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到了祁家,躺在了这间堪称冰冷的房间里,慕迟盖着薄薄的空调被,露出他白皙的双臂,垂着眼睫,想着一整天发生的事。
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有没有用,说实话,他有些被吓到了,白金那天的祁炀,在那种情况下对他硬来,他如果没有准备,和那群虎狼待在一起,他必定不会安然无恙的走出白金,那一次逃掉了,那往后呢?
他怕的不是对抗,他怕的是祁炀失控,对他没了耐心,而采取某些强硬的措施,如果那样,他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他为了保护自己才会和祁炀闹得不可开交,所以他不允许祁炀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既然祁炀对他有兴趣,他就要学聪明点去利用这种兴趣,最起码要坚持到他成年,坚持到他做足了一切准备离开的时候,在这之前,他不允许有任何的差错。
至于怎么对付祁炀,他心里清楚。
这就等于去吊着一个人,给他一个既定的承诺,去约束着他,让他的焦点不停留在当下,而是更远之后的奖励。
八个月内不准碰他,言外之意,八个月后他就得满足祁炀。
慕迟蒙住了脑袋,虽然知道不会有那天,可这八个月要和祁炀“和平相处”也是第一违心的事了,天下千奇百怪的事那么多,他从没想过有天自己要去和一个男人纠缠。
慕迟露出一双眼睛来,抓着被子看黑夜里的天花板,太烦了,他又要工作又要学习,还得应付变态,和人渣耍心眼,一点档期都空不出来。
他比明星还忙。
神啊,拯救他吧。
天亮的时候,慕迟刚醒就有人敲门,在祁家他一定会锁门,不用问为什么,就为了防止有狼半夜闯入,慕迟过去打开了房门,祁炀一大早就堵在他门口,手撑着门框低头看他,“早上好。”
慕迟松开把手,身上还穿着睡衣,转身就去柜门前摸索自己的运动装,整理着说:“那么早,是打算去学校?”
“送你去学校。”祁炀走进来,坐在椅子上,“昨晚梦见我了吗?”
慕迟道:“我睡觉不做梦。”
祁炀舒展了下眉头,眼见着慕迟在他眼下换起了衣服,他锁着他的腰身,别有风味的问道:“换衣服不避着我吗?”
球衣自上而下盖住了细嫩的腰身,慕迟坐在床上开始套球袜,单脚踩着他的运动鞋,不在意道:“为什么要避着你?”
以前可能会,现在慕迟看透了,不能太在意这些,否则祁炀会变本加厉,找到他所顾忌的事情猛攻,他太了解这个变态了,就像曾经这货在学校里侵犯他,还大言不惭的问他和哥哥约会刺不刺激。
抓人把柄嘛,都一样,慕迟也想找点祁炀的把柄来威胁他,可是没有,祁炀根本就是金刚之躯,什么软肋都没有,百无禁忌的人,让人一点也没办法。
要是能找到,慕迟也不用和他定下什么规则来较量这场局了,他懒得耍心眼,真的很无趣。
“有这个自觉很好。”祁炀盯着他的小腿,慕迟的小腿又长又细,浅蓝色的球袜更衬的他别样的清爽秀气,男生一般驾驭不了这种浅颜色的球袜,但慕迟可以,他反而和这种温和的颜色很搭,衬他的气质。慕迟低头系着鞋带,头发丝都是顺滑的,整个人就是干净俊逸的代名词,祁炀越看越来劲。
全然不顾祁炀怎么看他,慕迟穿戴完毕,绕到外面去洗漱,祁炀有耐心的在他房间里等,他以往不在家,更别提这么早就整装待发了,还是去立海,前所未有,只等慕迟重新回房后,挑起床上的外套和书包,道:“走吧。”
祁炀起身,两人从楼梯上下来,许媚还没起身,女佣凑上来问他们是否用餐,祁炀把决定权交给慕迟,慕迟摇头道:“不用了。”
祁炀也没说什么,两人一起出了门,祁炀问:“为什么不在家吃?”
慕迟道:“你妈应该不想看到我吧?”
祁炀笑了一声,“你这么在意她的看法,不如把心思放在你男人身上。”
慕迟敷衍的看了他一眼。
“行,我们去学校吃,”祁炀按了下车钥匙,“上车。”
这次的吃法不同,到校餐厅后,慕迟被祁炀一路带上了三楼去,说真的,从到立海这么久慕迟还没有去过三楼,听沈易说的那么耸人听闻,他就不愿意去,这次也一样,上到一半就要下去,祁炀偏不松手,说又不是让他付钱,慕迟被生拉硬拽去了三楼。
三楼的气氛可是够活跃的,一大早不少贵公子就已经聚集在了一起,慕迟四下环顾,打量着三楼。高调的梵尔赛水晶灯垂挂下来,昏暗又半明媚的灯光映衬着bigone的鎏金色陶瓷砖,富丽堂皇又高档的格调可与当下五星级餐厅媲美,宽大的空间里每一个餐桌都并不对等,有长方形与圆形两种,所坐的人数也不同,而这些定制版的黑色餐桌前摆放着柚木的高档红椅十把,围着桌子可坐十人,每张桌子上瓶插一朵红玫瑰,衬托这里的不凡。
这根本就不是食堂,这就是个堂堂正正的高档餐厅。
不仅如此,三楼并非刷卡排队的打饭机制,白衬衫黑马甲的服务员恭敬有礼,随时为学生服务,这里施行一切餐厅的准则,顾客是上帝。
好吧,他接受了。
“祁炀。”有人叫了一声,是围坐在一张桌子前的几个男生们,其中一个正冲他们招手,那男生一身贵公子的装束,非常优雅气派,在这样的餐厅里只衬的他身份更加高贵,“这边。”
祁炀摆摆手,攥着慕迟的手腕一点也不松,“今天就算了。”
说着看了看慕迟,那几个男生惊奇的打量慕迟,慕迟忽然各种膈应,有种霸道总裁身边小娇妻的沙雕感。
不是……呸,我操,脑子里冒出来的是什么鬼形容词?什么小娇妻,是,是……日……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诡异的感觉。
他只是觉得自己和祁炀的关系有点尴尬,非亲非故,非弟非兄,非朋非友的……反正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关系。
祁炀注意到慕迟微微颔首,将下巴藏在了衣领里,盯着地面的神色,耳根还有点红,他发现新大陆似的凑近慕迟耳朵,“你不会在害羞吧?”
