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茹阴脸上还带着惊恐奔到正堂的时候, 地上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的人,她站着看低下是一颗颗黑色的脑袋拥挤的挨着。那些宴客们都还未散去, 各怀心思的跪下,一脸恭敬。
她处在一个角落里也赶忙跪下,不然独她一人站着实在打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有好女,贤良淑德甚得朕心···”
沈赫荣跪在最前头, 静静的听着旨意, 听着那传旨太监尖细宏亮的声音在整个正堂中响起,她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都是她费劲心机努力得来的一切,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从那日在寺庙里那般冷落的对待还有汐儿的死亡, 她就开始谋划着,她也终于做到了寻常人所得不到的,她此时此刻受着别人意味不明甚至羡慕的目光都能坦然受之, 她连角落里缩着的林茹阴的样子也没放过。
你们瞧吧, 她沈赫荣会越走越高,而你们只能会是她脚底下踩着的蝼蚁。
“荣妃温良贤淑,内外慧中,风姿雅悦,端庄淑睿, 受上天福泽腹怀龙子, 上苍厚爱朕心甚慰今赐荣妃之位, 以嘉其怀子有功,择吉日立即进宫行册封礼,钦此。”
众人脸上带笑,有些心思深重的用着打量的眼神看着沈赫荣的肚子,这未出闺阁便怀了孩子,简直就是有失妇德啊,她这怀的要不是皇上的孩子,准给沉塘不可,削发为尼都是轻的。
不过皇家子嗣单薄,这母凭子贵也未尝不可,只是这手段终究要打入狐媚一道。
沈家人也是打头一次听到这消息,听完圣旨的内容只觉得眼前一黑,他们沈家养在家清清白白的闺女这会不但没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珠胎暗结,这天大的事情一道圣旨捅出来真是惊天霹雳措手不及。
沈侯爷的脸一会黑一会白,变化的着实好看,几个老爷看着沈赫荣的样子也似笑非笑,其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要不是在场这么多人怕失了面子,怕能抄起家伙一棍子挥过去。
“恭喜啊,沈侯爷。”不少人来贺喜。
“双喜临门啊,好福气啊。”
沈老夫人手中捏着袖口的手快要刺破出血痕来,对着沈恒和沈宸勉强一笑道“天色也晚了,送几位客人都回去吧。”
等客人都散了,沈府正堂还依旧灯火通明,几个老爷夫人都聚在屋里坐着等着三堂会审。
这么多人在场,沈三爷觉得他面子里子都丢尽了,一瞬间暴怒起来给了沈赫荣一巴掌,打的她头一偏嘴角流出丝血来,可见力道之大“老子的脸面全给你丢尽了!”
要平时他还真没打过沈赫荣一根手指头,这会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连夫人都不怕了,怒而灌顶什么都不顾了,就想打死沈赫荣给自己挣点颜面回来。
三夫人如何能忍,当即将沈赫荣护在身后,对上沈三爷道“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你想一尸两命吗!”还有这肚子里怀的可是龙子,金贵的很。
她要不说起孩子,大家脸还没那么阴沉,说起这个,各家脸都黑的难看。
特别是沈二夫人当即就站起来呛声道“你女儿出了这种德行叫这么多人看着,她倒好,得了个后妃当当,我们沈家这么多个姐儿出了这种姐姐,以后如何找亲事,不出明日,怕是望京都传遍了,谁还敢上门求亲!”
沈二夫人说的正是沈老夫人黑着脸的心头话,也不拦着她发疯,静静看他们大打出手。
沈三夫人这个媳妇她一直看不过眼,教出来的女儿这般不懂礼教,还拿捏她的儿子,二孙子在外当兵还颇为争气这可能是唯一她能容忍的理由了。
“好了!大吵大闹像什么样!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对圣意不满。”沈侯爷怒而制止道。
这毕竟马上就要进宫封妃了,沈赫荣也是沈家一体,闹大了谁都不好看,只沉声道“今后这路再难也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一切靠你自己了,望自珍自重!”
沈赫荣扯出一抹笑,明艳动人,“自然。”
这一天寿宴过的惊心动魄提心吊胆的,也是颇为糟心。
然而沈府再怎么对沈赫荣看不过眼,也阻止不了她进宫的脚步了,更何况这明明是皇上眷顾的事情以这种龌龊的手段来实现还真不是什么举家欢庆的事情。
已是沈府作风越发的小心翼翼,深谙小心驶得万年船一道。
林茹阴隐在角落里发懵,她耳边一道道声响大的穿进脑袋里嗡嗡作响,眼睛看着眼前闹剧般的种种,心里却还似停留在刚才她那一小方屋子里。
她还没缓过神来,直愣愣的站着,等到了腿脚酸软人都散尽了也不知。
“茹阴。”
一个声音略微含着少年郎的爽朗和急切在唤她。
林茹阴被这一道声音拉回现实,才发现正堂里人走茶凉只剩下她一个,还有背后唤她的沈恒。
“何事?”林茹阴声音有些冷了,手脚具都冰冷,实在提不起热乎劲,更不想笑脸迎人了。
沈恒有些难以开口,却又十分急切的看着她,等磨得她耐心全无转身要走时,又跨着大步将她拦下了,含糊道“你能不能随我去见一见傅兄,他···”
林茹阴第一念想就是要拒绝,温筠玉还徘徊在沈府,这是想自找死路吗,她当即就想摇头,转身又要走。
“茹阴,求你了!傅兄他此刻情况很不好,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好几天了。”沈恒见她态度强硬,也急了起来,按住她的肩膀认真道“你哪怕见他一面也好,说清楚,不然吊着人心里记挂一辈子,你良心何安?”
