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楚白侧头“看”了程朝一眼, 表情仍未有多大变化, 手指悄悄捏紧了衣角。
没过多久, 温长施口中的“老古董”就来了,左手拿戒尺, 右手摸胡子,示意他们翻开书,“上节课留的课业,你们都背完了吗?”
底下一群小学生点着头齐声喊道:“背完了——”
程朝打了个哈欠。
老古董发现他打哈欠的动作,横眉怒喝:“程朝!就是你!站起来把我上节课布置的课业背一遍。”
程朝后知后觉地站了起来, 他连课业是什么都忘记了, 温长施在前面挤眉弄眼做口型,提醒了半天他也没看懂。
这时, 他感到垂在身侧的手背被人轻轻握住,一笔一划写着字。
还好程朝临时想起了大概的内容,旁人提醒一个字,他就能接下剩下的句子。
程朝跟着复述:“……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
他虽然背得慢吞吞,但至少没有错字,老古董哼了一声,换了个问题:“那你认为, 何谓美言不信?”
“嘶, 有点难度啊这个, 但是我会。这句话的意思是……”程朝故意留了一个悬念, 顿了一下,小奶音铿锵有力:
“美人说话不需要讲信用。”
前面的温长施不给面子的笑了,老古董气得抄起戒尺追着程朝跑,程朝仗着对方老胳膊老腿,灵敏地翻过一张张桌子,最后躲到阮楚白身后,捏着阮楚白袖子求饶。
老古董挥舞戒尺:“程朝!你给我过来!”
阮楚白被程朝捏着袖子,连书都看不了,抿了抿唇,而后平心静气地对老古董道:“师长,程朝的话不无道理。”
老古董被气得狠了,敲了敲桌子,道:“那你讲讲,他哪里说得对?”
阮楚白沉默了。
老古董将两人一起赶出去罚站,程朝贴着墙根站也不老实,扭来扭去,而阮楚白要端正得多。
程朝仰头看血红色的天空,忽然听到阮楚白在旁边闷闷地说了声“对不起”。
程朝有些讶异地偏过头。
他在对不起什么?梦境外的程朝回忆着短暂的梦境,并不认为阮楚白做错了什么。
就听阮楚白继续道:“上次拥抱你,是我情难自禁,对不起。”
梦境飘飘转转,眼前仿佛加了一层滤镜,小瞎子在他眼前闪了闪,犹如损坏的老电视,连带着血红色的天空,一并成为电视上的雪花点。
程朝没有反应过来,低头发现,自己的视野开始变高,放在眼前手指变得纤长。
若他的人生是一本小说,此时作者会在这里备注一句:“梦境快进到十几年后。”
梦境蹦跶了几下,跳跃到了程朝长大后。
雪花点变成清晰的图像,此时的梦境里,程朝跪在一条河边,低头注视着水面。
波动的水面倒映着他的脸,二十岁往上,唇朱眉黛,珠玉内秀,是他很熟悉的脸。只是......此时哭得很厉害。
大颗泪水自眼角滑过脸上一道浅浅的伤口,犹如玉珠坠崖,落到水面,溅起一道道涟漪。
“我在哭什么?”程朝想。
有人自背后用力踹了他一脚,他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染红了水面。
“程朝!你给我站起来,你的骄傲呢?”还有人在他背后带着哭腔大声嘶吼,“站起来啊!”
“闭嘴。”程朝哽咽了一下,继而颤抖着声音说,他没有听到对方的反应,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摇摇欲坠。而后再也支撑不住,滚进水里,河水淹没他的口鼻,挤压他的胸口。
程朝一点点在水里失去呼吸能力,他看着眼前晃动的水波,肺里的空气被挥霍干净。
窒息的痛苦,却无法抵消心口的钝痛。
他心想,若在此时死去,自己算是活该吗?每一个反派都注定没有好结局,他终将淹没于冰凉水底,坠入无望深渊里。
#
裴颐深抽了张纸,细细擦干顺着程朝眼尾蜿蜒而下的眼泪。
程朝即使睡着了也不安稳,死死地揪着被单一角,口齿不清地说着梦话,眼泪从紧闭的眼皮里流出,濡湿睫毛。
裴颐深离得更近一些,隐隐听到几个模糊的字眼,却不料程朝突然睁开眼。
这时裴颐深已离得非常近,像是要趁程朝睡觉时偷吻他,再离开就显得突兀尴尬了。
裴颐深面不改色地往后退,本以为程朝会疑惑,却半天未听到他说话,再一看,程朝眼里空空荡荡的,晶莹的眼泪不断流下。
裴颐深发现不对劲,单手托起程朝的后颈,语气冷硬地道:“程朝,深呼吸,放轻松!”
