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被采英的敲门声给吵醒,我揉着眼问「什么时辰了?」
「午时,小姐没用早膳,午膳可一定要吃。」采英推开房门,指挥着几个小婢女端菜进来。
方才简直是睡晕了过去,根本不知道漠然几时走的,有没有被人发现?有意无意的问着「今儿睡比较晚,可有发生什么事?」
采英回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没呀,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听采英这么说,我这才安心的吃起午膳。
「对了,方才漠将军派人来说未时要来。」
「什么!」采英说罢,我原先夹着菜,菜掉了筷子也掉了,折腾了整晚不久前才分开,漠然等会儿还要来?
「小姐这是怎么了,一惊一诧的。」采英迅速的替我换双新的筷子。
眼角抽了抽,若无其事訕訕笑道「没,我等会儿出趟门,遣人去镇国大将军府驳了他。」
「小姐好奇怪,今日怎么对漠将军避之惟恐不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漠将军是什么会吃人的魔兽。」采英虽然只是说笑,但采英你是真不知道,漠然堪比魔兽啊。
讌了讌口水「我吃饱了,让人收走吧,我也该出门去。」
「采英收拾一下随小姐去。」
「我自个儿出去便可,今儿是你胞姊的忌日,放一天假去给她上上香」我拿了些银子塞到采英手里「买一些她生前爱吃的,还有好玩的。」采英和胞姊从小就是孤儿彼此相依为命,是被爹从人口贩子那里救出来的,听说采英的胞姊十岁那年便染病去世,如今只剩采英一人。
「小姐还惦记着。」采英眼角擒着泪又道「小姐平常赏的已经够多了,采英万万不敢收。」
我把银两硬是塞到采英手里「拿着,你知道的家人就那么一个,从小感情就好,虽然她已经不在世上了,不过还是得尽心意,剩馀的你就存起来。」
采英听完已哭了出来,泪眼汪汪的道了好几声谢,简便收拾便啟程。
生怕出门会直接和漠然碰头,换了身衣裳从后墙翻出。
走到热闹的街道,听到不少间言碎语,八卦的女主人便是我本人,他们是这样议论的。
「那好像是靖王府上的郡主,昨儿个大将军府和田府结亲,我在外面探头探脑见过。」
「你们听说了吗,原本她和漠将军有了婚约,可漠将军却先娶了田府小姐做了侧室...」
「那昨天婚礼上,她还敢去?」
「听说是因为龙川寺不准大将军府和靖王府结亲,好像郡主命格不详。」
「你这消息可靠不?命格不详是大事,若真怕是此生嫁不出去了。」
「我哪会知道,是听在宫里当差远方亲戚说的。」
延后三年的婚事传到他们这里变成了命格不详...在古代生活了几年深深的领悟到,街边巷弄有时尽是无稽之谈,我充耳不闻继续走着,我赶我的路,他们聊他们的,我也不痛不痒。
原本见过我的人不多,但昨日去镇国大将军府赴宴,在眾人面前露了脸,加上我本来就是红人,京城里关于我的传言不少,自然成了街坊邻居的话题人物,这些话听多了就不会往心里去,毕竟他们整日辛苦的忙着生活,茶馀饭后也该有人充当他们消遣的乐子。
「都散了,不知事情原委一昧胡言乱语,况且堂堂郡主还轮不到你们说三道四。」眾人不敢惹事各自忙活不再议论。
这声音听起来是太子,转身一看的确是太子,瞧太子一身寻常人家的装扮,想必他是不想被认出身份,我对他作揖「见过公子,公子何须动怒,不过间言碎语罢了,左耳进右耳出。」
太子冷哼了一声「延期罢了,他们竟把你说成了是命格不详,怎能不气。」
太子貌似很气愤,我这个受害者都没生气了,太子气啥呢?