“我···”林茹阴为难的咬起红唇来,双手捏着手帕搅动,看着面色有一丝松动。
沈恒十分擅长擦眼观色一道,当即拍板道“就这一回,过后生死不欠!”
林茹阴简直要笑了,可真是好兄弟啊。
沈恒见她突然一笑,觉得汗毛有一瞬间的竖起,恍若和某人很相似,却又想不起在何人身上见过这样的笑意。
林茹阴好半响都没回复他,正当他以为这事就这么算的时候,就听到她道“走吧。”
沈恒狂喜,这是答应了,“随我来。”
林茹阴戴着白色的纱帽遮盖着脸,同沈恒一同从傅家的后门进入了府中,那小门外竟然有人接应,似乎早知来人。
他们一路畅通的走到了傅青奕的院子里,两人站在雕花刷漆的屋门处不知是进是退,林茹阴还有一丝犹豫,就见沈恒将门推开了,将她从背后推进去,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茹阴被推得跟呛,再转过身来看门紧闭也,手半举着有些尴尬,却也不好再开门出去了,只好转过身来面对。
“你来了。”傅青奕没有血色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看着十分无力,看着林茹阴的双目却是星星点点的明亮。
“恩”林茹阴颔首,细若蚊丝道,站在离床好些的距离看他。
“你离我近些,病了眼睛看着也有些费力。”傅青奕的唇干裂了好几道深浅不一的道子,一张一合说话时候能蹭下几块碎皮来,那惨白的脸依旧清隽,是往日翩翩佳公子温润少年郎的样子,只是少了几分神采看的人不忍心。
特别是他说到眼睛看着有些费劲的时候,又让林茹阴想起了那日温筠玉要去剜他眼睛时候的场景,也不知当时有没有伤到,这才动容道“我就在这里,你有话就说吧。”说着走近到床边慢慢蹲下身子凑近了听他说话。
他说话时也细若游丝的,叫人听不清,之后再俯下身,凑近耳朵离近了再听。
“我没事,是不是温筠玉又逼你了。”他一双清亮的眼怜惜注视着林茹阴,心里好似只有她一个人,“别怕,等我起来了,还能和他一战。”
这话若是温筠玉听见了,又要嗤鼻一笑了,然而在情之一字上,他确实没有几分胜算。
傅青奕也笑了,他在林茹阴耳边蛊惑道“嫁给我吧,我不会像温筠玉那般凶狠野蛮,我会好好待你的。”
“不行!”林茹阴一惊,她害怕的喘息起来,又急忙摇头“这不行的。”这会害人大家的。
温筠玉恼起来,谁都敢杀,谁都能杀!
“茹阴,只要你答应了,我自有法子对付他。”傅青奕近乎哀求道“我自见你第一面就想你想的魂牵梦萦,是不是那斯要挟你,只要你嫁给我,他就没办法接近你了。”
林茹阴心乱如麻,又觉得在温筠玉身边待着也不是办法,又想着他阴狠的手段来,这边傅青奕说得这些又有些动摇她的心念,是啊,要是她成婚了呢,成婚那混蛋还会纠缠于她吗?
“呀!”林茹阴被一股力气一下拽近了,被拉着紧凑傅青奕俊秀的面庞,她不安到紧缩的杏眼就被他死死的定在他的视线范围中。
“嫁给我!你才能摆脱他!”傅青奕坚定道,口中强硬。
“不行的,我和他有一纸婚约在身。”林茹阴无法又无奈的只好说道起这事来,她一手用力的撇开傅青奕拽着她身子的手沉痛道“这事作罢吧,行不通的,你也快些把我忘了,好好做你的望京第一公子。”
傅青奕还想说些什么,费力的支起半个身子起身去唤她,却连一点衣角也没扯住,屋里昏暗的连着他的眉眼也黯淡了不少。
一纸婚书是吗?
她说完就拉开门急忙跑出去,只留一道背影给沈恒,这电光石火间沈恒‘哎’了一声,也顾不上卧病在床的傅兄了,直追林茹阴而去。
这表姑娘他给带出来的,不全须全尾的回去,他能给爹打断腿去。
“哎,你慢点!”
等林茹阴一路小跑半路歇息的折腾到沈家,天色都暗了,她站在自己的院子外,看着面前紧闭的门,有些近乡情怯的不敢推门进去。
那昏暗的屋里还点着一盏暖黄的灯,似乎还传出点点书卷翻篇的声音。
似乎有人静坐在桌前,修长优雅的手指捏着一页书角,眉眼认真的读着书卷,又似这般的在等何人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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