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种痘的阿哥呆在种痘专用地“五福堂”里头,一直要在小黑屋里呆近二十天,从吹植种痘,到出痘,再到痊愈。
    九阿哥回忆自己当年种痘那二十天的凄惨日子,半是自嘲地感叹一声,“我们这些兄弟,一个个的,可都是玩命儿活下来。”
    十阿哥也半是伤心的感叹一句,“如果--果真有动物痘能万无一失,我就给我家弘暄种。”
    种痘过程太可怕,可如果能万无一失,管它是什么动物,安全就行。十四阿哥想起他家的弘明,很是能体会十哥的心情。
    这群人唯有八阿哥没儿子,他缓缓心绪看看十三弟,眼神儿询问。
    十三阿哥瞧瞧这伙儿糟心兄弟们的别扭样子,心里一叹,缓缓道来。
    “顺治五年京城天花泛滥,死者无数,人人都说‘生了孩子只一半,出了天花才算全’,一直到汗阿玛设痘诊科,广征名医,在北京城内设专门的“查痘章京”,傅为格献上人痘之法,大江南北,大漠南北的天花才得到控制。”
    “那时候人痘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救命稻草,谁能想到?就算想到了谁也没心思去试验牛痘、猪痘、猫痘、狗痘……不是?
    而且人痘之法本来也不是太医们研究出来的,是南方民间老百姓发明的。”
    ……好吧,这不是汗阿玛偏心,种痘的推广,大清国人,包括他们,其实都要感激汗阿玛和傅为格,以及南方的老百姓。
    八阿哥接着问道:“那现在的研究……?”
    真的和弘晙小侄子没关系?
    一众兄弟都笑眯眯地看向胤祥,他们犯酸归犯酸,可也一样疼着弘晙小侄子,就是好奇,汗阿玛是怎么想起来要研究这个什么牛痘、猪痘、猫痘、狗痘……
    胤祥再看一圈他的兄弟们,笑得一脸温厚。
    “这不是四哥和四嫂操心弘晙要不要种痘,却是自个儿心疼孩子拿不定主意?去问弘晙要不要种痘,弘晙一听种痘的痘苗是人身上的揭下来的,不乐意。他打小儿喜欢小动物,觉得小动物身上有毛毛,即使得了天花也比人好看……”
    诸位兄弟……
    哈哈哈,哈哈哈,老十三你好样的。
    胤祥,这可是你们非要听的。
    汗阿玛担心弘晙种痘的危险要大搞研究,和汗阿玛听了弘晙的一句小儿之言大搞研究,那个更糟心百倍?
    不提十三阿哥说了“大实话”后遭遇一众兄弟的各种报复,弘晙阿哥一觉醒来,用了晚膳后不想去进学,赖着皇上要答案。
    皇上缠磨不过乖孙孙,“玛法给弘晙先讲讲,弘晙去上骑射课,晚上细讲?”
    弘晙……
    “好。”
    瞧这不情不愿的小样儿,皇上忍住没笑出来。
    “《武经总要》是宋朝官府编辑的一本集大成之作,论述实际领兵作战,包括行军盘营的细节,适合给武将看。”
    “《孙子兵法》讲得是谋略,给军师和统帅看。”
    当然也适合用在官场上,反正争斗起来说白了也就那么点儿道道儿,皇上和弘晙详细地剖析这几本兵书的不同之处,包括前朝《武备志》上描述的一些船上火炮安置方法等等。
    “有些还适合用,有些不适应当前的情况,需要改进。大清国在火器方面……虽然起步晚,但是现在火器的规模、质量、工艺都是好的,不比西洋各国的差了。”
    “水师方面,打完小琉球之后,确实是有所松懈,步兵和骑兵方面,一半以上的将士都配备火铳,现在八旗子弟都习惯用火铳,弓马荒废……”
    皇上不无感叹,弘晙听得懵懵懂懂。
    战术和火器方面他懂了,骑兵的重要性他也懂了,可是八旗子弟日常使用鸟枪还是弓箭,也是问题吗?