程朝大口大口地呼吸,仍未从迷茫中拔出,眼球泛起红血丝,尸斑浮现在脸上,似乎更严重了。裴颐深咬破指尖,将冒出的血珠凑到程朝唇前。
殷红的血珠将没有血色的唇濡红,程朝抿着唇,喂不进半分。
裴颐深扣住程朝的后脑勺,咬住程朝的唇,没有意识的程朝一时吃痛,微微张开唇。裴颐深咬破舌尖,喂进去一颗血珠,而后将程朝唇上,方才没有喂进去的血迹,一点点舔干净。
他松开程朝,半跪在床头呼吸不均地喘气。
片刻过后,程朝完全清醒过来,看到裴颐深后微微一愣,“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突然发了狂,脑海里全是梦境中闪过的破碎片段,一边与裴颐深说话一边在心底吐槽。
难道他以前是溺死的?这也太窝囊了吧,而且也不太像。
溺死的人死后,鬼魂会变得浮肿难看,程朝看起来正正常常,是名副其实的鬼中美男子。
程朝很快就脱离出在梦境带来的压抑感,只当是解梦丹的药效好,并不知道是裴颐深那滴血的原因。
裴颐深表情平静:“晚上八点。”
“!!!”程朝怀疑自己露馅了,他表现得太正常,普通人怎么可能一整天不吃不喝还表现得呆傻乖甜。
还好下一秒,裴颐深就主动问:“饿吗?一起出去吃饭吧。”
程朝连忙答应,然后被按着强行套上一件厚外套。
两人出了小区门,裴颐深打开手机软件,准备查一下附近有什么餐馆,袖子就被程朝拉了一下:“我要吃这个!”
他指的是一个烧烤店,烤肉串的香味飘在空中,引诱得程朝眼睛亮晶晶的。裴颐深本觉得烧烤不太卫生,但还是顺了程朝的意,走进去了。
店里已经坐满,只剩外面还支着几个空桌子,裴颐深用纸巾将靠近程朝的那边桌子和程朝的椅子擦得干干净净,才让程朝坐下。
程朝眼睛一转,除了点烧烤之外,还点了一瓶度数不低的白酒和一瓶啤酒。
白酒啤酒单喝都不容易让人醉,但混在一起,纵是老酒鬼,也吃不住。
他将两瓶酒混在一起倒了两杯,其中一杯递到裴颐深面前,弯着眼睛笑:“哥,谢谢你收留我。”
说罢一饮而尽。
他自恃酒量极好,裴颐深肯定会比他先醉。
裴颐深笑了一下,将酒杯倾斜在唇边,表面看上去像是一口喝干,实则酒液刚挨到他的唇,就被蒸发成气体。
程朝见他毫无压力地喝完一杯,又去抱来几瓶酒,把两人的杯子满上。
如此反复,程朝酒量好,裴颐深作弊,两人还无大碍,旁人倒是替他们捏了一把汗,烧烤店老板怕他们醉酒后赖账,催促付账。
程朝已经半醉,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叫了声:“裴颐深,快去付钱。”
裴颐深应了声好,走到店里面扫码付账,等他出来时,发现桌子边多了一个人。
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背着黑色的双肩包,看起来刚上大学,很文静乖巧的样子。他没有往前走——程朝伸着腿拦住了他。
实则那个少年只要绕一下,就可以绕开,却不知为何没有前进,静静地与程朝对视。
程朝将刘海捋上去,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耳垂被酒气熏得微红,泛着水光的眼睛半眯,神色充满侵略性,“小弟弟,好、巧、啊。”
语气凶巴巴的。
活脱脱一个经常逃课和调戏女孩,仗着美色肆无忌惮的叛逆少年。
裴颐深揉揉太阳穴,很想将叛逆期少年锁在家里好好教育。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走过去,语气温柔:“朝朝,别闹了。”
在此期间,一眼也没有多看旁边站着的少年。
少年看见他,神色复杂地张了张嘴,又闭上嘴:“师兄……”
少年一走过来,程朝就认出,他就是那个冒充魏含萱嫁给自己的傻白甜天师。
酒能壮人胆,程朝一分的胆子被放大到了十分,怒气冲冲的。
“你以为你把纹身洗掉,我就不认识你了?”程朝一心迟鹤白,并没有注意到他对裴颐深的称呼,将袖子往上撸,准备让迟鹤白感受一下来自阴间公务员的暴打,但裴颐深及时扣住了他的手腕。
程朝觉得跟裴颐深遇见后,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身娇体弱的小鸡崽,对方一按自己就没办法动弹,忍不住道:“你……”
他将剩下的话咽回喉咙里,猝不及防看到远处正在走过来的少女,连忙将刘海放下来,往两边捋捋,膝盖也迅速并到一起,表情跟着冷下来,装作正经的样子。
魏含萱背着书包跑过来,惊喜地喊道:“程朝哥哥!”
程朝端庄地微笑:“好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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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九点不更了(捂住肾),明晚九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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