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火光映着墙上的两个人影,显得昏暗寂静。
“你是什么人?”白药儿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她的剑始终垂在身侧,只要那老人一动,这剑也就会跟着刺去。
她不敢大意,因为自从她的武功进入瓶颈以来,已经很久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这般无声无息地走近她了。
但老人似乎没有一点动手的意思,他只是笑着,背着手说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驷已经离开了天牢,早在十年之前。小姑娘,就算你不问世事,来救人之前,也该先在江湖上打听一下吧?”
虽然现在江湖上,李驷的消息确实已经很少了。
白药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老人,她并不能确定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概是看出了白药儿的疑虑,老人继续笑着摇了摇头。
“这些事,方才被你打晕的严捕头也知道,你大可以等他醒来自己去问问他。老头子言尽于此,之后的事,姑娘请便吧。”
说着,老人走过了白药儿的身边,消失在了天牢的过道之中。
白药儿看着更深处的天牢沉默了一阵,随后该是做出了什么决定,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剑,转身离去。
离开的老人直直地向着皇宫的深处走去。
其实他不想与白药儿动手,除了没有必要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有一种感觉,他并不一定能够拿下白药儿。甚至如果两人若是动起手来的话,很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彻底的扰乱天牢,所以他放弃了动手把白药儿打发走的打算。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居然能够让他忌惮。
她从哪来的如此深厚的内力,老人微皱着眉头想道,莫不是遇尽了天下的机缘不成?
老人没有想到的是,他随心的这么一想,居然真的就是白药儿步至如今的方式。
这十年来,白药儿一直随着她爹在各地的深山幽谷之间行走,一共去了一十一处武林秘境,阅读了二十七本失传秘典,采食了五十五种天材地宝,逢遇了九十八般世间机缘。
可以说,白药儿的爹是把能给白药儿的都给白药儿了。
但这一切也不是这么好得的,她经历过寒潭修心的彻骨之苦,也经历过火池淬体的灼身之痛。每一次天材地宝的采食,除了能够让她脱胎换骨之外,也常会伴随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因为经历过这些,白药儿的心性是也比从前沉稳了许多,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听取老人的意见先离开天牢的原因。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不知世事的姑娘了,少了几分娇蛮做作,多了几分干练,懂得了审时度势,也懂得了收敛。
她明白很多事情做过了就不好了,既然老人好言相劝,那她就权且先信他一次,等明天去问问严亭之再说。
等老人回到皇宫内殿的时候,李世宗是正坐在书桌前处理着公务,应该是察觉到了老人走了进来,李世宗笑了一下问道。
“天牢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回陛下。”老人微微地鞠了一个躬说道:“已经让那姑娘离开了,不过陛下,真的不用小施惩戒一番吗,如此,恐会让江湖人以为我们皇宫是可以随意来去的地方。”
“不必了。”李世宗摆了摆手,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看向了老人说道。
“治天下,是需要气度的。”
而他,有这个气度。
当束则紧,当宽则松,能凭武功在皇宫里来去的人,天下屈指可数,而有这个闲心思的人更是不多,只要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他也就当做没看见了。
江湖和朝廷之间的平衡,从来都不是这么容易把握的。
“这件事的消息你就先压下去吧。”李世宗看着老人吩咐道。
“特别是别让长安知道,李驷,这贼人的风流账很多啊······”
说道这里,李世宗的眼睛是眯了起来,语气里难得的带上了几分怒气。
他是真不知道这个毛贼有什么好,偏偏叫长安给看上了,还一天到晚的给自己惹麻烦。
这件事他可以先压下去,并不让长安知道,但是如果让他知道李驷做了什么对不起长安的事。
哼,那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
当第二日的早晨天亮的时候,严亭之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醒过来的,他的脖子还在痛,头也还在发昏。
用手支着自己的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严亭之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这时,他的身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严捕头,你醒了。”
这个声音他很熟悉,毕竟昨天才刚刚听到过,这是白药儿的声音。
想到自己昨天便是被对方打晕了,严亭之连忙握住了放在自己身边的刀。
“不用紧张。”此时,白药儿是正坐在房间里的桌边,看着严亭之说道。
“你现在正在你自己的府上,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从前,白药儿也在严亭之的府上住过几日,所以她还大致记得一个位子,弯弯绕绕地也就把严亭之给带回来了。
“你没有劫狱?”严亭之扶着自己额头,看着白药儿问道。
“李驷不在那,我劫什么?”白药儿平静地看着他反问一句。
严亭之应该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听着白药儿的话,他先是愣一下,随后才沉沉地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也是,李驷不在那。”
看着严亭之的反应,白药儿相信了昨日那个老人的话,看来李驷真的已经离开天牢了。
那他怎么没有来找过自己,哼,说话不算话的家伙。
白药儿的心中轻哼了一声,默默地给李驷记上了一笔,然后继续对着严亭之问道。
“那他现在在哪?”
抬起头来看了白药儿一眼,接着,严亭之长长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刀,躺在了床上说道。
“这事,已经说来话长了。”
确实,十年,已经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