    “玛法,鸟枪方便用就用鸟枪啊,为何一定要八旗子弟用弓箭?”
    “弓马骑射乃是满洲立国之根本,也是大清的根本,不可轻视……”
    弘晙……眨巴着大眼睛,更迷糊了。
    “玛法啊,书本上说‘民’为本,‘民’喜欢什么,不就是什么是好的吗?”
    亲玛法……小儿天真赤诚,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纯净无暇,皇上突然不知道如何说这些原因。
    皇上说不出话来,好在皇上也知道孙辈们对满洲都没有印象,心大的弘晙更是,于是皇上拍拍他的小肩膀,脸上带着笑儿,“弘晙长大就明白了,时间到了,去上骑射课。”
    “弘晙长大就明白了……”大人们总是拿这句话哄小孩子,弘晙眉眼耷拉,眼神儿--“伐开心”。
    第26章
    长长的眼睫毛无精打采地下垂,小模样别提有多惹人心疼。奈何皇上此时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奈何进学的时间快到了,弘晙不得不暂时放下他挂心的答案。
    厚厚的雪衣、棉袍、大毛帽子……一样样地穿在身上,整个一红色的大圆团子。
    一个焉巴巴的红团子,委屈、控诉的气息从“气鼓鼓”的小背影里很有辐射力地透出来。
    皇上……重重地闭上眼睛又睁开,目瞪口呆。
    这,这是和他闹小脾气?
    主人不开心,小鹰儿也不开心,扑棱着翅膀“嘎嘎”地叫唤着,在皇上的眼前显示存在感。
    乖孙孙的背影拐弯看不到了,皇上一低头看到小鹰儿好像成精了一样,一副不敢置信的架势,转头看向李德全,
    李德全低头装柱子,内心里大声嘶吼“小祖宗啊哟”。
    李德全担忧皇上一怒之下处罚弘晙阿哥,哪知道一阵小跑的脚步声传来,“咚咚咚”的一听就是弘晙阿哥。
    原来是弘晙出来乾清宫,始终觉得哪里不舒坦,干脆小跑回来。
    “玛法--”双颊气鼓,小嗓门里也带着一股子理直气壮的委屈和控诉,大眼睛里却是全然的孺慕和信任。
    皇上心里一动,愣愣半天回神,投降般地挥挥手。
    弘晙瞬间开心起来,“玛法再见--”
    小奶音清脆欢快,这次是真的走了。
    等到乖孙孙的小背影再次不见,皇上情不自禁地摇头失笑。
    “惯的他越发没有规矩,这小鹰儿也随了主人长。”
    李德全……
    皇上您说的对。“再见”是约定待会儿见?
    就见皇上坐回御案感叹一声,“小脾气大在外头吃亏,赶明儿让他阿玛好好教训一顿。”
    李德全……
    皇上您说得对。皇上您把弘晙阿哥宠成这样,还不舍得说一句,还让雍亲王去教训,就算雍亲王舍得,估计第一个对雍亲王不满的就是您老人家。
    皇上不知道李大总管的“吐糟”,并且完全没觉得他无条件地宠着孙辈哪里不对。
    隔辈亲隔辈亲,不都是祖辈宠孙孙,父辈严格教导?皇上理直气壮。
    外头刚刚转小的雪花又大了起来,下了半天的雪有食指高那么厚,弘晙出来乾清宫深一脚浅一脚的,卡着时间来到箭亭里特意用来雨雪天的帐篷靶场,引发一伙儿人的哈哈大笑。
    好一个雪天里的大红团子。
    宫人上前给弘晙除去雪衣和雪鞋子等等,一众堂兄弟和伴读们都围上来,二十叔胤袆只比弘晙大两岁,特别喜欢这位小侄子,作为一伙儿小阿哥们唯一的胤字辈,此刻也凑上来。
    “刚刚我们都在说,弘晙一定会来上课,逃学那是天气好才做的事儿。”
    弘晙正因着玛法的“投降认错”心情大好,听到这话对二十叔嘻嘻笑一个,很是欢喜于小伙伴们的“知己”之情。
    “等天好二十叔一起出去玩?”
