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

    上午八点,宁鸠和莫琛换了个位置,变成了宁鸠坐在驾驶座上开车,而莫琛则坐在副驾上小憩。崔品彰虽然没有再提分物资的事,但是脸色却不太好,阴着脸看窗外。
    崔茜已经睡着了。那个小孩跪坐在坐垫上,直立起身上,努力地越过崔茜,咧着一口尖牙就往崔品彰身上咬。崔品彰吃痛,咬牙切齿地就要把他甩到地上去,却生生被咬掉了一块肉。
    崔品彰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还有心情对着跌坐在地上的孩子破口大骂,声音大到吵醒了莫琛和马竹清,前者臭着张脸打算转过去质问崔品彰到底想干些什么,要不干脆散伙算了。
    宁鸠此时的心情也不太好,但还是想出口维持表面的和平。只是在他看见后视镜里显示的崔品彰暴起的身影和脖子上迅速出现的腐烂时,他脑子就剩下了仅存的一个念头:去他妈的和平。
    宁鸠伸手把莫琛打算转过来的头挡回去。他一低头就看到一个小孩在坐在狭窄的后座空档上对他笑,鲜红的血随着他咀嚼的动作在他的齿间蔓延。
    他像是注意到了宁鸠注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冲着他咧嘴笑,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来。宁鸠瞬间感觉自己的头皮就像是炸开了一样,一时间竟不知道到底留下来和弃车逃走哪个才是更优选择。
    莫琛也嗅到了萦绕在鼻尖的血腥味,还没等他想清楚是怎么回事,手已经先脑子一步把宁鸠往后拽了。宁鸠一个重心不稳,撞在方向盘上,一声震天响的喇叭声响起,炸的他耳朵疼。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莫琛看见了一跃而起的小孩儿,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到底救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莫琛迅速后撤,拿起刚才用来打丧尸的铁棍狠狠地往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解,也有些受伤。莫琛被他脸上的表情刺了一下,却还是咬紧了牙关制止住了自己在关键时刻爱心泛滥的可能。
    莫琛脱下外套,以一种包饺子的姿势把他裹在里面。扭头冲宁鸠大喊,让他快下车。又催着还处于呆愣状态的马竹清快点带着崔茜走。
    宁鸠见他表情坚决,才骂了一句,抱着还在后座上熟睡的崔茜下了车,没忘了回头叮嘱他快点跟上。崔品彰要去阻拦马竹清抱走崔茜的动作,被莫琛按回了原位。
    莫琛看着掌心不断渗出的血骂了一声,终于松开了手里的孩子。他看着那个孩子通红的眼眶终于还是感到有些心酸。他问:“你是玩家吗?”
    小丧尸吸了吸鼻子,答非所问:“我只知道你现在也不是了。”原本还在骂骂咧咧的崔品彰看着莫琛逐渐腐烂的伤口也迟钝地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他像是突然间被抽空了力气,瘫倒在座位上。结果没一会儿又爬起来,隔着车窗目送他们离开的背影,眼底流淌着最深的依恋。
    莫琛被他的动作短暂地吸引了注意力。他说:“对不起。”但是如果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重来一次,他大概还是会选择冲出去救那个孩子。
    说来也奇怪,在什么变故都还没发生的时候,吴品彰就像是个易燃的炮仗,很容易就暴怒起来。任何和游戏相关的消息他都妄图独自占有。
    结果他现在被丧尸咬了,一条腿已经踩进棺材了,他却反而变得平静起来,似乎只要崔茜能够平安离开就够了。此外再无奢求。
    崔品彰对于他的道歉嗤笑一声,说:“如果打死你我就可以变回人了话,我一定会动手的。”他的语气有些自嘲,“这下她妈妈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莫琛沉默,再次郑重地说了声对不起。得到的回应只有长久的沉默。
    莫琛低下头问那个小丧尸:“被咬之后我们还能保持多久的理智”
    他咽下嘴里的血,给出的答案是“不知道”。他露出一口尖牙,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你可以把他们俩叫回来,试试我们能忍多久。”
    莫琛没理他的嘴炮,估算了一下从捡到他到现在的时间差,喃喃地说了一声“够了”。他快速跳下车去把车从外面反锁了,没忘了嘱咐他们待在原地别动。
    莫琛给自己的手简单包扎了一下就去追宁鸠和马竹清了。赶上的时候宁鸠和马竹清已经轮流抱了好几回崔茜了,都累的够呛。
    宁鸠在确认莫琛追上来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放慢了步子。宁鸠把崔茜塞到莫琛的怀里,抱怨了一句累死了,眼神却落到了缠绕着手掌的雪白的纱布上,但他什么也没有问。
