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那一天,许媚和祁家的佣人坐在一起包饺子,一家人被慕迟带的气氛很快上来了,当时许媚就在腹诽自己以前是多不懂事,这么大一个人没人小孩活的通透,也没人手巧。
慕迟一个大老爷们那小手是真利索,佣人都看傻了,围在一起的祁国衷和许媚都瞪着大眼看他,一开始是祁国衷心血来潮的要找网络视频来包饺子的,他闲不住,写了半天毛笔字现在又要亲自动手包饺子,祁家一圈人围在一起忙活了起来,一直到慕迟说他会,这不,马上就表演起来了。
“你怎么这么心灵手巧?”祁炀坐在沙发扶手上,低眸看慕迟包的有模有样的饺子,出声赞叹了句。
“我妈教我的。”慕迟往许媚身边坐了坐,“伯母你看,就把馅塞里面,然后这样叠起来,按紧一点就行了,呐。”
许媚按照他说的那样,一双眼睛不离慕迟的手,眼是会了没错,捏起来不是那样的,许媚道:“怎么我这个那么丑?”
慕迟接过来翻了翻说:“因为刚上手,馅塞多了。”
“看我这个,”祁董事长也开始炫耀起作品来了,“是不是很像样?”
慕迟实诚道:“祁叔叔,你这么不舍得放馅吗?”
祁国衷道:“形状还是好看的。”
“可你这有点发育不良啊。”慕迟说,女佣们也没忍住,笑出了声,说:“董事长,你看小少爷包的个头都顶你的两个了。”
祁国衷搓搓手道:“再给我一次机会。”
许媚笑笑:“你教教我。”
“看,果然还是有识货的人,”祁国衷凑过去点,拿着面皮准备大显身手一番:“来,让你老公给你露一手。”
祁炀坐在沙发扶手上,定睛看着这一幕,听着祁国衷的话,看着许媚眼角都跟着笑开的样子,他像是雕塑似的,移不开眼睛。
比他玩过的每一件事,都要让他觉得有趣。
果然有趣。
他想起上午他帮许媚贴对联的样子,许媚紧张兮兮的,都不怎么敢看他,她知不知道,她偷偷看他的样子早就落在了他的余光里,她以为她藏的很好吗?祁炀只是不想戳穿她罢了。
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开始有了温度,他感到一点点慰藉,却并不觉得这里是他的归宿。
因为从小就落下了这样的认知,总让他找不到亲情的归属。
他有名无实的活在祁家,如今这个装饰的喜气洋洋的别墅,是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家。
他都快忘了,他还有个家,还有爸妈。
往年过节过年的时候,他醉死在别人的床上,游荡在自己的梦里,从没有人试图喊醒他,叫叫他,让他回家,陪伴着的是不入流的炮友,却从不是能让他醉生梦死的人。
他在午夜梦回中也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因为没人闯进过他的世界里,没有人肯在那荒芜的心房上停留,众人皆过客,拨动不了他内心的一点点涟漪。
包括所谓的父母。
他本是这样认为的,可现在,怎么又变了心境呢?
眼眶突然热乎乎的,祁炀转头过去,正巧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起身走出去接电话,因为来电人,他不想让现在难得的气氛被毁了。
是步颢。
“喂,少爷,出来玩啊。”
祁炀站在外面,看新年这天的夜晚,这应该是他每年里最狂欢的时刻了,和一堆称之为狐朋狗友的贵公子们,做属于他们狂欢的事。
“在哪野呢?”步颢那边很嗨,祁炀明知故问,他也只是随意的问一声而已。
步颢道:“李敬摆的宴,来了不少新人,我跟你说,你上次看中的那个贺嵘也来了,就那个有夫之夫,上次不是没约成?快来,今晚有机会。”
祁炀:“他一个人?”
步颢:“一个人,没看见他对象。”
祁炀:“哦,让他提上裤子滚远点,操过的东西我就不稀罕了。”
步颢:“别呀,说不定他对象没动过手呢?我看上次他对你有意思呀,那小眼神,啧啧……就是被路哥给搞黄了。”
祁炀:“左路去了?”
步颢:“没看见,好像没来。”
步颢看了一圈后道:“快,等你,我给你吊着。”
祁炀道:“别等,不去。”
步颢道:“你跟路哥最近闹的有点僵啊?怎么回事?”
祁炀道:“跟你没屁大关系,别打听。”
“好好好,”步颢道:“他也没来,你不用担心他。”
“跟他更没关系,只是单纯不想去,”祁炀准备撂电话,“真的,今年不出去了,你们好好玩。”
“我靠你这么不给面子?”
