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觉得自己有点头疼,但他还是乖乖的跟在那一团黑雾后面离开了盘踞的行星。
其实他还有点舍不得,但他的烤鸡太香了,香的他口水都快留了下来,就好像半辈子没有吃过东西一样。
一头钻进了巢穴后,一条又一条连接着行星的枝叶摇曳着出现在他面前,像是飘浮在幽暗的海底,宇宙中,星光灿烂,银河浩瀚,偶尔,他在转交处还会遇到一两只黑暗的巨型怪物。
他们沉默的隐藏在洞穴里,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一闪一闪,无声无息。
伊万在脑海中问到:“阿撒托斯,你到底要把我带哪去?”
“半人马系。”
他咽了咽口水。
“去干什么?”
“你的信徒在召唤你,我的夫人。”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普普通通的话,伊万反射性的有些犯恶心。
虽然他压根不知道“信徒”指的是什么,虽然他很饿,而他也正朝着某只烤鸡的方向一路狂奔,但那种刻写在灵魂里的厌恶感却让他发憷的停在了原地,就好像他之前有过什么黑历史而因此大受刺激一样。
“快点,别磨蹭了。”阿撒托斯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我就想看看你的地盘,真小气。”
“说的好像你看少了一样。”
“确实,我已经在那颗星球上呆了三百年。”
阿撒托斯的黑雾一顿:“好吧,那你确实应该出来活动下了。”
“不用你管,老男人。”伊万一边在脑海里应付着阿撒托斯,一边从一条布满斑驳的金黄色支脉下钻过。
“对族群的领袖尊敬一点。”
“呵。”
眼前巨大的叶瓣状支脉仿佛无边无尽,穿过了一条后,总有下一条在不远的星海中等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他突然冲破了一层厚重的星雾——应该是某颗恒星爆发后的遗骸,蓝绿色的,螺旋形状,被点点星光点缀,如同飘荡在浩瀚宇宙中的一抹轻纱。
瞬间,世界在那一刻变得清明,某种情绪从他身体中应声剥落而出。
浓浓的黑暗被抛之脑后,只剩下茫茫一片的真实感。
似乎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从现在起,他已经离开了神明的栖居之地。
有点开心。
就像囚犯从监狱走出来放风的那会,风吹鸟叫树枝摇,连稀薄的空气都感觉是甜的。
“在等什么?”
黑雾在他前面等了他一会,半响,见他磨蹭的没有动,于是又松散的向他扑了过来。
阿撒托斯并不是一团简简单单的黑雾,相反,他很大,松散的气体中偶尔可以看到一两条翻滚的触手,半腐烂,连上面肉白色的吸盘都隐隐发青。
他就好像debuff的死亡本体,浑浊而无序,哪怕你只是单单的向他瞟上那么一眼,一种恐惧感都会从心底油然而生。
但伊万不。
他一边有点怕怕,一边理直气壮的做个快乐的小杠精。
“我累了,休息会。”
黑雾顿了顿。
伊万以为他要发飙。
但他只是停留在原地:“好吧,休息会。”
……
总之,磨蹭了很久,他们才赶到半人马系——其实也不是太久,毕竟几万光年的距离他们只用了大概...那么一小时?
伊万心心念念的蓝色灯光就在一颗行星上。
随着距离缩短,它变得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灼热逼人的亮度让伊万完全无法忽视。
而且它也很香,像加了孜然的烤鸡串串。
于是他忍不住直直朝目标扑了过去。
同一时间,吟唱声源源不断的入耳,圣歌高昂,一波一波的低吟祈祷钻进伊万的脑海。
很遗憾,他听不懂声音是什么意思,但蕴含在其中的韵律和绵长的节奏感确实让他的肚子越来越饿了。
然而,他突然停在了原地:“阿撒托斯,我们回去吧。”
“不行。”
“为什么?”
阿撒托斯的黑雾已经不见了。
事实上,现在的他笼罩住了整个半人马系,强大的意识体无处不在,覆盖庞大星系的每一个角落,如同举起镰刀的巨大死神。
“你不是很饿吗?”
伊万咕噜咕噜的咽了咽口水。
“确实。”
“你不会想把自己给饿死吧?”
“不想。”
“空荡荡的感觉可不好受。”
“唔,可我不想...”
伊万也说不出来他究竟在抵抗什么。
“你只需要回应他们的召唤就行了,轻而易举。”
“......”
