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全坐不住:“不行,我得去问问大虎爷爷。”
方氏拉住他:“你同他说有什么用,难不成没下回了?大虎奶奶想涨价,大虎爷爷难不成便不想了。”
“一贯钱是决计不行的,哪有这样涨价的。”沈全又连说好几个不行,别看他们夫妻两现在赚得比以前多,可日子过得比以前还紧,能省的都省了,他们得存钱给儿子读书,现在看好似不是很费钱,越大用钱的地方越多,若能富足,还能给儿子在城里买个房。
沈陵却觉是个好时机,正好可以搬出这儿,一家人住着虽不算太挤,可也不宽松,关键问题是有个事儿精的邻居,就他上私塾这事儿,老太太就编排了不少话,因为方氏没免费给他们吃烧饼,又说抠门。
这老太太说话也贼不好听,说话和机关枪一样,骂人的本事谁都学不来。
方氏最是了解女人,尤其这种年纪的女人,说实话她也不想住这儿,旁边就住着主人,时时刻刻提醒她这儿不是你家,毫无归属感不说,大虎奶奶愈发不讨人喜欢。
“他爹,咱怕是要做两手准备,若大虎奶奶不同意便宜,咱就搬走,看看别处有没有便宜点的地方。”
沈全:“我一会儿去找人问问看。”
沈陵问道:“爹娘,我们可以搬走吗?我不喜欢大虎家。”
谁又喜欢呢。
三妞细声道:“大虎奶奶总是说我们家坏话,说,说弟弟是老鼠的儿子,乡下娃读书也没出息……”
沈陵相信大虎奶奶说的比这个更难听,沈全和方氏怒火又上来了。
沈陵佯装不解:“我不是老鼠的儿子,我是爹爹的儿子。”
沈全自己被看不起倒没什么,他做掌柜的听起来不错,可打交道的都是些老爷们,卑躬屈膝,他也习惯了,但铁娃就是他的命,“我们铁娃好好读书,以后给她看看怎么出息!”
沈陵道:“铁娃一定好好读书,给爹娘姐姐买大房子住。”
方氏和沈全面色柔和了下来。
方氏犹豫道:“当家的,要不,咱搬走吧。”
沈陵推波助澜:“爹爹,我们可不可以住街边上,这样娘可以有房子卖烧饼,不用吹风淋雨。”
方氏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一遭,心里感动得不行,她的铁娃比棉袄还暖和,贴她的心窝子,不过她还是舍不得,这样的铺子太昂贵了,她卖烧饼肯定要在人多的地方。
沈全却道:“也一起看看吧,若是贵不了多少,咱真不如租铺子。”
现在的铺子基本上都是前店后坊的形式,小农经济最大的特点就是以家庭为单位,农业劳动是,商业也是,都是“家族企业”,作坊也都是家庭工坊。
吃饭前,沈全出去找了几个人脉广阔的好友,托他们帮忙问一问。饭后去大虎家,问能不能便宜一些,大虎奶奶只愿意便宜五十文,那也涨了两百文。
沈全在茶楼,消息本就是四通八达,他特意和人聊了聊,得到了不少消息。夫妻两几番对比,又亲自去看,说实话适合他们的不多,要么就是一间大院子和好几家人合住,经历了大虎奶奶这样的人,也有些抗拒了。
临街的铺子贵当真是贵,一共有三家合适的,人流多地段好,沈全和方氏看准了街口的一家,并不仅仅因为那家便宜些,而是这地段对于开烧饼店最好,进城出城都会经过那个口子,店面小,开个烧饼店,正正好。
比起住房还是贵了不少的,夫妻两难舍难分,沈陵在一旁助攻,终究还是咬咬牙,租下了那个铺子,一租就是半年,因着房主说租得久可以便宜些。
租下来的当天,夫妻两就开始往那边搬东西进去了,大虎奶奶原本还等着他们交房租呢,他们不声不响地就搬东西了,把她气得仰道。
沈陵还听见大虎爷爷骂她:“和你说不要抬那么高,现在好了,人家不租了,你高兴了吧!”
