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如风

    冯庆俞被夫子请了父亲上门后, 回去就给训斥了一顿,多亏了亲娘多加阻拦, 不然差点给打断了腿。
    “我教他如何成材,我有错吗?”冯子钊怒喝。
    “那你不能这样打孩子!”清河郡主死死护住冯庆俞,连着也挨了两下棍子,还好最后落下时及时卸了力道。
    “他把我的脸面都丢尽了,平日里混吃懒坐, 连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知, 这样的孩子要来气死老子吗?”
    “我说了不是我!”冯庆俞憋了口气叫屈。
    “还不知悔改!”冯父怒得拽开发妻,挥着棍子重重连敲了数十下还不解气。
    “你是要打死他吗?”清河郡主披头散发含泪的要和冯父拼命,“他身上还有伤,你忍心这样打。”
    “慈母多败儿!”
    最后他被父亲赶出了冯府,连包袱都不带收拾的, 单着人给扔出来。
    ‘啪’的一声,冯府沉重的漆红大门重重阖上。
    他爹的话还回荡在耳边“等你想清楚再回这个家,不然我没你这个儿子。”
    冯庆俞颇有骨气的没去敲门, 拧着性子爬在地上好半天才起“不回就不回, 你没我这个儿子,我还没你这个爹呢!”
    那漆红大门忽然开出一道缝隙来,一个老妈子从里边探头,看到冯庆俞紧跟着一喜,就揣了一兜子的东西奔来“世子啊, 郡主让我给你带东西了, 她和侯爷正吵呢, 也不敢来见你。”
    “我。”冯庆俞梗着脖子想争一口气,就想起她娘的不易来,眼睛有几分酸软“给我吧,让我娘性子软和点,别老犟着。”
    他瞧了一眼包袱里的东西,数十张银票,够他在外面也能过得奢侈,还有一块他小时候戴的平安玉。
    他没走出几步,就在自家院墙的小巷子给人拦了去路。
    是管家,他颇为难道“世子,别让小的难做,这,你这手上的东西,侯爷交代小的拿回去。”
    冯庆俞觉得自己腰板有些垮的挺不直了,一股倔强在心中流转,他紧了紧手上的包袱,自以为强势道“这里面的东西你都拿回去,我娘给我的那块平安玉留下。”说着他自顾自的拆开包袱,将平安玉捏在手中,似怕人抢走头也不回的夺步离去。
    管家在身后叹了一口气,将东西重新系好带回去。
    沉重的漆红大门再一次阖上,再也没开启过。
    大街上买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酒店里,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着,还不时传来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
    冯庆俞恍惚的看着,好似融与众人又隔离于世,一切的喧嚣此刻都远离了。
    他独身一人在茫茫人海中怅然若失,人流湍急从他身边经过,却都不是他滞足的港湾,无人可寻也无路可去,即使大街看起来是如此的宽敞而明亮,他还是迷失了。
    一辆马车从冯庆俞身边经过,车沿边的人眼中飞速疾驰过一道失魂落魄的身影。
    那人挥鞭的手一顿,又恢复了正常,刀削般坚毅的面庞依旧肃穆。
    马车渐渐消失了踪迹。
    冯庆俞还在大街上流浪着找不到落脚点,寻常时候看到的稀奇玩意此刻都失去了吸引力,黯然失色中一直往前走停不下脚步。
    他忽然瞪大眼,站在原地不动,直看着一道身影缓缓朝他走来。
    他等着,甚至压着笑容,等人近了,他扬起的大大笑容渐渐落了下去“你。。。”
    原来那人不是来等他的,冷淡的从自己的面前经过,亦无回头。
    冯庆俞转身,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孤冷而傲绝,前程陌路他独行,无需相送。
    他捏着平安玉的手紧了紧,一股无法言喻的空洞感在心中蔓延着,,随即无意识般大步朝他奔去。
    冯庆俞缓缓而踌躇的跟在他后头,却一直不停下脚步。
    他看着秦祯一步一步走进了温筠玉的府邸,那孤傲的背影渐渐淡去,最后是大门关上时从门缝中透出的一小点样子。
    日落西斜,渐渐的天拉上了黑色的幕帘,等天完全暗下来,连大海星辰都落寞。
    他单薄的衣袍在夜晚的风中翩飞,整个人瘦削而羸弱。
    漫长而孤寂的等待,让他失了血色白了脸。
    温筠玉府邸的门卫冷着脸看着他,也不赶他走,就冷冷看着,面上还带着几分肃穆的站在门口。