“相信我,之后一切的问题都可以圆满解决。”
“......”伊万顿了会儿,然后他嘟囔着,“好吧。”
在阿撒托斯的注视中,他伸开了巨大绵长的触手,遮天蔽日的吸盘一收一吸,蠢蠢欲动,如同人类践踏蚁穴般,以一种碾压式的体型差包围住那一颗行星。
触手遮挡住太阳耀眼的光芒,而行星则如同一颗渺小的石子。
现在,这颗石子就滚落在海岸边缘,下一波浪潮随时会将它拍进海里,而此刻乌云卷动,惊涛骇浪蓄势待发。
伊万还是有些犹豫不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蓝光忽然变大,灼目的光芒无声无息,就好像原.子.弹爆发的那一瞬间,将热量压缩到了极致——
随后下一秒,猛烈的爆发在原地。
能量波猛地向四周扩散,伴随透明波能直直冲向伊万的是一种奇特的血腥味。
而它在冲进脑海的那一刹那,便以狂野的方式肆无忌惮的席卷着伊万的大脑,那浓重又带着铁锈的生命之力是如此的吸引人,只听“啪嗒”一声,伊万心中那颗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他直直的向行星扑了过去。
下一秒,摇曳的漫天触手打破了臭氧层,探进翻滚的云层。
他的一只山羊角蹭过了一座突起的孤峰,然后那高耸入云的雪山便塌了,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儿像下饺子一样掉进水里,海水涌动,磁场混乱,引力崩溃,火山喷发,山崩地裂。
伊万似乎看到有人在跑,很小,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但他没有管。
他捅破了这只蚁巢,奔着那蓝光大作的地方,脑海里回荡着血腥味,而肚子则饿的咕咕直叫。
好饿。
两只触手固定住行星,他像玩弄地球仪一样把星球整个儿翻了个面,然后终于找到那个地方了。
透过一层厚重的云层,他发现这是一个伫立在海边的千尺峭壁。惊涛骇浪拍打着它怪石嶙峋的表面,大雨磅礴,电闪雷鸣。
悬崖上则站满了整整一片的南雅人。
呼啸的雷雨中,他们在逆风祈祷,声音整齐,身穿深黑色兜帽,然后一个接着一个的跪在地上,形成了一个环绕陆地的五角星。
最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小黑点。
伊万眯着眼瞧了瞧,哦,原来那是一个人。半裸着,下身只披了条毛巾,锋利朴实的刀刃直直的插进他古铜色的腹部,富含生命力的鲜血四溢,活跃的分子进入空气,无时无刻的不在引诱着伊万。
他饿的太久了。
好像大半辈子没有吃东西。
于是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
瞬间,巨大的吸引力无声传开。
那一刹那,旋涡将数以万计的虔诚灵魂从身体中剥离而去,冤魂无声尖叫,半透明的鬼混挣扎着试图用手拉住他们的身体,怨恨的情绪沸腾,几万个空洞的五官扭曲着,无助的...被吸进了伊万的身体里。
风雨凄凄,雷声轰鸣。
尸体密密麻麻的躺在悬崖上,一个叠着一个,形态扭曲。
【当繁星到达正确的位置,母神重新降临世间的那一刻,它们会从废墟中苏醒,为世界带来浩劫。】
一个声音在伊万的脑海里轻轻的说到。
——然后下一秒,他猛地睁开了眼。
“......”
还好,周围的一切依旧沉浸在黑暗中,只听得见他剧烈的喘息声。
身底下,床单散乱,一只枕头掉到了地上,不远处的小姜人手牵手朝他露出微笑,而他整个人都露在被子外面,以一种极其糟糕的睡相,冻的都快失去知觉了。
一片安静。
年轻人重重的打了个喷嚏。
经此一遭,发烧不仅没好,它还加重了,而梦境里那几万冤魂的黑暗情绪将伊万的脑袋搅得乱七八糟——甚至到现在,他都无法把自己从那种绝望的深渊中抽离出来。
空调声嗡鸣,稍微缓解了些紧张的情感。
但是身体又热又冷,如同冰火两重天。
他扶着额头呻.吟了声,翻了个身。
有点难受......伊万抽了抽鼻子,模模糊糊的想到,早知道就去医疗室要点药了。
就在这个时候。
“咔嚓”一声,门被毫无预兆的突然从外面推开,走廊的光亮照进黑暗的空间,驱散了幽深的灰尘,在地上形成了一个细长的光影。
这一抹散淡的余晖刚刚好倾洒向伊万赤.裸的脚踝,奶黄色的,映照在年轻人白皙消瘦的皮肤上,带上了些红霞,模糊了些皮肤的边界,而这圣洁美好的色调如同一幅精致的油画。
——从肖恩的视角来看。
当然,他还注意到自己被揉成腌菜的床单,掉到地毯上的白枕头,伊万乱扔的军靴,和他看起来红得不正常的脸颊。
“啊,好亮。”
伊万用手臂遮住眼睛,闷声闷气。
年轻人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下巴尖尖的,红着脸,薄薄一层皮肤变成了粉色,就好像一只精心栽养的桃子,如果轻轻咬一口,果汁会飙溅出来,而柔软的果肉则会包裹住牙齿...应该会很甜。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肖恩的目光闪了闪。
但他碧绿色的双眼很快就恢复了幽深。
随后。
“给老子滚起来。”
伊万毛毛虫一样拱进了被窝里:“我不。”
干脆利落,理直气壮。
“我数一二三,再不起来后果自负。”
“为什么呜呜呜?”年轻人口齿不清,“我发烧了,就...就他妈一张床...让我躺躺难道不行吗?”