大虎奶奶在那边辩解:“他们不租有的是别人租。”
“你再找个比沈家更稳妥的出来……”
周围的邻里发现他们在搬家,纷纷来询问,方氏道:“搬到南口大街拐角的铺子那儿了,大家以后可以去哪里吃烧饼,对,有个铺子就固定了。”
问他们为什么搬,方氏叹息一声,流露出难言之隐的神色,引得别人更好奇了,方氏佯装被问得不行,才道:“大虎奶奶涨租金了,涨了一贯钱,住不起啊。”
邻居倒抽一口气,惊呼:“这,老太婆怎么不去抢呢!”
这下子好了,谁都知道大虎奶奶的狮子大开口,都觉得她房租贵,好长一段时间没人愿意租她的房子,生怕住着住着她就狮子大开口,这也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搬家啦,下面要读书、发家致富了!感谢在2020-01-02 19:40:19~2020-01-03 08:4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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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3
沈家的新局比原先宽敞一些,其实是格局好,之前是人家家里隔出来的,院子狭长,屋子阴暗,利用率不高,这边的院子虽然不大但规整,而且如今有了铺子,方氏的东西可以放铺子里,家里头还省了个厨灶间,后头只住人。
这开铺子和搬家都是大事儿,沈全支会老家一声,第二日沈老头带着两个儿子孙子来了,叫别人传信说不清,还是得当面说。
沈全就把大虎奶奶涨半吊钱房租的事情和他们说了,沈二气呼呼:“一涨涨半吊钱,她当她那儿是金窝不成。”
沈老头也不齿,但到底活了大半辈子,也通透:“无非是你们如今赚得多了,坐地起价,搬了也好,前面有铺子方便铁娃他娘卖卖烧饼,租金更贵吧?钱可还够用?”
沈老头和崔氏不迂腐,虽沈全和方氏在外头赚钱不少,但只让他们交固定的份额,其他两房也是,他们为家里耕地忙活,每个月给固定的零用钱,平时去给别人家做短工、女人织布卖的钱也只拿一部分。
沈全心里感动,他爹还想着他在城里钱够不够用,又有些为自己存钱的私心感到愧疚,他们三房手里钱银可能是最多的,迭声道:“够的够的,您可别担心我们,我和铁娃娘都挣着钱,又有你们经常送粮食来,花钱的地方不多。”
沈大道:“今时不同往日,铁娃念书花费大。”
“真的够的,这铺子虽然贵,但以后稳定下来,这边人来人往,生意肯定好,铁娃娘说这铺子还是大了点,想着再做一个营生,到时候让娘、大郎二郎来帮帮忙,能赚得更多一些。”
沈大沈二不禁喜上眉头,他们这样的人家,谁不喜欢孩子洗干净腿上的泥,做个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城里人,若是真的和他三叔一样,能在城里有个饭碗,他们多干些活也心甘情愿。
庄稼人一辈子都离不开地,其实进城门槛不高,又没有户籍限制,若不挑剔,找份养家糊口的活也容易,做个肩夫、挑水夫,肯吃苦也是够养活自己的,可人一辈子并不是只要养活自己就好了的,在地里,能吃饱穿暖,有地方住,攒钱给子孙。
所以若非像沈全一样在城里有个不错的饭碗,进了城也过活不下去。
沈老头欣慰道:“好,你们到时候捎个信回来,就让你娘大郎二郎来。”
沈二插话道:“老三,我今年让二郎在村头李木匠那儿做点小工,也好学活。”
二郎脑袋不灵光,但有一身蛮力。在乡下,男人们都会些木活,打个桌子椅子什么不成问题,但没什么美观性和技术性,像有些重要的物件还是得找木匠。
沈全道:“这还真不错,二郎力气大,做这些活使得。他年纪还小,那便先不来,跟着李木匠先学着,我瞧瞧城里有没有木匠铁匠收徒弟,让他进城先做个学徒,功夫先学到位了。”
沈全自己就是腆着脸跟着账房先生学的,知道这师傅的重要性,村头的李木匠给乡下人做的和给城里人做的还是有些差别的,这城里头的木匠做出来的就是更精致好看。
