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王府的人,竟然已经摸到这里来了?
“大人啊,小人们只是不慎迷了路才到了此地,并非什么坏人啊!”那黄平瘦瘦小小,面露惊慌地呼喊道。
若陈榕没有这个敌我识别子系统,说不定还真的会被对方给骗过去。
“沥王让你们来做什么。”陈榕径直问道。
她的语气十分笃定,一点不见试探的成分,黄平和元亮心中狂跳,随即纷纷面露茫然:“小人不知道您说的沥王……”
陈榕勾了勾唇,示意武力把另一人拎走,剩下黄平,其余人也都暂时离开。离去前卫承略有些担心地看过来,但看到陈榕脸上难得一见的冷厉时,他什么都没说,与其他人一同暂离。
陈榕在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黄平跟前蹲下,抓着他身前的绳子,微微提起,让其感受到一丝压迫,然后盯着他的眼睛,淡漠轻笑:“黄平,你以为你骗得了我吗?”
黄平震惊地看着陈榕,再也遮掩不住自身情绪。
他从前从未来过这里,也从未见过这里的任何人,她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还是他真正的名字!连元灰都只以为他叫黄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清早起来坐了好久的车,还真是有点累了,今天就更这些,明天会多更一点哒,大家晚安!
第50章 困境下的生机
因为商队被劫, 死伤众多的事,陈榕此刻实在没多少耐心, 因此她才会径直说出对方的身份来吓唬他,瞬间破坏他的心理防线。
要是有人突然跟她说,我知道你是来自几百年后,她的反应肯定也跟这黄平差不了多少。
“沥王派你们来, 是要查探此地虚实的吧?”陈榕盯着黄平,缓缓说道, “我猜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别的人鬼鬼祟祟的吧。沥王想做什么?劫持了我们的商队不够, 还打算把我们连窝端了?”
因为愤怒,此刻陈榕的脑子转得极快, 迅速将最可能的答案说了出来,而黄平的反应,似乎正验证了她的推测。
陈榕深吸了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之前还正愁亲自去找沥王太过危险呢, 如今也算找到了突破口。齐王府的帮助她要,但她自己也要做点什么。
“回去告诉沥王, 不要太过小看了我们。”陈榕沉声道, “想跟我们谈生意谈什么, 都可以, 但至少要表现你们的诚意,把我们的人先放回来。”
黄平此时已没必要再否认什么,他依然惊惧不安, 死活想不通陈榕是如何知道他名字的。
陈榕丢开黄平,将武力招来,放黄平离开,另一个元亮,则依然扣在手里,被带去地牢关了起来。
陈榕同时还吩咐武力,加强巡逻,将周边可能有的斥候都抓起来。
随后,陈榕便安排了人去齐王府送信,将事情告知,请求援助——齐王妃应当会告知齐王和燕黎,但她此时毕竟“不知道”齐王妃的身份,还是要另外说明。
同时,陈榕让相广成留下备用的两个学徒开始大批量地生产霹雳火,而武力所在的护卫队,也加强训练,更多地挑选出合适的人练习鸟铳。
不能排除沥王府是准备拿下陈家堡的可能,她不会将希望都放在齐王府身上,自己这边也要做足够的防御。沥王府跟之前那批逃兵是不一样的,逃兵人少且缺乏组织,因此他们这边才能不伤一兵一卒就将他们赶跑。
而沥王府这边,若真来打,人数会多很多,武器精良,组织严密,应该还有攻城设备。她必须做完全准备,但单靠如今陈家堡的力量,也无法保证真守得住。
在做了一切自己能做的事后,陈榕便等待着各方的反馈。
首先来的,是齐王府的信使。回信是燕黎写的,陈榕先看完后便给了卫承。
燕黎在信里说了一个坏消息,沥王以要协助皇家消灭藩王叛乱为名,要求借道齐王所在的宿州,令齐王府陷入两难之境。
齐王府若同意借道,沥王很可能会在借道途中发难——以目前大邺的形势,哪个藩王不想分一杯羹啊?对沥王来说,近在咫尺的齐王府,必须第一个消灭。
可齐王府若不同意借道,那沥王便有借口说是齐王府有异心想反,也有理由攻打齐王府,而齐王府目前尚未做好准备,面对显然已做好了准备的沥王胜率很低。
看到这封信,陈榕就知道,这不仅是对齐王府来说的坏消息,对陈家堡来说也是坏消息。
齐王府如今被沥王盯着,自顾不暇,大概帮不上这边的忙。
虽然燕黎在信中说,会派些人过来,但陈榕对此并不乐观。他能派过来的人很有限,可能帮不上太大的忙。而且,目前最危及的不是陈家堡,而是被沥王抓去的那些人。
陈榕忍不住仔细思索这整个事件。
陈家堡虽说生意做到了横跨好几个州,但体量实际上并不算很大。起初沥王要求陈家堡商队去找沥王,是为了脸面,可商队后来避开不去了,对沥王来说,是失了脸面,因此沥王派军队将商队给劫了,还不解气,又派人来查探陈家堡,或许只是想知道得更多,或许是想一举拿下。
而与此同时,沥王野心膨胀,准备对齐王府下手。沥王手中有多少兵马?燕黎在信里提了一句,虽不确切,但至少有五万。沥王手下的兵,是齐王府的两倍还多,且想必是兵强马壮,厉兵秣马只求一战。
那么陈家堡和齐王府的关系,沥王知道吗?