    两个人并肩走着,马竹清默默地跟在后面。大约过了半小时,才被江声他们找到。
    秦争和陈晨他们皱着的眉头舒缓下来。陈晨下意识地问他们要不要上车,问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
    一是这辆车已经够挤的了,二是她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蹭车的人,不能反过来摆出一副东道主的样子。
    但陆时雨向来心大,没怎么在意。他摇下车窗对他们说:“如果要上车的话,自己去后备箱蜷着去。”
    宁鸠看着逼仄的后备箱迟疑了一下,他指指莫琛怀里的崔茜,干笑着说:“我们挤挤是没事,可这孩子……”装作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晨大概是因为自己有孩子,所以对更小的女孩儿也起了怜爱之心。她连忙说:“孩子还小,可以坐我腿上。”
    宁鸠还想再说什么,莫琛看了一眼空旷的车道和特意找来的秦争他们,推了一把宁鸠,示意他别废话,挤后备箱去。
    后者被推了一个踉跄,嘴里嘟嘟囔囔地,心里却也知道这大概已经是目前的最佳选择了。于是把快到嘴边了的话吞回去,认命地上了后备箱,挤着那些东西席地而坐。
    马竹清则没什么犹豫就上了后备箱,自觉地往零食堆里挤,企图把个人存在感最小化。而莫琛看着宁鸠望着他的眼神,终究是上了后备箱,只是眼神一直盯着宁鸠手腕上的表。
    宁鸠注意到了,笑嘻嘻地:“你是不是想要试试我这表啊?唉,没想到进入游戏了还能随机到我这限量款的表。”
    他一反常态地摆出一副欠揍的样子,说:“算了,反正在游戏里也就几天时间,借你戴戴吧。”
    那款表是去年圣诞的时候某小众品牌出的限购限量款。本来他们两个人相约一起抢购,但是莫琛由于该死的网络突然卡了而错失了。
    从此宁鸠是逮着机会就得在他面前瞎嘚瑟一回。莫琛则拉不下脸去问他借来看看。
    莫琛扯扯嘴角,接过了他的表,心想这最后一回你倒大方了。嘴上不咸不淡地嘲讽:“那谢谢你哦。”然后得到了宁鸠的一句“不客气”。
    两个人在后备箱里缩着假寐。此时距离陆时雨把车开到最近的加油站加油只剩下不到四十分钟。莫琛不时掀开眼帘来看腕表上的时间。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像指间流沙,终究是留不住的。莫琛把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摆正,让他靠在靠垫上,拍拍后备箱的门,示意下来给车灌油的陆时雨把门打开。
    陆时雨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太闷了。我到处走走透口气。”没有看见宁鸠在他背后睁开又闭上了的眼睛。
    陆时雨不疑有他,或者说是无所谓他的选择,点点头随他去了。马竹清无声地拉了他一下衣摆,最终还是红着眼眶放开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莫琛还没有回来。陈晨有些担心地绞手指,说:“他不会在透气的时候遇到丧尸了吧?”
    江声因为长时间的坐车而有些头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看清莫琛一路往回走的决绝背影。他往嘴里塞了颗新糖,靠着窗户说:“开车吧。他估计不会再回来了。”
    短短几十分钟的车程,莫琛走回到自己停车的地方时却感觉已经过了几个世纪,手心的溃烂也已经蔓延到手臂。车上的崔品彰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
    他坐进驾驶座,给副驾驶上的小孩系好安全带。他说:“我回来了。”
    而江声他们除了经历了这几个小插曲之外,后面的半天还算是一帆风顺,并且成功地找到了另一个可以供他们晚上栖身的地方。
    而且这次他们还多长了个心眼,连人带车一起开进了屋子。免得遇到突袭的时候又得冒死开出一条血路。
    只是当夜深人静了之后,大家躺在通铺上却心思各异。有的人为又度过了一天而庆幸,有的人则在为自己白天的选择而懊悔。
    江声对靠窗的床铺有了阴影,选了离门近一点的,结果还是半夜被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只是这次不再是窗外的脚步声而是室内的讨论声。
    他睁开眼睛,分辨出那是陈欣怡坐起来的声音,他听见她说:“妈妈,快醒醒,丧尸要来了。”
新书推荐: 阴阳提灯人 苟在明末当宗室 在东京找老婆的偶像 为没好的世界献上抽象 汉人可汗 崇祯太子 无限:从火影开始的主神空间 我在请回答1988的时候 索洛维约夫在沙俄1796 我是大明藩王,我不摆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