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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125守住入口

    可她现在,却是极需要睡眠地样子。
    这让端木兴有了几分犹豫。
    这个麻烦,本来就是他端木兴故意找上来地----这些拜香教的人,不过小打小闹;有血衣卫在,或杀或剿,一句话的事;就算是想要揪出泄露他行踪的内奸,也根本用不着他大赵天子亲自出马做饵。
    他这样做,有几分游戏的意思。还有几分,隐隐约约地,竟是希望能够和青岚“同甘共苦”,再尝试一下共患难的情谊……从青缙倒台之后。便看着她身边武青、谢聆春,甚至流丹、梨绣……出出入入,眼神交汇间越来越多彼此共同的秘密;而他和她。却君是君,臣是臣,距离渐行渐远……
    所以执意要走这条路,明知这小店有异常还是坚持入住;可如今看见青岚脸上倦意浓浓的模样,却有些心疼。他知道青岚为什么大费周折去和那个姚九娘斗酒套磁----她以为他是要过一把微服地瘾呢,亲力亲为,玩打入敌人内部的游戏?想着他玩得倦了就会离开?
    叹口气,端木兴扬声叫道:“何蕊珠。”
    人影如烟。转瞬飘入。
    “带朕和青卿去血衣卫的大营吧。这里的事情都交给你处置。”
    青岚抬眸。盈盈一笑。
    离开的过程很简单----原来“富贵客栈”的小二竟然是血衣卫的卧底!有了他带路,走密道离开。便完全可以不打草惊蛇,让“富贵客栈”继续做钓鱼的饵。
    密道很窄,引路地油灯昏暗阴晦。走在里面的时候青岚绊了一下,轻微扭了脚;端木兴伸手牢牢扶住;然后,并没有放手,半抱半携地带着她穿行在地下……一片泥土腥味间他嗅到了来自于她的幽香,手中的触感提醒着他她地娇小,端木兴忽然有了些幸福的感觉:上天竟然是在眷顾着他的呢,若怀中这人是个女子,若是个女子……定以金屋贮之。
    变故就发生在几个人走出密道地那一刻。
    店小二是血衣卫官员,据何蕊珠说是极忠心耿耿完全信得过的;饶是如此,何蕊珠还是紧紧跟在他的身后,隐隐有防备他叛反倒戈的意思。端木兴扶着半醉的青岚,走在最后,但密道里并没有岔路,入口处又封住,倒不虞身后有什么危险。
    密道的出口是一处草棚,孤零零坐落在果树丛中,本来是秋收时候农家用来看守果园用的。已经是在镇外了,据说和血衣卫的大营相距已经不远。
    端木兴半扶半抱着青岚出来,便看见那个店小二和何蕊珠表情严肃地僵立在那里。
    “陛下,有埋伏。”何蕊珠地话,已经很多余了----只消往前一望,便可以看见刀枪明晃晃地闪光。人头攒动,密麻麻地尽是黑衣打扮。
    青岚挣脱了端木兴的手,勉强自己站立。她地脚问题不大,主要是真的有些醉了,方才的酒后劲很足;她又仗着自己的酒量喝得很急,现在头晕目眩,真的是只想倒地一睡不起。然而面对这阵势,酒再多也不是睡的时候,身边的端木兴乃是大赵天子,万一有个闪失就是天下乱局,而前面的何蕊珠和店小二,还不知道能不能够仰仗……
    见到他们出来,那些黑衣人有些骚乱,很兴奋的样子,虽然还是不敢开口说话,却都把目光投向了中间一个为首的人身上。那人点亮了一支火把,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细瞧,又抬头望望他们四人,笑道:“兄弟们没有白等,这就是了!”
    “兄台等什么呢?”青岚往前走了一步,笑问。
    很明显这些人并不是前来护驾的官兵。青岚走这一步之后,已经到了何蕊珠身边,压低声音道:“带陛下先走!”
    现在只能相信他了。她不会武功,在这样的环境中只能是累赘;那个领他们到了此地的店小二还不知道是敌是友;回到密道里只能等着被瓮中捉鳖----现在只盼何蕊珠武功高绝,能带端木兴离开,召得血衣卫大营前来剿匪。
    那人听见青岚问话,也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面对这么些人这样的逆境,青岚居然还能够如此镇定自若。不过那人很快接话:“当然是等公子你啊!兄弟们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就等着请公子回去做客!”