那么骄傲的慕迟,会在他面前害羞吗?
慕迟不自然的摸摸衣领,轻声道:“你在这吃吧,我走了。”
还没出两步就被人给拽回来了,祁炀确定了,他就是在害羞,慕迟觉得此刻不易对话,更不易有接触,他抽手道:“松开。”
祁炀没松,只是改成了握住他的手臂,调笑道:“你不愿意在家里吃,就得陪我在这吃。”
慕迟侧头看看那群人,依然在打量他,他抬头问:“你非要我陪你吃是吧?”
“嗯哼。”祁炀坚定。
慕迟打掉他的手,双手插着口袋,抬步道:“快点。”
他越过祁炀往里面走。
祁炀在他身后打量他,两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的慕迟颔首的样子温顺极了,他不自觉的抿唇笑了,转身对旁边的服务员招呼了一声,开始点菜。
慕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这里有十人桌,也有双人桌和四人桌,蛮人性化的,他找了张四人桌,主要是想桌子大点能和某人拉开些距离。
传说中的食堂三楼,他今天算是长见识了,之前觉得沈易形容的有些夸张,现在身临其境,才发现一切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的环境里,慕迟并不适应,一是因为他不习惯,二是和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三是这里的一切都会让人忘记学子的身份,忘记自己正在学校,而不是哪一个奇怪的高档餐厅里。
祁炀点完餐向这边来,慕迟看着他,撩骚的祁大少爷向来不安分,顺手在方才喊他的那个人头上揉了揉,从慕迟这个方向看过去,却有种难得的温馨。
“真不来呀?”那人回头张望着向慕迟走的祁炀,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祁炀头也不回,伸出他细长的手指摆了摆,算做再次拒绝。
祁炀刚坐下,慕迟就好奇道:“你同学?”说完又加了句,“还是炮友?”
祁炀兴致大好的将手撑在餐桌上,下巴躺在手里,好整以暇的看着慕迟,“你猜。”
慕迟也将双手摆在了餐桌上,一只手伸出去捻弄瓶子里的玫瑰花瓣,一点都不积极,百无聊赖道:“不想猜。”
他只是好奇问了句,祁炀不说他就不会多嘴了,因为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不是我们之间这样的关系。”祁炀在他对面注视着慕迟所有的不经意举动,“我能认为,你在吃醋吗?”
“不能。”玫瑰花瓣的触感柔嫩极了,慕迟指腹温柔,轻轻的捻着,从祁炀的视线看过去,他比玫瑰花都娇嫩,慕迟肤色白,一点儿不输女孩子,神色慵懒的样子更添加了一份无限的魅惑,“好奇和吃醋的区别要记得分清。”
虽然慕迟说的话从来都是如此无情,可并不影响祁炀对他的感觉,当下不对抗的慕迟让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祁炀微微眯眼,目光一寸寸扫在对面的慕迟脸上,这个角度,这个光线,这个人……祁炀鬼使神差的说了句:“你好漂亮。”
慕迟眼睛一抬,柔和的光线让他百般温顺,因为一大早祁炀没做什么,他也没有那么多的争锋相对,脸庞的棱角都让人觉得他温和了许多,慕迟有点儿想笑,他并没有忍着,抿唇笑出了声,收回手,摆在身前,正襟危坐的看着祁炀,“你的形容词有问题。”
“没问题。”祁炀否决他,“漂亮不是女孩子的专属,美的东西,都可以称之为漂亮。”
这么多年,慕迟还是头一次听人夸自己漂亮,“漂亮”这个词用在男生身上,不好吧?
其实祁炀没有说错,在当下,因为环境,也因为神情,慕迟显得很美,没错,是美,玫瑰花的艳丽在前,慕迟的清秀在后,两者合二为一,柔和的光线顺下来,就成了美丽的图画,静止的那种,停留在祁炀瞳孔里,顺便撩动他的心。
那一刻的慕迟,与以往重合,那才是他妈妈在世时,和他在初中时,和那群朋友,同学,老师相处时的温和的,暖心的,认真的男孩子,才是真真正正同学们口中一传十,十传百的暖男学神。
是收到情书即使拒绝也会微笑着认真的和女孩子说原因的三中校草。
那样的慕迟,是和“攻击性”这个标签,没有一点符合的地方。
他真的很美,很漂亮,让人呼吸一窒的那种,祁炀微微失神。
慕迟却有点哭笑不得,索性不玩花了,也不看祁炀了,转头把视线投在了窗外,但他知道祁炀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难得的柔和了下来。
和祁炀第一天的“和平相处”还算顺利,最关键,对抗这么久,他有时候……也挺累的。
嗯,休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