主不等同于爵位,不需要朝廷以及君帝的许可,而是一姓一门的私事,也就是说可以不分嫡庶,只要前任家主认定子侄辈中某人具备贤能才干,就可以将责任和荣誉一并交付。
    所以多半的家主过世之前,都不会当好几个已经成家立业的儿子俱在的情况下,把一家主权嘱托给年幼的孙子先不论有没有才干的问题,毕竟父为子纲,让子为父主是违背礼义的。
    除非有一种情况,是父辈的尊长尽都无耻之尤、窝囊无能。
    可先不管赵二叔、三叔、四叔几位,就春归看来,赵大伯,哦不应该称为翁爹的这位虽然说称不上德厚流光、握瑾怀瑜,行事多有些优柔寡断、摇摆不定,但把家业交给他还不至于一败涂地。
    赵太师为何要把这副重担直接交给兰庭呢?需知他去世的时候,兰庭可才十四岁!
    春归展开的联想之一是赵太师压根没想守成,他的规划是再进一步,更或者说,京城赵门看似花团锦簇实则已经到了存亡攸关。
    所以赵知州才不能担当家主,因为他确然没有带领家人更进一步或者挽回沦亡的能力,所以这个重担才降临在兰庭的肩头。
    出于功利的原因会让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铤身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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