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伊万似乎听到什么人在叫他的名字,但他还没来得及回应——说实话这可不是很礼貌——一个巨大的吸引力就把他用力的往下拉,拉啊拉啊,好像他不幸的处于大旋涡的中心而一只远古生命的触手正紧紧缠着他的脚脖子,然后就是不停的下坠,下坠,直到“叮”的一声响,他感觉自己以灵魂的状态重重的摔进了一具躺着的身体里。
嗯......情况有点眼熟。
他半阖着眼环顾四周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纯白色的墙壁一尘不染,米色的柔软地毯半铺在原木地面上。正对着他的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如果说在上一个梦境中那片透明玻璃外是无边无际的宇宙虫巢和神明一样的怪物的话,那么这一次一切都看起来正常多了。
——梦幻的暖色阳光倾洒,紫色的苜蓿花尽情绽放,整齐的绿色草坪上自动喷洒器发出“沙沙沙”的属于夏日的声音,屏住呼吸的话甚至还可以听到白鸽的“叽叽喳喳”......只不过有点尴尬的是,这具身体深陷在被单里,原木地板上散落着蓬松柔软的枕头,而他一拧过头......正对上半眯着的红色眼睛。
“..................”
勉勉强强看得出一点人形的大章鱼哼笑了声:“男孩,睡得怎么样?”
“..................”
“说真的,你体力好差。”
纯情处男·伊万敢发誓,他在那一瞬间尴尬到不知道应该先拿被单遮头还是遮脸然后再滚犊子立马走人——但他突然不受控制的开了口,就像另一个人在掌管他的声带:“关你什么事,阿撒托斯。”
这种被.操.控的感觉很奇怪,但亲眼目睹满床的触手被慢悠悠的收回,复眼翻了翻然后隐藏在人类皮肤下的感觉更奇怪。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大章鱼由奇形怪状的某种生物变成了一个英俊帅气的人类,很帅,倒三角身材,荷尔蒙报表,那明晃晃的八块腹肌让年轻人情不自禁的盯视了片刻。
“......你的小把戏什么时候可以结束?”伊万听到他自己冷漠的对帅哥问道。
“真伤心,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
“哈,厚颜无耻。”
男人一边起床穿上白色衬衫一边朝伊万露出一个和颜悦色的笑容:“谢谢夸奖。”
“这可不是什么夸奖,老头子,对自己有点自知之明吧。”
黑发蓝眼的年轻人蛋疼的躺在床上看着那位男人打好领结,系上袖扣,俨然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心里觉得他长得似乎有点眼熟...但是像谁呢?
哎,这个答案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听说你们太太之间有一场茶花会?”
“本来是没有的,不过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这是属于你的世界。”
“好吧,那试试那件浅紫色的裙子怎么样?”
“建议你可以做梦想想。”
男人停止系领带的动作,拧过头:“......再说一遍?”
那双深红色如同鸽子血一般的双眼一下剥去了其主人给伊万带来的熟悉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内心散发的恐惧与厌恶,极其令人不舒服,那浓浓的黑暗情绪就如同把一位恐虫患者扔进蠕虫的海洋然后“啪叽”一声再把门从外面锁上一样,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我说‘去你吗的’。”
哇哦,好牛气哄哄的语气。
阿撒托斯直直盯着他,过了会,就在伊万以为他要发飙的那一个瞬间,他忽然露出了一个和颜悦色的笑容:“干嘛对我这么刻薄?”
“因为你看起来就很欠揍,我的主人。”
“小蠢货,说话不要这么粗鲁,被小孩子学去了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西装革履的男人慢吞吞的坐回床边。
“真是对不起啊。”伊万翻了个白眼。
男人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男孩勾了勾手指,懒懒散散的动作就好像在召唤一条狗一样:“——奈亚拉托提普,过来,让你妈妈看看你长高了没有。”
伊万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向门外,那里有一位踩着一双白色小羊皮靴的小男孩。年幼的孩子推开门,顺从的走到了伊万面前,动作别扭关节僵硬,偶尔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没有彻底适应人类的躯体,外貌足够精致可爱,然而那双纯粹的绿色瞳孔如同玩偶的纽扣一样冷漠的可怕。
“妈妈,早上好。”
伊万反射性的觉得自己无论如何应该说一声“早上好”免得让对面的小朋友太过尴尬,然而,这具身体死不开口:“..................”