    很自然地发出邀请,一点儿也没觉得带着二十叔逃学哪里不对。几位伴读一起咳嗽出声,弘时瞅着四弟笑,胤袆则是发愣。
    他的母亲出身江南汉人小官,位分至今还是特别低,虽然他自己作为老儿子会受到特别的宠爱,可真不敢想象逃学出宫玩的事儿。
    愔达发现这边的动静,喊一嗓子,“马上过年考试,弘晙阿哥可要注意哦。”
    弘晙阿哥扬起笑脸,小嗓门高了一度喊出大话,“愔达放心,弘晙阿哥一定还是第一。”
    愔达哈哈哈笑,几个伴读和哈哈珠子也笑。
    四爷进宫来汇报事儿,瞧着大雪天特意拐个弯儿来箭亭看儿子一眼,恰好听到儿子毫不谦虚的“大话儿”,嘴角一翘。
    皇上刚批复完两个折子,宫人禀告说雍亲王来求见,小无奈地放下毛笔出来御案。
    刚刚皇上非常好奇上午乖孙孙都画了什么图,真能比现在的燧发枪好?又瞧着被乖孙孙耽误没批一个的折子放不下。哪知这刚坐下没一会儿,一叠折子还没批完,乖孙孙的阿玛就来了。
    皇上端着严父的架子,语气也是莫名的严厉,“可是有事儿?”
    四爷微微惊讶,误以为皇上不高兴他来的不巧,担忧起来,“儿臣奉命清查亏空,如今进展到一个阶段,做了一个总结折子,送来给汗阿玛看看。”
    皇上眉头一皱,接过来一看,果然……
    这些年皇上实施宽仁治国,皇上自己也知道不大好,本身好意,却养出来很多贪官污吏,尤其是钱粮奏销,用公款行贿打点等等方面的弊病,越来越大。
    比如官场上赫赫有名的“部费”,官员任实缺时,向吏部人员贿赂的活动款项,也就是拿公家钱施行贿赂。
    再比如户部之前,本身也是歪风邪气,明明是正当开支报销,但是户部却不给报,必须要给贿赂好处才可以。
    国库空虚,老百姓受难,边关还要打仗,皇上难得下了决定去查亏空,四爷这段时间在户部清查亏空,按耐住火气,是真的“慢慢来”。
    情节轻的占一半儿,方法是,欠款按照三年期分三十六份归还,实施良好,下面官员的反应都是可以接受。
    还有一半儿亏空巨大,比如山西巡抚苏克济,山东巡抚李树德、江苏巡抚吴存礼……勒令各府州县银四百五十万两;比如河道总督绍甘克扣治河工料,苏州织造曹寅亏空三十八万两……
    如果按照四爷的意思,贪污钱粮,当被抓入大狱,家财充公,抄家赔补……
    若是敢顽固抵抗,试图以一死账消子孙享福,则更应该严惩,籍没其家产,以补偿亏空,同时责令其家人赔偿足够多的银子出来……可是他再耿直也知道这里边牵扯到的人,不是他一个亲王好动的,干脆写个详细的折子,先来请示上意。
    皇上仔细地看完这本折子,面色变了又变,胸膛起伏,气得直转圈圈。
    四爷低头不敢吱声,可皇上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这个四儿子的意思。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身提笔在折子上圈了几个圈儿,点了几笔,把折子扔回去。
    “其他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曹寅那里……朕会处理。”
    “儿子遵命。”
    儿子回答的这般麻利,皇上不由地一哽。
    皇上心里头不舒坦,面对自己儿子自然没有任何顾忌,“上午的时候,弘晙问了朕五个问题,朕给他回答了两个‘半’,他气呼呼地走了。”
    皇上用“春秋笔法”,四爷是真的吓到了。
    该代替儿子请罪?听汗阿玛的这个语气里的宠溺,好像……不应该……
    四爷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听皇上接着说道:“弘晙问朕,可不可以派大舰队出海,和郑和下西洋一样各个国家转一圈儿,把西洋的玻璃技艺学来,造玻璃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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