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心中还有牵挂时。
“我想您。”泽维尔慢慢道,“我一直在想您......”
想着那时颤抖着将整整一箱金加仑倒下来的您,想着后来无数次赐予我前所未有的殊荣的您。想着您在我身下颤栗的模样,想着那些花,那些风,想着亲吻过的手背和被揉碎的青草的香气。
“所以你开门,好不好?”寇秋贴在门上,几乎能感觉到门后头青年微弱的呼吸,他闭着眼,声音都在抖,“你开开门,我也想你......我陪着你,好不好?不要又扔下我一个人......”
他的眼泪落了下来,拼命地捶着门。
“你把门打开,不然,我会一直在这里。”
他的声音中透出了更深的坚定。
“你要死——我便跟着你一起去。”
门后再次没有了动静,许久之后,泽维尔才低低地笑了起来。他靠着门,轻声说:“少爷,您这又是何必?”
寇秋的嘴唇颤抖着,轻声道:“可我觉得,这样疯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是蛟龙曾经给他的答案。只是如今,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明了这句话的意义。
他就想当一个疯子。
嘎吱一声,门最终还是被缓缓打开了。寇秋的全身都在战栗,他望着眼前慢慢显现的人影,瞧着这人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一下子连头都像是被谁重重捶了一拳。
“泽维尔......”
“我已经变成这样了,”青年平静地抬起银灰色的眸子,冲他的小主人笑了笑,“您还愿意,接受我的花么?”
他的手里,那束白玫瑰上的灰尘已经被珍而重之地擦拭掉了,娇嫩的花瓣泛了黄,可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寇秋没有回答。
他颤抖着上前两步,毫不犹豫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他。
“说好了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他难得地变了语气,声音里透着狠意,“你答应过的,再也不许这样离开!”
青年怔愣了许久,这才轻声笑了笑。
“是,”他低低说,“——我的主人。”
寇秋将病重的青年带回了房间。他没有让别人来照顾,瞧见奴仆们害怕被传染的模样,干脆将所有人都解散了,只剩下自己和青年两个人,一直待在楼上的房间内。每日两次用烈酒,额头始终放置着冰块,甚至还采取了东方传来的水苗法,将痘苗塞入了鼻中,等待了七日。
七日后,泽维尔成功发热起痘。
寇秋的一颗心,也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也许是运气好,又或是上帝怜悯,泽维尔分明已经病得如此严重了,几度失去意识,却还是被他硬生生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死神的帷帽没能遮住他,几个月后,泽维尔的病情慢慢转轻,身上所起的痘也渐渐消退下去。
待到医生来看时,望见了青年如今好看不少的脸色,也不由得连连称叹。
“您简直就是奇迹,”他对着寇秋说,“可是您可有感染状况?”
寇秋摇了摇头。
医生也松了一口气。
比起泽维尔这个仆人,显然是尤里西斯这种少爷的安全更能人挂心。医生走下楼梯,想起这些日子城中风行的传言,犹豫许久,终于还是问:“您......就为了一个男仆?就冒这样大的风险?”
他的目光中写满不解,又是怜惜又是诧异,“您这是何苦!”
“可倘若我不这样做,冒的将会是更大的风险,”寇秋垂着眼,平静地笑了笑,“我不愿失去他。”
他的目光幽幽地注视着楼上,里头含了点化不去的甜蜜。
“或许,您之后终究会懂。”
医生真的不懂。
尤里西斯.布莱登是最美的玫瑰,曾有无数人为着他趋之若鹜。可这朵被上帝偏爱的小玫瑰,却宁愿拿自己的生命当做赌注,也要去救一个微不足道的男仆。
这是什么?
他想起这些日子听闻的传闻,不禁哑然而笑。
这难道真是那些人口中的爱么?
他最后一次扶了扶帽子,望了眼这对奇异的主仆。可奇怪的是,他分明是个教徒,如今却对这样明显不符合教规的爱生出了一丝向往。
能甘愿为对方冒天底下最大的风险,哪怕这是世人所不赞同的,却也无法否认这是动人的。
这样动人。
泽维尔康复后,约翰.布莱登也见了这个男仆。他眼神复杂地在两人间望了许久,这才把尤里西斯真正的身世告知。
“你的母亲是公主,”他简短道,“倘若你愿意,你比国王殿下拥有更高的继承权。”
对这样的说法,寇秋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甚至只是点了点头,道:“感谢父亲的养育之恩。”
约翰.布莱登久久地凝望着他。
“或许,”他说,“你想——”
“不。”
寇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无声地将爱人的手握得更紧,“不。”
“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渴望。如今,我已经心满意足。”
约翰.布莱登轻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