    青岚特意拖延时间,为的就是让何蕊珠寻找机会带端木兴离去。
    这次端木兴执拗着要和拜香教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几乎算得上置身事外的。一直以来都是血衣卫主持大局,有什么事情和端木兴直接汇报;所以血衣卫的兵力部署,情报策略,她都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血衣卫今夜安排人马乔装围住了那个小镇,只等拜香教的“大人物”到达,一网打尽。
    她对何蕊珠的能力还是相信的,只是不愿意端木兴留在富贵客栈,怕刀剑无眼,万一误伤而已;却不料拜香教的能力可以强到这个地步,对面的黑衣人少说也有数百人,连人带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小镇外,竟然没有惊动不远处的血衣卫大营么?
    不想在这个时候对何蕊珠表露出太多不满,她再度扫一眼这个血衣卫的临时统领,示意他带着端木兴快走。
    端木兴踏上一步,轻声道:“朕不会先走。”
    何蕊珠却只是犹豫。
    青岚叹息一声,再看何蕊珠一眼。此时再走,已经晚了,那为首的黑衣人挥手处,刀枪手退后,换上了弓箭手,十几步的距离,火光中寒光闪烁,箭尖直指几人,冷意森然。而何蕊珠纵使武功再高,能够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路来,却不能保证万箭临身之际,可以护得端木兴不失。
    “谁也别想走。”对方的那人恣意大笑,回手摘弓搭箭,“咄”地一声,利箭破空,直入三人面前的土地之上。
    箭尾索索抖动,犹自带着余劲。
    而青岚这边的三个人,都是动也未动。
    这等威慑之举居然失去了效力。对面黑衣众人再次投来诧异目光。
    端木兴是素性沉稳。天子威仪,就算这箭真的射到面前,自有护卫去挡,他本身万万不会失了身份去躲箭支;何蕊珠则是艺高胆大,早知道箭矢去向,没有必要去躲去挡;只有青岚,箭来时是不及反应,箭入土之后是没必要反应。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那个店小二……早已不算青岚这边的人了,黑衣人出现之后没多久,他便悄悄溜往了对面队伍当中,明显地是个多面的间谍----他倒是没有趁乱偷袭青岚三人,而何蕊珠抬剑护住端木兴,也并没有阻止那店小二地离开。
    不过,虽然威胁无效。对方还是进一步提出了条件:“把武器扔了,一个一个走过来!”
    端木兴没有动作,何蕊珠也不动。
    只有青岚,似乎才反应过来。腾腾退后了两步,惊惧问道:“这位兄台,不是说请去做客么?”
    虽然依旧算不上正常地反应。毕竟有了些成效了。那黑衣人似乎很满意,笑道:“正是请几位去做客!会有好酒好茶款待,几位随我们去了便知!”
    “是谁请客?请的谁?不会认错人吧?”端木兴忽然道。
    “自然是我们家公子请客,请几位从御舟上下来的客人---可有认错?”那人回答着,笑容满面,很享受这戏耍对方乐趣的样子。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忽然夜空中绚然一亮,众黑衣人不约而同转向身后望去----却见烟花一朵。冉冉空中绽放。
    与此同时。青岚向后一窜,钻入了草棚密道;何蕊珠拉着端木兴。随后跃入。
    这不过电光火石一瞬,黑衣人反应过来放箭之时,林林箭雨却都只射在了封住地道口的石台之上。
    “配合默契啊!到底是在一起住过的!”青岚惊魂未定,已经靠在密道内的石墙上,拍着何蕊珠地肩头感叹,“最怕何姑娘你不能明白我的暗示!”
    端木兴皱着眉头看青岚的手,问:“来的是你的人?”
    外面厮杀声响成一片。已经不是方才围困三人时小打小闹游戏一样的场景,战马悲鸣,哀嚎遍地,血腥味阵阵袭来;不用看就知道,那是的的真真地战场厮杀了。
    “不是臣的人。”青岚敛起笑容----能和那些黑衣人拼成这个样子,至少也有几百的人,她青岚已经不是武将,哪里能够有自己的武装?“臣想,应该是铜陵知县骆行知去石埭调兵丁运粮,正好路过此地,赶上了救驾吧?”