    福公公自从秦祯走回来,就立马得到了消息迎上,皮笑肉不笑道“嘿,我说你,主子都回来了,你又回头去哪了?”他不怀好意的掐住秦祯的臂膀,果然手上沾染了一片濡湿,那锦衣上瞬间软妥了一大块。
    好大的血腥味呢。
    秦祯将大掌把上福公公凑近不怀好意套话的脸,用力推开,一言不发的朝自己屋子走去。
    “哼”福公公冷笑,“正主还在门口呢,我看你咋地。”他不怕没好戏瞧,就冲这秦祯多此一举的回头,他就肯定其中有猫腻。
    秦祯一回到自己的屋子,就拿起桌子上的木头细细雕刻起来,手下细致眉眼认真,好似别的再也不入他的心神,眼中只有这手里一截木头。
    直到他手中的木头渐渐成型,现出了清秀的面容颇似冯庆俞的眉眼神情。
    他看了一眼,心中怔松,冷笑一番就随手将木雕扔在桌上,起身打开门出去了。
    外面的夜色漆黑冷风刺骨,起风了,吹起衣摆簌簌,连月亮都遮挡进云里,只隐约看清一点清辉。
    秦祯走在院外,一人伴着冷月与黑暗,徐徐前行至漆红大门前。
    他搭在门环上的手轻轻将大门拉开了,一点点现出他的身形来。
    外面连门卫都消失了,街上空荡,冷风刺骨,夜晚孤寂,这些都现在门口蹲坐的人身上,瘦小而倔强。
    秦祯就站在门的正中央,眉眼深深,看了他许久。
    冯庆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开门的声音都恍若未察,似有所感般连回头都来不及,那人的衣摆垂落在自己面前,再往上是要他费力仰头才能触及的双目,那双眼里似夜色般的冷清。
    却差点让他濡湿了双目,“我回不了家了。”
    他渐渐往秦祯的方向伸出了手臂,举在半空没有支点似的软绵,又是如此的突兀刺眼。
    这人真高啊,高得让他也需要仰望了。
    秦祯身形未动,依旧挺立着,直到冯庆俞伸出手臂来,才僵硬着身子一点点俯下身,将他冰凉的手握进手心。
    他以为那少年郎似要他拉起来,哪知手心中落了一物温热,沉甸甸的坠在他手心。
    秦祯凝目一看,是块胸前挂玉,圆润清透,最顶端处系了一根红绳,垂至半空被风吹得晃动,他克制不住的将整块玉包裹进掌中。
    “这个给你,这是我借住的钱,当给你了。”冯庆俞如是所道,眼神中深埋着认真与一点灰败的骄傲。
    他自己扶着膝盖站起来,略微缓解了酸涩,用微红肿胀的眼示意秦祯,这次不需要秦祯牵着了,立于他的身侧等着他引进门去。
    “嗯。”然而这次,他一手握紧掌心玉,一手将冯庆俞的瘦骨嶙峋的手包裹进掌心,一言不发的带他走回去。
    冯庆俞浅笑起来,眉眼清秀“你说你装什么大爷,这会还不是要请我进去。”
    他这句话在夜空中哪怕在细小都显得清晰,树梢的叶子一瞬间无风自落,掉了一大片在空中飘摇。
    冷风呼啸而过,发出鬼哭狼嚎般的萧索声,又似群鬼在哀笑。
    秦祯眉心拧的更紧了,拉着冯庆俞加快了步伐,如芒在背的感觉十分令人不喜。
    “你走这么快干嘛,我身上还有伤。”冯庆俞不满,一点也没擦觉有什么不对劲。
    前面拉着他快走的人一下顿住了身形,冯庆俞脚下趔趗稳不住身形就撞上了秦祯结实的后背,捂着鼻子痛的眼角发红。
    ‘唉’似风在轻叹,秦祯从腹腔中舒了一口气,忽然打横抱起他就往屋里走,步伐沉稳身姿健硕,锦衣如风。
    躲在云雾背后的清月终于渐渐拨开云雾显露出它该有的辉亮来,朗朗上空,清风伴明月,月华照树梢,该有的即使冷清也不同于往日的孤寂。
    秦祯抱着冯庆俞在屋,两人对坐在木桌旁两两相视,一个面无表情,一个面色微红,一个淡然端方,一个手足无措。
    “上药吧。”
    “哦哦,上药。”冯庆俞恍然过神,以为他说要给自己上药,懵了一下才看到秦祯撩起衣袖,上面的伤口还在淌着流,沉浸在他黑色的锦衣上辨不出颜色。
    “你,你是特意来寻我的吗?”他喃喃道。
    “不是。”
    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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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真思考了一下,副cp还是随着主线时间和剧情走吧。
    恭喜小冯冯成功入住进秦祯家中,冯父神助攻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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