「本以为你会低落个好几天,殊不知已经有间情逸致出府逛了,我本打算去西湖一趟,你要同行?」太子又开口。
好似我和太子也没熟到可以间话家常吧?再说了太子怎会知道我想去西湖?我客套的回着「有劳公子掛心,一切安好。」又连忙找理由推拒「公子盛情,无奈还有要事在身。」
太子神情不变又道「那你陪我走一趟纹绣坊吧。」
都说有事了还硬要我作陪,太子安的是什么心,不就幸好我正巧也要去纹绣坊,我琢磨片刻开口答应「那便走一趟吧。」和太子毕竟身份还是差了一截,要与他并肩而走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妥,偷偷退到他身后一步的位置,胆战心惊的走着,只想快点到达目的地。
太子偏偏又开了话题「就不好奇我去纹绣坊做什么?」
我心里不免吐槽,纹绣坊就是卖衣服布料的,不是买衣服不然难不成去当东西?忍着翻白眼的衝动搪塞道「买衣服。」
「纹绣坊开张没多久就能在京城中站稳脚步,想来背后的人不简单,我就是想去开开眼界。」
太子不知道我就是纹绣坊的老闆吧,被他这么一称讚,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就是间衣料舖子,有什么好看。」
太子面带好奇「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我尷尬的笑了笑,不知如何接话,幸好纹绣坊已到了,连忙转移话题。
我时常来纹绣坊薇娘已见怪不怪,只是此次身边多了一男子,薇娘一时间抓不定主意只得先假装与我不熟,客套热情的打了招呼「郡主大驾光临,想买什么衣服?还是想订製什么款式?」
「坊主不必管我。我随意走走看看。」摆着手打发薇娘。
太子悠哉悠哉的绕了纹绣坊一圈,我不再作陪躲到一旁装模作样的选着布料,趁着空档提醒薇娘眼前看似普通的客人正是太子,薇娘早年经商见识过风雨不少,虽比同龄人还要沉着老练可毕竟没见过金字塔顶端的皇族人,吓的有些站不稳,我已料到早一步出手搀住她,又嘱咐了句「稳当点。」
太子走了过来,指着我扶着薇娘的那隻手,似乎意有所指「看来坊主和郡主早就相识?」
薇娘打起精神,随便找了个理由「郡主来光顾过几次,还算认识。」
「你们俩不必演了,早知你们不止熟识,还是好友。」太子说话不拐弯子。
我拉着薇娘跪下「臣女见太子殿下一席便衣,妄自揣测太子不想暴露身份,方才言语举止若有冒犯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并无降罪,并抬手示意我们起身,又转而向薇娘吩咐道「给本太子订製一件女披风,布子要是江南蚕丝绸,绣着粉色荷花,用金线缝製,肩头镶朝鲜石柳宝石,可能做到?」
「能,只是材料较难取得,价格可能不低,不知太子何时要?」薇娘命人把太子的要求抄下来,随后又问「还有不知那位姑娘的身材如何?」
「银两不是问题,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至于身材与坊主差不了太多。」太子一一答覆着。
半个月的时间薇娘似乎有些为难,可又不敢驳了太子,只好硬着头皮「可以,马上命人去置办。」
太子先付了巨额的订製金,薇娘又问「不知订製好披风后,太子要让人来取还是送至宫里?」
「製好了,就送给这纹绣坊的主人。」
我与薇娘面面相覷,皆是一惊,薇娘跪下率先开口「这么贵重的礼,太子殿下与奴婢初次相见,婢女是断断不能收。」
太子笑了笑,指着我「是送给纹绣坊,背后的那位主人。」太子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一脸错愕的我们。
愣了不知多久,薇娘拍了拍我的肩膀问「你和太子搞什么?方才那齣戏我怎么看不明白。」
我无奈道「先让我捊捊。」太子为何会知道我是纹绣坊背后的主人?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难不成身边有人是内鬼吗?本就知道太子对我有点意思,一直以为太子只是一时新鲜,却没料到太子竟如此爱戴我,不但对我十分关注,我一再的拒绝仍无法让他打退堂鼓。
「想好没呀?你脸色太沉了。」
我实在想不明白,叹了句「他是君,我是臣。」
「罢了,你知道分寸就好,看你一脸忧愁,我就不给你添堵了,我也还要赶着置办哪件金贵万分的披风。」
「反正是送给我的,银两也拿到了,太子送的我不会用,你也不必费心赶製了。」
「那怎么行,生意人接了单就得做,做出来后用与不用在你。」薇娘一边说一边又吩咐纹绣坊的姊妹购置材料。
薇娘做生意有她的原则,我也管不了她,我也拿起帐本开始认真工作。
一忙就忙到了晚膳时间,薇娘敲门进来「漠将军说要找你,我让人带他进来了。」
我跳了起来,把昨晚伤着的腰又给扭了唉呀叫了一声「说我不在。」话还没说完鑽到屏风后躲了起来。