    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地典型。端木兴明白骆行知为何而来----青岚施放暗号拖延时间他都看在眼里,但他自然也不会去追究青岚私调军队的责任;叹口气,把目光转向守在密道口的何蕊珠,暗暗心惊于血衣卫在此事上地大失水准。
    “嘭”地一声,那堵住密道口的薄薄石台终于被撞裂,人影飞入的同时被何蕊珠一剑斩断成了两截。血飞溅出来,染红了石壁,也染红了众人的眼眸---外面那场厮杀,惨烈至斯,竟已经不是几人估计的几百黑衣人和骆行知带来的石埭兵士的战斗,喊杀声从四面八方而来,而火光,已经映红了半个夜空。
    何蕊珠沉着脸禀报,“是小镇周围布下的血衣卫开始行动,拜香教来地人比我们估计地多很多;不过只是增加他们死亡的数字罢了;三千禁军本来是在九华山候命,现在也紧急赴援,完全可以做到把拜香教地人一网打尽。”
    的确,仅就目前的战况而言,就是一边倒的情势了。那些黑衣人虽然战斗力不弱,可骆行知带来的官兵人数不少,又不断有血衣卫的官兵赶到加入战团,几百的寇匪已经快不够杀,只剩下数十名武功高强的还在负隅顽抗而已。
    在石台破裂之后,立刻有血衣卫认出几人,匆忙赶来护驾,刹那间布成方阵,将三人护在当中----然而随即,惊呼出声!
    一柄短匕,寒光烁烁,已经架在了青岚颈项之上!
    拿着匕首的人,赫然便是那位店小二;他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是血衣卫的服饰,混迹人群之中,倒没人想到会有此一变。
    何蕊珠揉身便要上前,却被端木兴一把拦住。这位大赵天子,第一次在臣属面前失了沉稳端庄,哑声问道:“你待怎样?”
    青岚醒来的时候,首先嗅到的是浓郁的药香。睁了睁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见四周红彤彤的一片。
    有一瞬,青岚几乎是以为战场上的血遮住了双瞳,然而冰凉又柔滑的触感提醒她:那不过是一块红绸罢了,系住了她的眼眸,结扣垂在腮边。
    动了动,发觉手脚也都被缚住,但大概也是柔软的织物,并没有让她觉得过分难受;而身子下面,应当是床褥。
    也就是说,她被人绑在床上了----这个事实,让她心惊。
    中断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个果园边的草屋附近。那时候,她被富贵客栈的店小二制住,而端木兴怕她受到伤害,制止了何蕊珠动武的念头。
    然后呢?……她听到那个店小二的声音在耳边传来,要求放了那些黑衣人,要求提供马匹,接着她就被利刃胁迫上马;再然后,她找了一个最佳的机会,翻手将指环上的毒针刺向店小二裸露的手腕……再再然后,被绑缚着在这里醒来。
    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若不是亲眼看到那一面倒的屠杀,目睹拜香教血淋淋的惨败,她会以为,拜香教的这个对手,十分强大,强大到,可以窥测人心。
    四下里并不是完全安静的。青岚咬咬唇,努力使自己从醉酒的晕眩中清醒一些,用心去体会----虽然附近没有察觉到有旁人的存在,但隐隐地,却听得见人喊马嘶,遥远地依旧有战场的感觉。四周药香馥郁,却不像是熬煮中药的氤氲,却仿佛香料焚烧时的炽烈……蓦地灵光一闪,青岚知道这是哪里了---富贵客栈的地下!
    难怪空气隐隐让人觉得燥热。那地面上的客栈只怕已经成了火海了吧?燃烧地药香应该是从透气地孔道传入。而她昏睡也应该并没有持续多久,厮杀还在继续着,不知道拜香教还会不会有什么进一步的招数,不知道端木兴会对她的被俘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远远有脚步声传过来,青岚立刻竖耳倾听,努力想对自己所处的状态多一分了解。
    从声音的远近上判断,那些厮杀的声音应该是从头上传来,因为泥土的阻碍而显得遥不可及;但这脚步声则是就在地下了。虽然相隔还有一段距离,却因为地穴里地回声的缘故,显得颇为响亮。
    脚步声是两个人的,匆匆忙忙。
    渐渐,连那两个人的对话声都听得到了。仿佛在说什么“公子”,什么“弄错了”一类的,正思量间,却听“砰”地一声。仿佛是开门的响声,然后两个人的声音便忽然大了好多---人,已经到了几尺开外的地方了。
    “门主,你看!”一个女子有些委屈地声音。听着仿佛是那个姚九娘。
    嗤啦一声,原本严严实实护住颈部的葛袍被拉开,喉间一凉……青岚骇得想要闪躲。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九娘,你不要命了么?公子说这人少了半个毫毛都要……”男子的声音戛然顿住,半晌,不可思议似地喃喃,“真的……没有喉结么?”