“呵,就他妈一张床?”
“唔。”
肖恩面无表情的靠在门边:“...也是,确实只是一张床,只不过把你卖了都还不起,乡巴佬。”
伊万蹭了蹭,烧得模模糊糊的脑袋完全没了什么金钱观:“找罗斯要嘛。”
“哦,为什么?”
“之前你躺...躺尸的时候,他跟我说......”伊万略微思考了下,有点吃力,“你是个渣男,还说要认我做干弟弟,让我把你踢出家门。”
真是卖队友卖的毫不留情。
如果罗斯在场的话,一定会把这个熊孩子揍一顿。
可惜他现在不在,而舰长是房间里唯一的清醒人。
肖恩挑眉哼笑了下,吱呀一声带上了门,于是光亮又缩回到原地,最后趋近于无。
轻风将门彻底关上了。
而他一屁股坐到床头,用冰冷的手指贴上年轻人粉红的额头。
皮肤相接,肖恩可以感受到随之而来的烫人温度和细腻皮肤。
他垂下眼,伊万的整张脸上布满了薄薄一层红色晕雾,闭上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型,嘴唇微张,就好像一条努力呼吸的金鱼——怪可爱的。
于是不知道心里的哪根弦被小动物悄悄的碰了下。
看着床上扭得像只虾、烧到意识模糊的伊万,舰长大人叹了口气,任劳任怨的站起身,松了松领带,脱下外套,然后倒了杯温水,又翻箱倒柜的从医疗箱里找到了三百年没用过的感冒药。
“起来喝药。”
伊万紧紧捏着被窝,哼哼了几下:“起...起不来。”
肖恩微微蹙眉:“别得寸进尺。”
“没骗你,确实起不来,浑身上下都软了...”
“喝药。”
“不,我不喝药,我想吃芝士火锅。”
伊万浑身发热,头脑不清的试图脱掉磨人的毛衣。幸好肖恩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双到处乱摸的爪子给按了下去。
“为什么?”
“它就像我的脑袋,又热又烫...”
“......”
“肖恩,完了完了,我的骨头没了,嘤嘤嘤。”
那一瞬间,肖恩有种让罗斯滚来照顾他的冲动。
但男人忍住了。
他不仅忍住了,还耐心的将药丸喂到了孩子口中,考虑到那孩子正说着类似于“我不吃药”“太苦了”“药有毒”“我要死了啊啊啊”的胡话,这一切又看起来是如此的温馨美好。
——如果忽略肖恩略微粗暴的手法的话。
……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等伊万抱着枕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头顶明亮的灯光差点没把他的眼睛闪瞎。
于是他眨了眨眼,稍微缓了会。
而后再慢吞吞的转过头——
在他身边是肖恩赏心悦目的睡颜,那微微抖动的睫毛长的惊人,脸部线条完美,鼻梁高挺,在白得发青的皮肤上打下层层阴影。
啧啧。
美色啊美色。
伊万控制住自己不往被窝里瞅。
毕竟他只是有点好奇。
他发誓。
在稍微缓了会后,他看向四周。
此时此刻,几只白枕头散落在铺着灰色短绒地毯的地面,人造阳光笼罩着青绿色的圣诞树,淡淡的光芒模糊了边界,隔着那层深棕色的原木大门,甚至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歌声。
没错,就是那首“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醒了?”就在这个时候,肖恩闭着眼睛问到。
声音慵懒,还有些浓浓的鼻腔音,肉眼可见的不耐烦意味。
于是伊万砸了咂嘴,老老实实的说:“醒了。”
“骨头还在吗?”
