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夏一苇这儿子学到了多少段,就算只有这一段,也挺难得了,他极为好奇是在哪里学来的。
柳泉海简单给孙子说了几句,是越想越心痒,沉吟片刻,当即就想上后台去攀谈攀谈了。
以柳泉海的身份,亮明后进后台当然容易。
这会儿后台也正热闹着,茶楼好容易来个明星,有的艺人就到上场门去看热闹。
这儿懂子弟书的人少,但懂三弦的人不少,齐涉江那把弦子还是管后台借的。他们原以为齐涉江也就随便弹弹,谁知听到他那手“巧变弦丝”,都如柳泉海一般的喝彩。
柳泉海找上吴老板这么一说,让他代为引见,吴老板当然得给这个面子,直接把柳泉海爷孙带到了下场门处。
一首歌唱完,因为观众特别热情,夏一苇还留下观众互动几句。
齐涉江先行下场,一出了下场门,就撞到吴老板把柳泉海带来。柳泉海久不上电视,他没见过这张脸,不认识。
还好有吴老板在旁介绍,“Jese,这位柳老想和你聊聊,咱这边来。”
柳泉海也不啰嗦,直接笑呵呵地道:“小朋友,你刚才在台上唱的,可是子弟书?”
就是八十年前,能认出是子弟书的也不多啊,齐涉江见有人识货,也是欣喜,立时就认了,“是的。”
柳泉海证实了心中所想,放下心后,更为激动了,“子弟书失传多年,老早就没人演了,你年纪小小,是哪里学的,是家传吗?传了多少?”
齐涉江不可能把真正的老师身份露出来啊,那人家估计会以为他疯了。这时候不比从前,信息容易查,一个圆不好,就会露馅。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在Y国住的时候,和一位偶然结识的华裔老先生学的,老师在Y国几辈儿了,无儿无女,现已故去。西城调差不多给我教全了,能唱百来段。”
夏一苇有一半Y国血统,不时去住一会儿,齐涉江从小也被带着两边跑。这么一推,隔着大洋,倒是不好查证。要是再细问,则可以说了解得也不清楚了。不仅在柳泉海这里,在夏一苇那儿也要圆得上。
柳泉海果然只是感慨:“原来如此,都以为子弟书已经失传,没想到还有海外遗珠!”
……
这里才聊了几句,夏一苇那边也下场了,她和齐涉江不一样,柳泉海那张脸各大晚会后台没少见,一看到她就立刻认了出来。
夏一苇也惊讶柳泉海在这儿,不过柳老爷子和儿子怎么攀谈上了,她上前就有些急地道:“柳老师好。Jese,是不是你找的柳老师,你还真的想说相声啊?”
齐涉江一脸莫名其妙,他都不认识柳泉海,还是夏一苇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柳泉海应该是同行。
这下又轮到柳泉海惊奇了,他是冲着子弟书来的,谁知道夏一苇竟说到相声上,这年轻人居然想说相声的?
“稀奇了!现在年轻人听相声的都少,像你长得这么俊俏,居然还想学相声?”柳泉海看着齐涉江,笑呵呵地道。
他家孙子小柳也憋不住了,“他要说相声不是个笑话么?不对,我不是说你笑话,我是说这不是个段子么?”
知道齐涉江有真本事,小柳态度也自然变了,还有点被打脸后的羞惭。
齐涉江老实道:“不是学,是说。老师是两门抱,还教了我相声,只是没正经摆枝。老师思想和国内不一样,我连他辈分也不知。”
两门抱和摆枝都是内行话,前者是指不止学了一种艺,后者是指拜师。一说出来,就知道确实是同行了。
正式拜师就得叙起师承,排辈分。可他是八十年前入的门了,柳泉海这个年纪,估计比他还矮一两辈。编又编不出来,本门的事情,不像子弟书都失传了,一捋师承就露馅。
所以,齐涉江一推二五六,宁肯做没正经门户的野路子——说不定撇得太清,还引人怀疑,但只要不暴露就行。
这些暗语夏一苇都听不懂,一头雾水,只听出来儿子的本事是在Y国住时学的。
柳泉海却是门儿清,相声界这样那样的野路子也不少,可像齐涉江这么糊里糊涂的,连个辈分都叙不上,实属少见。
诚然,齐涉江堵得太死,连师父字辈都说不出,换了个人柳泉海肯定要怀疑。但齐涉江会失传已久的子弟书是明明白白的,也许他师父身上有什么难以言说的故事,像是被逐出相声门墙了?
柳泉海到底惜才,考虑了半晌,说道:“杰……杰西是吧,我二徒弟有个相声园子,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要不上我那儿去玩玩,也说一段让我听听吧。”
他又不会洋文,Jese给他字正腔圆地念了出来。
说这话,也是他实在好奇,想摸一摸齐涉江的底,看看齐涉江在相声上的本事。再者各个派系有自己的特色,要是能听到齐涉江说相声,他兴许能听出些什么。
“好啊!”齐涉江立刻就应了下来。夏一苇是成名的腕儿,但和相声挨不着,要是能和柳泉海结识,那他在这个时空的相声界就算有人引路了。别的不说,他连个搭档都没有,还不知道上哪寻摸呢。
夏一苇却瞪大了眼睛,“等等,Jese,柳老师,我们Jese……”
她都快语无伦次了,怎么就把她抛开,定下了。她来这里本来是为了警示儿子,怎么反倒给他签了线?
这时候,经理颠颠儿跑过来,和看了半晌热闹的吴老板低声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