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顾秉谦回来，谭舒铭见到了在病房门口张望的彤彤：“彤彤，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彤彤转身就跑到病房里去了，还钻到了谭舒雅身后，似乎怕见到他一般。谭舒铭怔了一下，不解其意，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
    谭维德是受刺激之后突发脑溢血，医院调集了最权威的专家为他做手术，手术做的很成功，只是他本身就有癌症在身，身体抵抗力比一般人差的多，所以手术后一个多星期都没有醒来。
    这么多天都没有醒来，以后醒来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这些话，医生没有说，谭舒雅和谭舒铭也没有问。有些事情，他们心里很清楚。
    饭后，谭舒雅拿了护士放在桌上的口腔护理包为谭维德清理口腔。另外又拿了毛巾和水盆，兑了温水，给谭维德擦身。
    特需病房里，这些都有专门的护士去做，谭舒雅不想让她们做，她想自己亲自护理，因为除了这些事情之外，她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每天还可以做些什么。
    寂静的夜里，有声音传来，是脚步声。声音不大，但是在这样安静的夜里，仍旧引起了谭舒雅的侧目。
    脚步声越来越近，顾秉谦推门进来。坐在屋里的三个人全都站起来。谭舒铭的眼神很柔和：“顾……你来了。”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顾秉谦。
    谭舒雅面色很冷，眉头微微皱着。彤彤眼神里带了几分期待，想要走上前去亲近，心里却又生着气，孩子气的将头扭向一边，不看顾秉谦一眼。
    这是谭维德住院之后，顾秉谦第二次上来。第一次就是谭维德手术的那天晚上。不是他不想上来，而是他知道，谭舒雅不愿意他上来。所以之前他都是在楼下看看的，今天忍不住想要见他们，才上来了。
    “谭叔叔还好吧？医生怎么说？”顾秉谦将果篮放在桌子上，走到床前看谭维德。谭维德的脸色仍旧很苍白，如枯木一般。眼睛也一直是闭着的，如果不是旁边机器上那些不断变换的数字，根本就看不出谭维德还活着。
    “还是跟前几天一样，没有好转，也没有恶化。”没有人回话，谭舒铭开口。
    说了这几句话之后，病房里就安静下来，除了呼吸声之外，只有机器工作的声音。
    看谭舒雅，再看看彤彤，视线最后落到谭舒雅身上：“我在附近的酒店里定了一个房间，晚上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去酒店里休息一下吧。”特需病房虽然有陪护家属的床位，但是床并不大，睡着不太舒服。
    谭舒雅没有说话。谭舒铭看看谭舒雅，也没有说话。
    看着谭舒雅浓重的黑眼圈，顾秉谦再次劝道：“这里有医生护士看着，不会有事的。就算你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你总要顾念一下彤彤。”
    谭舒雅低头看了彤彤一眼，心中疼的厉害：这段时间，她一门心思全扑在谭维德身上了，忽略了彤彤，让彤彤瘦了一圈下去，原本胖乎乎的小脸也变成了尖下巴。
    “彤彤……”谭舒雅握住彤彤的小手。彤彤仰头看着她：“妈咪，我要和你在一起。”她不要去别的地方，不要和妈咪分开。
    “姐，晚上我在这里守着，你带着彤彤回家去住一晚吧。顺便带些换洗的衣裳过来。”谭舒铭也劝。谭舒雅还在犹豫，谭舒铭继续道，“明天晚上你在这里守着，我回家休息。”
    顾秉谦将谭舒雅和彤彤送到家里。
    时间已经不早了，顾秉谦也不便多留，站了片刻要离开。谭舒雅送他出门，顾秉谦有些受宠若惊：“舒雅，你……”
    话还没说出来，谭舒雅递给他一张卡。顾秉谦猜到了什么，脸色微变，声音十分干涩：“舒雅，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张卡里有三十万，是你之前帮我爸垫付的医药费。”除了医药费之外，还有每天的床位费。医院的特需病房好的让人无话可说，价格同样让人无话可说。
    顾秉谦没有接：“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据他所知，又是买房子，又是办学校，还赔了学生家长不少钱，她已经是负债累累了，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突然之间，顾秉谦想到了什么，“你把美国那边的学校转让了？”
    谭舒雅将卡塞到顾秉谦怀中：“这就是我的事情了，跟顾先生没有任何关系！”谭舒雅退到门里面关门，仅留了一条缝隙跟顾秉谦说话，“顾先生，之前我说过的，这次我再说一遍，希望顾先生和你的家人，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顾秉谦的家人的确没有再出现，可是顾秉谦……谭舒雅暗暗深吸一口气，平复胸腔中的情绪。
    谭舒雅的话说完之后，不等顾秉谦回答，就关了门。顾秉谦在紧闭的门前站了很久，久到整栋楼里都再也没有了任何声音，才转身离开。
    她这是要跟他划清界限。
    车开到顾家别墅，大门已经打开，顾秉谦却调转了车头，开车离开。他去了市中心一家酒吧。顾秉谦并没有借酒浇愁的习惯，可是这一次……
    一杯一杯的酒灌下去，不知道拒绝了多少个衣着清凉、主动贴上来的女人，顾秉谦有些醉了，眼前的灯红酒绿开始模糊起来。
    视线是模糊的，他心里却是清楚的。他清楚的看到了当年他和李佳琪在一起的画面。他是真的爱李佳琪，爱到不顾任何人的反对，坚决要娶她。可是他和李佳琪在一起的画面很快闪过去，变成了他和谭舒雅在一起的画面。
    不是开始，也不是结局，是他们最幸福的那段日子。她第一次主动吻他，她千里迢迢去北京找他，他们第一次发自内心的享受鱼水之欢，他们……
    幸福的画面一帧帧闪过，顾秉谦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可是很快的……到了他们结婚的事情，他在结婚典礼上，当众给她难堪，让她受尽屈辱。她一次一次的去找他，他避而不见，直到最后逼着她去堕胎。
    如果没有后来的真相，顾秉谦也不会如此后悔，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