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9

    林暮亭早就发了短信给清平苑的司机来接他。
    他现在这副明摆着跟人打了架的样子,公共交通工具上惹人注目不说,打车是肯定打不到的。他现在也不愿意回到那个让他失望到绝望的家里。
    他在车上还十分镇静地给董佳宁发了信息,说他这周末去清平苑过,等他到了清平苑,从车上下来,没走几步,在车上就一直压抑的,在五脏六腑里藏着的恶心,忽然倾泻而出,让他像是要把内脏都要吐出来一般,在路边呕吐起来。
    他以前一直肠胃不好,时常恶心呕吐,在清平苑还发作过几次,这一年多以来,他还以为已经好了。
    清平苑的厨师给他备的午饭,西红柿炒鸡蛋,山药炒豆角,牛肉芹菜,香菇排骨汤,一点点从他的胃里被吐出来。这些红的黄的黑的颜色,混杂在一起,让他浑身更加不舒服,吐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他伸进便坑里捡戒指的那一刻,唾沫浓痰烟头屎尿交杂在一起的秽物里,他直接伸手进去搅了一次又一次,那种黏腻的触感。
    “呕!”他恨不得把伸进去的右手给砍断了,把脑子里的记忆给删了,恨不得把自己肚子里所有东西都给吐出来。
    这个世界,真他妈让他恶心透了!
    他原以为自己根本不在乎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清平苑以后,他所有的情绪就汹涌而出,还肆无忌惮地在路边吐了。
    这个时候,全天下他唯一想去的,能去的地方,就只有清平苑,只有他跟林君绰的家。
    似乎是他这段时间太幸福了,就算眼泪一直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他却不知道怎么哭出来。
    他一直告诉自己,他已经是一个十七岁的男人,他已经足够年长,足够坚强,他不再是那个动不动就哭的懦夫了。
    可到了现在,他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痛极残而魂恸,怨极深而心哀。
    原来心痛到了这个份上,人根本是不会哭的。
    蓦地,林暮亭被包裹进了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男人醇厚如丝弦琴泛响的声音传来,“没事了,没事了,我的乖乖儿,你回家了,没事了,乖孩子……..”
    就如同他第一天搬进清平苑的那时一样,林君绰自始至终地包容他,引导他,关怀他,温暖他,爱他。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条退路。
    这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是他愿意付出一切护住的幸福。
    从下午积蓄到现在的痛楚愤怒伤心刹那间从心底迸发,喉咙里终于有了哭声,无意识流出的眼泪犹如倾盆大雨般落下,林暮亭哭得歇斯底里,几乎有了毁天灭地的愤怒,“锦凭,为什么会这样,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肮脏这么让人恶心!明明是林弘方打了我,扔了戒指,凭什么到最后是我低头认输?这个世界不是自由平等博爱吗?这个世界不是和谐美好幸福吗?为什么会是这样?这就是长大以后等待着我的世界吗?假如我是上帝,我恨不得把整个世界,整个宇宙全部毁了!”
    “好孩子”林君绰不停地拍着林暮亭的背,试图让不停呕吐的少年舒服一点,一边哄他,“你将发现对人类的行为感到惶惑恐惧甚至恶心的,你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没事的,哭吧,当你觉得悲伤的时候,你也是可以哭的。”
    林暮亭哭得眼睛都模糊了,双手死命地抱着林君绰的手,想要从林君绰身上汲取勇气,却根本抵挡不住从小到大来,在自己生身母亲身上尝到的无数次失望,这些失望将他一次又一次地揉碎了,又在他尝到了些许温暖的时候,将他击倒在地上,毫不留情地碾压。
    “我妈妈……..我妈妈又放弃了我……..她又一次为了她的丈夫放弃了我…….她这一辈子都是为了她的丈夫……..她在他丈夫眼里,她知道她在她丈夫眼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吗?”
    ——
    董佳宁从四中出来以后,失魂落魄地坐地铁回家。
    她节俭惯了,如果不是带着儿子,真没必要打车浪费钱。
    何况她拿着戴好给她的一万块现金存进去的银行卡,始终觉得烫手。
    她知道儿子今天受的委屈,可她这也是没办法啊。林铭诚是他们家的顶梁柱,一旦林铭诚夸了,他们家也就完了。
    她今天也不敢面对林暮亭,还好林暮亭今天也回了清平苑。
    浑浑噩噩地坐了快两小时的地铁,从地铁口到他们家还要走上十几分钟。董佳宁把脖子上的围巾裹紧,手上还提着给儿子准备的芒果芝士蛋糕,在瑟瑟寒风中往家里走,心里不停地担心着儿子,担心着今天的事对丈夫会不会有影响,该怎么跟林铭诚说。
    京城无时无刻不在修路建楼,董佳宁惯常走的路又被挖开了,这都是今年第二次了,这还是二月了。
    董佳宁糟心地绕了一条好走但是远一点的路,一边走一边还嘀咕,“也不知道把路边的三角梅换成了海棠有什么意义,有钱没处花儿吗……..”
    一辆极其熟悉的车突然闯入了董佳宁的视线,她诧异地发现丈夫的车就停在十字路口的边上,刚好被三角梅花丛挡住,就在她前面直线距离不到两米的地方。
    丈夫是她的主心骨,董佳宁面上一喜,就要迈步上前,一道不属于丈夫的声音倏地从副驾驶座传来,“你都好几天没上我那里去了,你摸摸我的屁股,都想你想瘦了。”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声音也可以这么娇柔纤细,透着一股女人都没有的娇嫩。
    属于林铭诚的,董佳宁从未听过的温柔语声传出,“骚-屁股我摸摸…….哪里是瘦了,我看还大了,我手都握不住了,这是想老公想得屁股痒了吧哈哈哈…….”
    董佳宁的脸白得跟纸一样,嘴唇都被自己咬出了血——她从来没叫过林铭诚老公,她从来不知道能这么叫林铭诚。
    车内两个人抱在一起,发出了一些呻-吟声,而后副驾驶上的男人娇嗔着锤了一把林铭诚,“老公,我不管,你明天一定要来我家陪我,不许理那个老女人,更不许碰她!”
    林铭诚捏了一把眼前的情人,满意地听见情人黏腻的呻-吟声,狠狠在情人细腻光滑的脸上亲了一口,“我都十几年没碰过那个又丑又老的女人了,她就是家里一佣人,你跟她比?”
新书推荐: 阴阳提灯人 苟在明末当宗室 在东京找老婆的偶像 为没好的世界献上抽象 汉人可汗 崇祯太子 无限:从火影开始的主神空间 我在请回答1988的时候 索洛维约夫在沙俄1796 我是大明藩王,我不摆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