沈大沈二都很高兴,觉得弟弟还是把侄子放在心上的。
有了几个壮丁,搬家都省力多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弄好了,大虎奶奶来收房,看着三个模样相似的壮汉,加上沈老头,话都敢多说,草草检查了一遍,说没事儿。
虽说是租的,但该有的仪式还是要的,搬入新居,首先需要驱除晦气,谁知道以前在这儿发生过什么,其次就是拜灶神、迎财神,尤其方氏还要开铺子的,迎接财神尤为重要。
沈陵看着他们把方氏沈全重金购买的财神像放墙上面的架子上,恭恭敬敬地摆好,然后点上两根蜡烛和香,香得从外面引进来,这叫引财,最后由沈全和方氏郑重地插上。
本来这种事儿是轮不到女人的,但如今她在城里做的营生,是家里主要的收入,便由他们两一道给财神进香。
暖新居的第一顿饭要做的丰盛一点,方氏割了一块肉,用梅干菜做了个梅菜扣肉,两个大小伙子吃得饭碗都舔干净的,还多的肉,方氏就让公公带回家给婆婆吃,地里的活等着人,沈老头坐不住,吃个午饭就回去了。
搬入新居,一家人都很高兴,即便是租的,可这屋子房主不在,就似他们的一般,又没有那等恶邻居倒人胃口,而且这儿更宽裕,沈陵和三妞都能有房间了,沈陵的房间朝南,采光最好,窗口边放个小书桌,算是有个正经读书的地方了,这让他很欣慰,而且是个独立空间,他每天做什么都不用在别人眼皮底下了。
下午沈陵和三妞就给周围的人家送红蛋和烧饼,送红蛋是规矩,他看方氏撕了一点老一辈包红包用的红纸放进水里,然后把鸡蛋放进去,一会儿就红了,这种纸他在电视里也看到过,沾点水,然后女人抿一抿,就当口红了。
其实沈陵也发现了,古代颜色挺单调的,尤其是老百姓,大部分都是灰布衣,或者是藏青、靛青一类的颜色,女性的话也是墨蓝、深绿这样的,不会有人穿红黄一类的亮色,富贵人家好一些,他见过齐夫人过玫红色绸缎。
一来深色不容易显脏,二来鲜艳颜色的布料更贵,普通人家的女人穿红戴绿也会惹人笑话,所以女性对一些鲜亮的颜色艳羡却只能压在心底。沈陵曾看到三妞羡慕地看着富贵人家的女孩儿穿着一身洋红色衣衫,像年画上的玉女,她已经过了这个年纪,再穿红就是结婚。
沈陵只盼自己能快快长大,好能给三妞一份体面的嫁妆,嫁一个好人家,也能穿得起锦袍绸缎。
方氏的烧饼在城里小有名气,他们去送红蛋和烧饼的时候,不少人就恍然,噢原来是方娘子烧饼啊,周围邻里都是做小生意的,前头开着铺子,后面住着一家子,也纷纷给他们回礼。
姐弟两在周围也混了个脸熟,沈陵记了一遍人,把做什么营生的给对上号,若是在现代,他肯定是没有这么思想觉悟的,他自小不在父母爷奶身边长大,姐姐也就比他大个八岁,他对人情世故一概不通,也就学习好。
可来了这古代,他就明白,情商可能是比智商更重要的东西,情商一是与生俱来的,二是后天培养的,他就让自己多观察身边的人情往来,多思考多想,也有助于他以后写文章。
他们一家搬到了这儿,齐家人才知晓,齐老爷多精,知道他们不愿借他的力,便也不多问,总归对他们来说,换个地方也没差别。
方氏花了三天把店铺给休整了一下,他们这店铺是不大,可做个烧饼绰绰有余,她如今烧饼是赚钱,名声也想亮,但除去租金和成本,就不剩多少了,这么好的店铺可不能浪费,方氏想再加一个营生。
她脑袋里来来回回都是她什么最拿手、崔氏什么最拿手,可大都不适合卖,她也不禁犯了愁。
沈陵听她和沈全聊了好几日也没有定下再做个什么营生,总得来说,要求就是好做、好卖,最好能和别人卖的不太一样。
他们这条街,路广而去长,从南边进城们,都会经过这条街,所以叫南门大街,这街上小摊小贩多,很多乡下人会进城卖东西。
这儿吃食卖的最多的就是汤包、面条、鸭血粉丝,因为方便快捷又便宜,寻常人家很少上酒楼,除了贵,就是不方便。
但沈陵觉得,要说最方便又实惠的,难道不是快餐吗,把菜都做好了,直接分配好,一份多少钱,卖的时候最方便。