「你搞什么?漠将军...」薇娘还来不及问完漠然就进来了,薇娘换了张笑脸,笑道「漠公子,很不巧,小娜中午来过,方才却走了。」
「哦?不在这里,可是回府了?方才路上没遇到。」漠然挑了挑眉。
「小娜也没说要去哪,或...许是错开了没遇到。」薇娘有些心虚陪笑道。
「那打扰坊主了,告辞。」漠然若有似无张望了四周才走,我松了一口气,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还一边揉着腰。
薇娘关切问道「你们吵架啦?」
「没,虽然在一起了,可也不能时刻黏在一起啊。」
「别忽悠我。」薇娘看破了我的藉口。
床第之间的事岂是那么好啟齿的,吱吱唔唔「我...他...我们...」最后耐不住薇娘再三逼问,红着脸简单的把事情说了遍。
薇娘听后非但没同情我,还放声大笑「小娜,看你平日张牙舞爪,关起门来竟然是你败下阵来。」
「你继续笑吧,我走了。」恼羞成怒,起身、甩袖就要走。
薇娘掩着嘴笑道「走吧,反正你现在也没地方可去。」
「我这就回府。」我依然嘴硬。
「你现在回去,正巧与漠将军迎头碰上。」
「我已经吩咐过府里的人,若漠然去府上找我,就说我带采英出了趟远门,今夜不会回府。」算算时间想必漠然现在已经吃了闭门羹回镇国大将军府去了,我「哼」了一声,得意洋溢。
「神机妙算的大郡主赶紧回吧,将养一下身子,逃了今日,后面日子还长呢。」
大力的白了薇娘一眼「将来换你遇到这种事,再看我怎么笑话你!」甩了衣袖这次真回府去了,怕路上遇到漠然,我慢条斯里的走回府,沿途随便找一间路边摊吃了些饭菜,思考着以后该如何应对来势汹汹的太子,太子对我瞭若指掌,一次两次可以当成巧合,这次我心里已八成肯定我身边有太子的人,这内鬼会是谁?是该好好注意一下了,喝了几口热茶这才动身回府。
「小姐终于回来了,要吃点东西吗?」顶替采英值班的小婢女问。
「我吃过了,洗漱后就寝吧。」心下正烦着太子和内鬼的事,刚刚就没怎么吃,现在依然没食慾,乾脆早点就寝了,又吩咐道「不早了,小点声别吵着别人歇息。」今日一口气琢磨太多事,身心疲惫的紧,明天的事明天烦恼吧。
小婢女跟在我身后拿着蜡烛要替我点灯,她平常不曾贴身服侍不知道我的习惯,我阻止「我直接睡了,我睡觉不点灯的。」
小婢女乖巧的应了声「是」马上退了出去。
住在这屋子也三年了,就算不点灯,也能熟练的从外屋走到里屋,并顺利的爬上床榻睡觉,一如往常拉了被子,正躺上去就被一把抱住,我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
「娜娜,你府上的人说你出远门了,怎么那么早回?」漠然语带调侃,显然是早已识破我的手脚,故意讽刺我。
「漠然...你怎么溜进来的?」漠然此时不应该已回镇国大将军府,为什么反倒出现在我的床榻上。
「和勇兄弟聊了几句,聊完趁着没人注意潜进你的院子。」漠然得意洋洋的讲着,转了话题问着我「今天都做了什么大事?」
「算帐本。」
「算帐本对你来说有什么难的,需要出远门?」漠然得理不饶人继续刁难我,我只好投降认输。
漠然一手撑起头,斜躺看着我霸道带点哀怨「为什么躲我躲了一天。」
漠然你简直明知故问!我假装没听到,装睏撒娇道「很睏,睡吧,明天要早起。」
「祭祖?」
我又睁开眼,吃惊问「连这个你也知?」
「勇兄弟说的。」
他俩还真是好兄弟啊,三哥什么话都告诉漠然,我笑骂「三哥是不是胳膊往外弯,早私下把我卖给了你?」
漠然拧了拧我的鼻子「勇兄弟听到你这话会伤心的。」
我吐了吐舌头「三哥才不会,他心是石头做的。」
「你们是兄妹,他心是石头做的,那我看看你的是不是。」漠然说罢,玩闹的要来扯我衣服,我连忙躲开,细声斥道「我明日还要早起!」漠然全当没听到,依然扑了过来,我机敏往后一闪,可漠然一手已经搂上我的腰,两人前后一起用力,自然又扯到了我的腰,痛的叫了出来「唉。」
漠然这才停下玩闹的动作,急切的不停问着「怎么了?」
一手扶着腰,皱着眉头,难为情的扯了扯嘴角「腰给扭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这么不小心?让府医看过了?」漠然疯狂三连问。
也不看看是谁的杰作,竟然还来怪我,一不小心脱口而出嗔怪道「我已经很小心了,可昨晚不知是谁害的...」
此话一出,漠然先是傻愣了愣,随后意会我话中含义,他显得有些歉疚道「我替你揉揉吧。」
漠然让我趴在他腿上,他轻轻的替我推揉着,确实是舒服多了。
揉了许久,漠然问「好点了?」
「嗯,你别忙活了,明日再让府医替我开药。」天色不早,掛念着漠然还要上早朝,不想让他太晚睡。
「好,睡吧,来日方长,不能一口气把你折腾坏了,我也捨不得。」漠然一边摆着枕头一边不忘调笑。
睨了漠然一眼我便沉沉的睡着了,漠然那一晚确实老实啥也没干,让我能一觉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