想必是知道的,毕竟陈家堡都大规模派人去齐王府上了,沥王不可能不知道,但知道得不一定确切。只是派了些大夫学徒去罢了,能有多少用处?而相广成研制大炮的事,是机密,除了几个核心人员以外,别人都以为相广成是去“学术交流”的。
陈榕猜测,在沥王眼中,陈家堡不是可有可无的,但也不是多让他上心的地方。
但在她抓住黄平,让他回去报信之后,事情已经有了变化。
陈家堡这么个什么都算不上的地方,竟敢挑衅?那沥王怎么可能忍得了?商队之前避其锋芒也被沥王视做对他脸面的践踏,不惜动用军队劫杀商队,那么陈榕像这样一巴掌甩他脸上,他怎么受得了这个?
而且,沥王手中的兵马多,他若真想拿下这里,完全可以分兵,派出一小部分士兵来“轻轻松松”拿下陈家堡,而剩下的士兵,依然能对齐王府的兵力有着数量上的优势。
可是,陈家堡易守难攻,事情绝不会按照沥王所想的那样发展。
待卫承看完信,陈榕心中已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对卫承道:“最初与齐王府结盟,我想的是打打杀杀的事都让齐王府养的士兵来做,他们培养起来就是为了打仗的。我不希望我治下的领民,有任何损伤。此刻我依然是这个想法,但沥王步步紧逼,我们无法再独善其身。”
卫承点头道:“姐姐不必顾及我,我如今已不是那个身份,沥王与我无甚关系。我们有两千六百一十八人,护卫队也已经临时扩充到五百人,有城墙为依托,定能守住陈家堡。”
“单单守住还不够,我们要打退沥王军,要打得他心痛,打得他顾不上去打齐王府。”陈榕道,“不然,若等沥王拿下了齐王的封地,他就能用上所有兵力对付我们,那我们无论如何都受不住的。所以,守住陈家堡的同时,我们还要保住我们的盟友!”
陈榕将自己的计划简单同卫承说了,卫承沉默良久,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便郑重点头道:“姐姐,便这么做吧!”
有了卫承的支持,陈榕便立即修书一封,让信使带回去给燕黎。而她自己,因暂时没等到沥王那边来的动静,除了让武力提高警惕,便并未多做其他。
五日后,陈榕还没等到燕黎的回信,便等来了沥王的“回应”——沥王派来了一千个士兵兵临城下。
护卫部的人早就发现了这些士兵,但陈榕并未让他们在路上伏击。她站在已经关闭了城门的城墙上,看着那些像蚂蚁一样的士兵逐渐走近。
一千人的队伍,从远处看已相当壮观了,而且,即便这么远,陈榕也能看出这些士兵军容的整备。
他们整齐地走来,就像是洪流慢慢碾压而来,令她心生不小的压力。
但,她是守城一方,占尽地利,又提早做了准备,妄图用一千人就攻下陈家堡,真是太小看她了。
陈家堡如今的护卫力量虽说有五百人,但实际上只有一百人之前算是上过战场,其余四百人才刚开始训练,若跟敌人真刀真枪的对上,只怕会吓得掉头就跑。
陈榕早考虑到了这个,她让他们训练的,主要是投掷能力,投得又远又准,这是最高目标。如今也训练好些天了,这些新兵的投掷能力大多数都过了关。
城墙上站满了人,而每两个人之间,都有一个箩筐,里面放了好些玻璃罐。
这几日,累惨了陶二郎和他的学徒,陈榕要求他们停止其余产品的生产,全力做这个霹雳火需要的玻璃罐,他们日夜不停地开工,足足做了几千个玻璃罐出来。
相广成那几个学徒也没得歇,陈榕拨了不少人过去,某些原材料可以让那些人称重,只有在真正机密的配方上,才由相广成那几个信得过的徒弟亲自动手。
如今,数千个霹雳火就堆在城墙上,等待着大发神威。
片刻之后,那一千人的队伍中,走出来一个将领似的人物。
他对着城墙上喊道:“谁是做主的,出来!”
陈榕点了点徐强,让他出去回话。
徐强过了年十四岁了,在陈家堡好吃好喝,个子往上窜了一截,跟着护卫部一起训练,人也更壮实了,且嗓门大,武力经常让他带队训练吆喝。
在得了陈榕指示之后,徐强站到城垛后,大声喊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让我们堡主出来?你也就配和我这样的人说话!我告诉你,你们要是不赶紧滚,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了!”