沈陵心底叹息一声,常看那些穿越人士三天两头倒腾出新的花样分分钟发家致富,待他来了,他才发现普通人终归还是普通人,你说这做生意,他一个孩子,谁会听他的。
你有好的点子,可要知道现代好多食物不还是从古代流传下来的,你所吃的,怕是你祖宗也没少吃。像穿越者神器咸鸭蛋松花蛋,北魏《齐民要术》里就有记载,松花蛋要晚一些,明朝有记载,但预计宋元时期应该出现了。
而做生意不仅仅是卖的东西好不好的问题,没有技术含量很容易被模仿的,更需要财商,你会发现有些东西大家卖的都一样,可为什么有人就是卖得更好。这不是你一个穿越就能解决的事儿,又不是穿越一趟就成了马爸爸。
不过,这个家里头,方氏和沈全的财商就还不差,可能是打小都出来打拼,方氏待客人很是爽气,从不偷工减料,摸个零头也无伤大雅,看似有时候会吃亏,这样可不就笼络住了客人的心,大家都知道她实在,更愿意来她这儿买。
“不如卖点馄饨什么的吧,好卖些。”
“前头有家馄饨店了,那家生意很好的。”
夫妻两每天都在讨论,却还没个所以然,烧饼店开了三天了,老顾客都知道她开在这儿了,生意也慢慢回来了,加上每天人来人往,可能比摆摊子还好一些。
沈陵坐在椅子上,捧着饭碗,道:“爹娘,我们为什么不能卖饭菜?娘和奶做的饭菜最香了,奶做的鱼、娘做的梅菜扣肉……”
方氏好笑,心想儿子是不是想吃肉了,道:“咱们家又没开酒楼,这饭菜要烧,太慢了。”
沈陵道:“我们可以提前做好。”
“客人们得点菜,你提前做了,客人不要吃怎么办,而且,酒楼有好多菜,我们家哪儿做得起来,是吧?”沈全也觉得儿子想得太容易了,但这个年纪本来就是这样,儿子已经算是老成了。
沈陵笑着反问道:“可是爹,你会挑菜吗?我们告诉他们我们这儿只有几个菜,就像我们给爹爹送饭一样,可以一份一份卖,一碗米饭配上一荤一素,娘提前做好配好,这样,他们进来就可以吃到饭,很快的。”
自打沈陵进私塾之后,就打定主意不装“嫩”了,说话也逐渐往大人靠拢,好些时候,沈全都快忘了儿子还只有五岁。
沈全和方氏一边愣神一边思索,来这儿吃饭的人肯定不是会上酒楼的人,也是图方便和省钱才来的,哪儿还会管菜是什么,有的饭菜吃肯定比吃饼和包子好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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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你说咱儿子这到底像谁?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这烧饼还是铁娃想出来的,他又想了个卖饭菜的主意。”方氏一边擦脚一边瞥着沈全。
搬了新屋,他们这屋像样多了,沈全和沈陵一样,有个小书桌写点东西。
沈全头也不抬,可这抖着的腿看得出他的得瑟:“我们的儿子能像谁,当然是像我们啊。铁娃年纪这么小,就能想得这么清楚,来咱们这儿吃饭的肯定吃不起酒楼也没得时间,在外头馒头包子偶尔吃吃还好,还是米饭当饱。所以才一定得送儿子去读书,这聪明劲才能往对的地方使。”
方氏频频点头,很是认同,她儿子读书多刻苦,每天和她一道五更天就起,天还没亮,她就听见他在里头悄悄地背书了,天刚刚亮,就用毛笔沾水在桌上练字,两月前,天冷得很,她干活这手都是僵的,儿子还要挂着重物拿笔,说这样以后写得稳。
方氏在心里头想,这能吃苦肯定是像他们,可这性子,却是有些像公爹,公爹就是这般,平日里话语不多,一张口便是心中有数目。虽说她有些怕公爹,可若是儿子像公爹她也乐意的,公爹可是能干人。
这营生做的也省力,做午饭的时候多做一点,先试着卖卖看,过了早点的时间烧饼生意就会冷清一点,然后中午再热闹起来。
方氏在三妞的帮助下提前做好午饭,因着三妞是大闺女,不好跟着她露面,最多只能在里头忙活,因而方氏才想着让婆婆和侄儿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