“在。”伊万红着脸,恨不得立马像鸵鸟钻进被窝里。
但男人的手托住了他的下巴,手指冰冰凉凉的,感觉很舒服,让他只能眼珠子到处乱看。
“还想吃火锅吗?”
年轻人的脸上放空了几秒:“...不想。”
“要去做罗斯的干弟弟吗?”
“不...”
“嗯?”
“不要。”伊万回答的有多麻溜有多麻溜。
一个床不管多大,两人的距离都很近。
在这片令人尴尬的寂静中,肖恩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伊万的脖子上,像一只只小飞虫,让他觉得有点痒。
但他不敢动。
眼睛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碧绿色眼睛,年轻人浑身僵硬,努力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肖恩慈祥的给了他一段安静、不受打扰的回忆时间。
于是回忆完以后.......
伊万心累,恨不得找个时光机坐回到昨天晚上,对,就是敲门那会——他发誓,下一次他会没有任何犹豫的回到自己的寝室。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果然老祖宗的话才是真理。
“想起来你干了什么事了吗?”
伊万挪了挪屁股。
而后清了清嗓子,找回自己的声音:“哦。”
“就一个‘哦’?”肖恩嘲讽的动了动唇角,“我简直感动的快哭了。”
伊万嘟囔了下:“好吧,那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一声真诚的‘谢谢’,以及滚出我的床。”男人慵懒的说道。
窗帘大咧咧的敞开着,阳光毫不吝啬的爬上了他的身体。
舰长大人手臂上的肌肉沐浴在金灿灿的光芒下,流畅且荷尔蒙肆无忌惮的散发,简直要闪瞎了伊万的狗眼。
于是年轻人拧过头,别扭的像狗一样挠了挠床,在获得了男人沉默但危险警告的目光后,选择像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蓬松的枕头。
“........谢谢。”
“没听清,再说一遍?”
“......”
“男孩?”
伊万:“......”
伊万:“啊啊啊舰长我要疯了别逼我啊啊啊!!!”
......
三十分钟后。
“快点,伊万。”
“知道了,别催。”
“感觉我就像在等女朋友出门。”
“滚滚滚!肖恩,劳驾,不会说话少说几句会死吗?”
“憋着难受。”
“...再给我两分钟。”
“哦,通常情况下我们可以将它理解为两个小时。”
“真的就两分钟!让我把——这个——该死的袜子扯出来!”伊万抓狂的在床边扯他的袜子,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总之那只小黄鸭款短袜正压在床底,扯都扯不出来。
肖恩哼笑了声,靠在门边摸了根烟。
捏着散发火光的烟屁股,他垂眼看着年轻人像只小蘑菇一样蹲在地上,露出个背影,脖颈修长,皮肤白的发光,赤.裸的青白色脚踝大咧咧的踩在灰色地毯上...
看起来又可爱又滑稽。
但这种粉色滤镜显然持续不了多久。
在男人倚在门边第七次抬起手腕看表后,他皱着眉头“啧”了声,耐心和怜爱如同那燃烧着的香烟一样...就快被烧没了。
“两分钟?”
“我扯不出来能有什么办法!”
“你弱还有理了。”
“本来就是,买这么大一个床你晚上到底是想干什么?”
“睡在钱上,安稳。”
伊万:“......”
见伊万今天不把袜子拔.出来就誓不罢休的态度,肖恩没什么好气的掐灭了烟。
然后,他走到伊万身边,在年轻人警惕的目光中一把抬起床,让他把自己的黄色袜子从下面摸索出来。
“以后不许再买这种袜子。”
“为什么?”
“太幼齿,像小学生。”
“要你管。”
“......”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发生了五次。在此期间,肖恩耐心的等黑发乱蓬蓬的年轻人坐在地毯上穿好袜子,绑上鞋带,然后再跌跌撞撞的扶着床腿站起身。
“下次给你买点维生素补补吧。”肖恩忽然牛头不对马嘴的开口。
伊万一脸懵逼的抬起头:“维生素?”
“看看你,平衡力差的不忍目睹,连人家约翰都走得比你好。”
约翰,爱丽色舰长的小儿子,今年......