这个山坳很大,城墙前还有一大片空地,徐强说的话清晰地传到沥王士兵的耳中,激起了一阵哗然。
带头的将领被激怒,怒斥道:“黄口小儿!爷爷在战场上杀人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抓鸡屎往嘴里塞呢!待爷爷抓到你,定要你好看!”
原本这将领还想着,这么多人站在城门口就是个威慑,这里头的人不过就是些流民罢了,唬一唬不就把城门打开了吗?能轻取胜过力克。但这些愚民显然是蠢到家了,他何必给他们留一条生路?
“众将士听令!”将领大喊道,“取堡主收寄者,奖励黄金百两!上!”
陈榕看着这些人带着云梯冲过来,默默估算着他们的距离。
虽说这些士兵很有气势,但陈榕也看得出来的,只怕沥王觉得派出这些人过来,已是给足陈家堡面子了吧。所以,这些人除了带着攻城必备的云梯之外,并没有什么章法,就是那将领喊了一嗓子,所有人一窝蜂地上了。
而陈榕要的,就是沥王的轻视。
两方距离在三丈时,陈榕立即下令投掷霹雳火。
等待已久的新护卫队成员们,捡起箩筐里的霹雳火,便开始啪啪啪往下方砸。
霹雳火砸在地上,玻璃瓶破开的同时溅起了火花,迅速燃烧起来,碎裂的玻璃瓶伤了不少人,而瓶中的液体同样四溅,带着烧起来后就很难再熄灭的火花,迅速舔上周边倒霉蛋的身体,若这倒霉蛋在空地上就地躺倒滚上两圈,或许还能灭灭火,可这些士兵并没有接受过灭火训练,只是凭借着本能,下意识地拍打着火的身体部位。
然后,那易燃的液体便顺着他们的拍打,走遍了全身,也使得火烧遍了全身。
若只有少量的霹雳火,这一千个士兵或许还有的救,可城墙上放了有数千瓶霹雳火。即便新民兵们准头很差,可架不住数量多啊。漫天的霹雳火像蝗虫似的砸落在地,密密麻麻的,火光冲天,伴随着惨叫声,响彻山谷。
陈榕微微蹙眉,这场面着实有些令她难以接受。
但,战争就是战争。若她不在这里拦住他们,只怕城破后,她的领民包括她,都会很惨,到那时候,这些人可不会同情他们。
“武力,鸟铳准备,一个都不要放跑!”陈榕扬声道。
武力早让护卫队的老人们准备好了射击鸟铳,闻言大声道:“鸟铳队,射击!一个都不要放跑!”
陈榕故意让沥王的军队临近了之后才投掷霹雳火,因此两方这个距离,很适合鸟铳发挥最大威力。连绵不绝的枪响声中,一个个正好没被霹雳火砸中的“幸运儿”也倒下了。
至于那出言挑衅、冲在最前的将领,早在第一波霹雳火攻击中就中弹倒下,陈榕也分不清哪个火人是他了。
当城堡前的火场逐渐熄灭后,武力带着人去打扫战场。
但这次跟上回有所不同,陈榕没再留活口。
跟沥王之间的战争还长着呢,她没办法再养着俘虏。或许,这些士兵之中也有被胁迫着来参军的,她也顾不上了。之前被逃兵杀死的领民也很无辜啊,她连他们都救不了,哪里管得了敌对势力的人呢?
尸体都照老规矩处理,陈榕没留下看。沥王来的这些士兵,依然有一些逃离了这片战场,但在山道上,武力还安排了人伏击,他们跑不了的。
她就是要让沥王死活等不回自己排出来的士兵的消息,至少困惑震惊个几日。
这一役,陈家堡也有人受伤,是误伤自己。那么多新手中,总有一两个傻不拉几的,丢个玻璃瓶都能砸在自己脚下。
陈榕早有先见之明,配套地教过如何在着火时自救,旁边又配备了厚实的棉被,有人被自己失手掉落的霹雳火弄着火后,旁边便有人去拿了棉被将对方整个人裹住,缺了氧气,火很快便熄了,虽烧伤难免,但总比城墙下方的人好得多。
统计战后情况的事,陈榕交给了卫承,她回去洗了个澡就躺床上闭幕思索起来。
全灭沥王的一千士兵,对陈家堡来说是大胜。但对沥王所拥有的军队来说,不痛不痒。后续她的计划能不能成功,就要看运气了。
接下来的几日,除了继续处理尸体的人,护卫队的大多数人都在密集地训练。
之前护卫队中负责丢霹雳火的那几百人,在沥王府一千士兵冲过来时,有的吓得腿软。可经过这一役,己方一人未死,对方甚至都没能爬上墙头,这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激励——原来沥王军队也不过如此啊!
有了这场胜利的加持,下次他们不但敢继续守在城头,还敢直接跟对方正面刚。
陈榕没有阻止这种盲目的自大。沥王府的一千人死在了陈家堡,沥王下回一定会派更多的人,为了稳住陈家堡人的情绪,她需要这种自大。
并且,在接下来的硬仗中,她要维持乃至放大这种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