    “门主,属下已经检查过,这地的真真是个丫头呢!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可这回出动了那么多教众。死了那么多人。要是抓错了人,上头怪罪下来。又该如何是好?”女子的声音非常惶急,隐隐带着哭音了。
    “别怕。”那男子明明声音里也是忧虑,却还是安慰女子,“明明是按照画像拿人地么,就是错了,也是公子那边提供消息的人出了纰漏,怪不到咱们头上的。何况拿了人的消息已经送出去,公子只怕马上就要到了,错了也只得这么着了---何况,没准公子要的,就是这个人呢?”
    “可公子要的,怎会是她?”那女子犹自戚戚,“先头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看这阵仗,还不知道他要的是谁么?早知道就该用药酒都毒翻了,也不会只拿了这个随行的女眷来---另外那个才是正主儿吧?”
    男子却有些焦躁了,“九娘,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别说你,就连你们那个小二耿良不也被这丫头迷惑住?送他们离开不说,居然还怀疑我;直到我亮出了公子地令牌,这才肯去擒了这丫头来,害老子险险就要丢了性命!”
    他们只顾自己讨论,却没有顾忌青岚一直在旁听----或许是当真焦急,或许是知道青岚身为女子,又完全丧失了反抗地能力,所以心存轻视;总之这样肆无忌惮的讨论让青岚渐渐明白了什么,同时却又有了更深地困惑。
    从各种迹象来看,应该可以排除这两个人在她面前演戏的可能。
    那么,他们所说的“公子”是谁?此地是青熏门地盘,属燃灯门下----如此说来,“公子”应该就是拜香元师大弟子,燃灯侍童王乾?
    而那个男子则是青熏门门主,或者说是她在密道口处见到的黑衣人首领吧?他为什么会有她的画像?明明和姚九娘饮酒聊天的时候探听过,她接到的密单只形容了要拿人的容貌特征,根本没有具体到画像的;而既然具体到了画像了,却为什么是她的画像,而不是端木兴的?
    青岚抿唇沉思,却并没有太多忧虑女儿身被揭露的事实以及被俘虏的现况;事实上,想这些没有太大用处不是么?知道她是女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其中一部分会帮她保守秘密,比如谢聆春何蕊珠之流;还有一部分会永远忘记她的女儿身,比如宫中曾被她催眠过的几名宫女……至于陷身敌营,最多不过是个死----与其想这个,还不如仔细听听这两人的对话,掌握更多的情报,获取更多的逃走机会。
    那青熏门门主和姚九娘的商讨已经告一段落,却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当一个清脆的口哨声在密道内蜿蜒而来,那两个人便都变了脸色----“是公子到了。”那门主说道。
    听到这句话,青岚抬了抬下巴,唇角绷紧。
    不一时,那两个人果然出去迎了第三个人进来。待纷纷的脚步声再次靠近,隔着墙,青岚听见一个含混的声音:“就是她。”
    隔着墙,青岚听见一个含混的声音:“就是她。”这句话伴随着开门的吱嘎声传来,明显带了一些忐忑了。
    接着便是一片沉寂。
    即使是处在目不能视的状态下,青岚也能感觉到空气里的紧张气氛----那位“公子”在生气,一定是这样。
    果然,没片刻功夫,那位门主便结结巴巴开口:“这女子和画像上头挺像的……是属下一时不察……不过,属下觉得……那些血衣卫能为了她放了属下几十人,一定是个……重要的角色……”这话说得越来越没有底气,显然那“公子”并没有认可他的解释。
    “我记得说过,少一根毫毛,便赔上性命来?”“公子”开口,责问的,偏偏却不是那门主在意的……他的声音,暗哑低沉,带一种阴鸷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公子,”那个姚九娘颤声道,“绑住这位姑娘,扯开她衣服的是属下,不干门主的事。”她语调中也是惶恐,却又主动去承担罪责,看起来倒是对那门主极为回护。
    那“公子”只是拉长了调门“哦”了一声,听不出是表示疑问还是感叹,不过空气中的紧张却显得和缓了许多。
    “属下绑住这位姑娘也是迫不得已,密单上提醒说,要提防画像中人的眼睛和她的手;而先前耿良擒住她的时候,就差点被她手上戒指刺中……”
    “你们出去吧。”那公子忽然打断了姚九娘的话,“责罚暂且记下,和功劳一样,都是少不了的。”
    那两个人连忙应了,语气里满是喜气,大概是知道原来还有功劳。大出意料之外。
    “守住入口。不要让旁人进来。”
    听到这句话,那两个人向外的脚步顿了一顿,连声应诺;再继续向外时,脚步的节奏又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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