行叭...梦境应该没有那么多人情讲究之类的东西?
小男孩礼貌性的等了半分钟,然后他抬起眼皮看向阿撒托斯:“...老爸,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停止这个愚蠢无聊的游戏?”
男人宽容说道:“等你妈玩厌了以后。”
“好吧,可他看起来恨不得拿一把斧头砍死你。”
“难道他有开心的时刻吗?”
“确实没有。”
“别这么埋汰我,阿撒托斯,把这个该死的东西给我解开,我保证可以给你露出一个24k的纯金笑容。”伊万嘲讽的指向脚踝上的金链子。
“你会跑吗?”
“会。”
“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我可不像犹格索托斯那个蠢货。”
“在我心中你们两个可没什么区别。”
“起码在现实生活中有区别就够了,”男人纵容的摸了摸年轻人柔软的黑色头发,那双鲜红色的眼珠如同地狱之门上的诅咒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你总要学会享受当下。”
“比如?”
“比如说像个称职的太太一样烤几块曲奇饼和你的朋友们在暖洋洋的院子里分享。”
“这里可没有人吃曲奇饼干。”
阿撒托斯如同一位温和的长辈:“那你可以和她们聊聊天。”
“和谁?到底是和那位螃蟹扮演的金发美女,还是那位蠕虫假装的犹太女孩,或者是那位本体其实是一只大蜘蛛的红发萝莉?”伊万略有些暴躁。
奈亚拉托提普建议:“既然老妈这么喜欢人类的话,我们可以从地球上找几位满足他的心愿。”
“注意你的台词,儿子,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设定上我们此时此刻就在地球上吗?”男人撇过头装模作样的压低声音警告道。
小男孩没有什么诚意的耸了耸肩:“抱歉,老爸。”
“很好,不然下一次我就把你化成灰,反正你妈总可以再生一个,他有的是时间,不过现在嘛...”阿撒托斯从怀中抽出金边勾勒的怀表,看了看时间,“早上8:30,应该是我去上班的时候了。”
“......祝愿你永远不会回来。”
“那你的锁链也永远没有人可以取下来了。”
“王八蛋。”
“要知道钥匙可在我的胸口里。”
“当个变态可把你骄傲的。”
男人不置可否的俯下身,温柔的圈住伊万的脖颈,在这圣洁阳光的倾洒下,他可以一清二楚的看到年轻人梦幻的蓝眼睛和里面斑驳的光晕:“照顾好奈亚拉托提普,别让他乱吃虫子。”
…...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然后的剧情伊万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就在阿撒托斯轻轻的亲了口他的眼角边后,他后背发麻的醒了过来。
………...麻蛋,这年头真是做个梦都不容易了,苍天啊!
熟悉的医疗室边有熟悉的药水味,熟悉的硬板床被熟悉的性冷淡白炽灯笼罩,这熟悉的配方让伊万总算有了一种“脚踏实地这才是老子家”的感觉。
然而,还没等他享受的在床上狠狠蹭个几下时,一个倒影出现在了他的病床边。
“伊万。”
年轻人一脸懵逼的抬起头:“什么事?”
林宗韵眨了眨眼,沉默了片刻:“有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
瞬间伊万的脑补功能开始高速发展——什么你哥哥撑不过去了你妈心脏病发了地球被炸没了我们断粮断水了一系列奇葩的脑洞呼啸的穿过伊万的大小脑让他差点就不好了。
伊万冷静:“发生什么了?”
“.........虽然很抱歉,但是肖恩舰长和你,”女副舰长那怜悯的表情就像伊万不幸的已经失去了四肢无力回天,“你们俩没有血缘关系。”
伊万差点从床上把自己给摔了下去。
※※※※※※※※※※※※※※※※※※※※
总的来说就是伊万很不高兴,所以阿撒托斯陪他玩了个世界版cos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