一岁。
于是伊万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我大病初愈。”
“呵。”
肖恩大步走在前面,留给伊万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
而年轻人蹦着走在他后面,叫叫嚷嚷:“说真的,我大病初愈。”
“知道了,你大病初愈。”
“......为什么我觉得你语气有那么一点嘲讽的意思。”
“相信自己的内心,男孩,你的感觉真是正确极了。”
“......我生气了。”
“哦。”
……
路上和安德烈讲话耽搁了会,当伊万走进舰桥的时候,肖恩已经到处晃了一圈,把几个为数不多的高级舰员挨个教训了顿。
不同于外面欢快的节日气息,舰桥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僵硬的空气。
所有人都紧绷着脸各做各的事情,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嗨?”伊万拉开门,招财猫一样挥了挥爪子。
肖恩抬起下颌:“坐那,爸爸现在有事。”
顶着男人没什么笑容的眼神,伊万“哦”了声,无比自觉的搬了个板凳,放在门口,坐下。
——小学生坐姿的那种,但是让舰长大人很满意。
安顿好了伊万,肖恩收回眼神,略微不耐的扫视了一圈战战兢兢的舰员,然后,他坐到了落地舷窗下的舰长椅上,臭着脸,嗒哒一声轻响,将双腿叠着摆在了桌上。
那双被黑色军服包裹的大长腿简直看起来又矜贵又嚣张。
但没人敢光明正大的观赏,除了托着腮的伊万。
在一众小弟明亮的眼神中,舰长不紧不慢的终于开了口。
“今天是平安夜,我也不想把话说得太过分——”
然而,他看起来想要吃人的表情给这句话减少了一点,不,很多的可信度。
“有人犯了个错误,很严重,但如果他自己坦白出来...我可以考虑从宽处理。”他慢吞吞的说到。
足足过了有三秒。
死一样的安静。
直到第四秒。
一个人哭丧脸着突然喊出了声:“舰长,我错了!我昨天晚上不该打牌!我保证会把赢了的300美刀交给舰桥!求放过啊舰长!”
“......”
有一就有二。
“头儿对不起!我承认今早尿床了没有洗床单想让它自然晒干!下次一定不会这么懒了,头儿,我马上去把床单洗干净!”
肖恩动了动唇角:“去洗。”
“——报告舰长!我刚刚拉肚子把马桶堵了,因为不想丢人所以我谁也没告诉!待会儿我一定会把马桶通干净的,请相信我!”
舰桥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各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坦白从宽此起彼伏。
然而一直盯着肖恩看的伊万隐隐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果然,过了会儿,在闹哄哄的笑声中,舰员们慢慢意识到他们坐在舰长椅上、一直冷着脸的舰长大人不是过来开玩笑的。
于是一个眼睛亮情商高的人率先闭上了嘴,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直到舰桥重归之前的一片安静。
肖恩慢悠悠的开了口:“既然没有人说的话,那就只能我自己来了。”
“......”
“就在今天早上我收到了12月的月度报告,标点符号标准,没有错别字,让人感动。”
他神情淡漠的用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扶手,虽然男人的言语足够的礼貌,但是个人都可以看的出来他有多么生气......啧啧,简直就像一头咆哮的喷火龙。
“然而,在那份报告的角落有一个消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拿起那份文件翻了翻,哗啦啦的纸声让所有人缩头缩脑的不敢动。
然后,那份报告的内容被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12月17日——也就是我醒来的当天——太阳1号的核聚变反应活跃性大幅度提升,经检测,暂未发现导致此事件的具体原因,已记录所有数据并传输至委员会总部。”
众人:“......”
“距离我们如此之近的恒星有了这种级别的巨大变化,而我是最后一个接到这个消息的人,在这件事情发生了足足有一个星期后。”
“所以说你们是准备等恒星彻底爆发后再屁滚尿流的来通知我吗?”
肖恩冷笑了下。
而底下的舰员则像鹌鹑一样缩了缩身体。
有点像上学那会儿老师准备点名回答问题时所有人低着头祈祷“不要点到我把我当空气吧”的样子...伊万默默的想到,果然人不管到多少岁都是一个样子。
肖恩对底下的一片沉默很不满意:“检测科的人在哪?”
一个小伙子举起了手,看起来快哭了。
“告诉我,为什么我一个字儿的消息都没听到过?”
“林...林宗韵舰长说,这种周期性的活跃期不用打扰您。”
肖恩眯起了眼睛:“周期性?”
小伙子干巴巴的重复了一遍:“对,周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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