祁炀笑笑:“拜。”
他挂了电话。
祁炀向屋子里看了一眼,一群人还在包饺子,他打电话出去道:“喂,准备好没?”
那边说了些什么ok的话,祁炀道:“行,半小时之后开始。”
慕迟回头看了他一眼,祁炀正好回来了,他问道:“打完了?”
祁炀点点头,“你们忙完了没?”
慕迟瞅了眼桌子上的饺子,“这些差不多了。”
祁炀伸手把他拽了起来,“洗洗手,跟我出去吧。”
慕迟错愕道:“啊?”
他看看外面漆黑的雪夜:“这么晚去哪?而且马上就要吃年夜饭了……”
“一小时就好,”祁炀盯着他,“宝贝,一小时就够了,陪我出去,好不好?”
旁边坐着的一群人脸色绯红的看看二人。
慕迟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顺从了,回头对祁国衷道:“叔叔,我出去一下……”
“这么晚还出去?”祁国衷问,许媚也停下了手里的活,抬头看着二人。
祁炀道:“一个小时就回来,你们先吃饭吧。”
许媚站起来给他拿棉袄,祁炀就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屋子里暖和,外面可不是这个天,她走过去:“穿上,别冻着了。”
祁炀接了过来。
顺利的把慕迟带出了祁家,他开车上路,新年夜里街道通畅,偶尔的路人并不影响道路顺畅,慕迟转头问他:“去哪里啊?”
“带你看场盛世。”
慕迟没明白,“啊?”
祁炀转头回来,“是烟花表演。”
“烟花?”慕迟不明所以:“不是有禁烟令吗?还有人放烟花?”
“没有人放。”祁炀说。
慕迟一头雾水:“你到底搞什么呀?”
“你等等看,”祁炀说:“我猜你会喜欢。”
他把车开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和慕迟上了一个木板桥,地面下是海水,铁锁拴着木板四周,保障安全,站在这里风又大,又冷,但却是个绝对观赏烟花的好地方。
慕迟又拉了拉衣服拉链,走到祁炀面前,伸手把他的也拉到了顶,给他戴上帽子,迎着大风对他道:“看什么烟花,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冷了。”
还有白雪片砸在脸上的冰凉。
“再等等。”祁炀说:“还有十分钟,等等再走吧。”
“我不喜欢烟花,你不用搞那些,而且烟花确实很浪费,一下就没了,没什么观赏性的。”
慕迟说。
祁炀抱住他,用自己高挑的身躯给他挡住冷风,“宝贝,你见过真正的烟花吗?”
“我当然看别人放过。”
“不,”祁炀打断他,“是你的烟花,它的绚烂为你而存在,只展现给你,其他人叫看客,只有你才是它们的主人,因为没有你,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慕迟躲在他怀里,长棉袄下摆直灌冷风,这个冬天真是来势汹汹。
慕迟缓了缓心神,捂住自己的棉服帽子,脸蛋被冻的通红,鼻子像小丑鼻一样的红润,皮肤却又白白的,显得很是可爱。
大半夜两个人不在家看春晚,跑到冷风口里看烟花表演,也算是一对奇葩了。
不过慕迟错了,烟花绽放的那一刻,他就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
“准备好了吗?”祁炀把他转过去,对着黑夜,抱着他的腰,开始倒计时:“10,9,8,7……”
慕迟等着,听着他倒计时,他不信会那么准,可当他数到1时,慕迟再也没心情计较这个问题,而是被点亮黑夜的一小丛白光,再到满天繁星给冲击了眼睛。
你见过最大的烟花是什么样?
它们由一小束,由一点点星火,炸成漫天繁星,像是接力那样争先恐后绽放自己,整个黎城都可谓为之一惊,那是语言形容不出的震撼和美丽,仿若一切失去了颜色,眼里只剩下这么一场“盛世。”
烟花是穷人拒绝的奢侈品,烟花是有钱人调情的工具。
可是这一刻再去看,不管为了谁,谁是烟花的主人,它为什么而存在,都变得不再重要,肉眼可见,你看得见的,就是人们追求的共同的美丽。
只是一瞬间,漫天繁星,却炸在了慕迟的心尖上,久久不能平息。
他撒了谎。
他承认,烟花是美丽而绚烂的,他喜欢烟花,却没有玩过,只因为他被世俗缠身,他知道钱有多重要,他知道他和别人不同,他要早点成熟,早点当家,要明白他不能和别人一样浪费,他没那个条件和资格。
因为烟花不是穷人玩的东西。
他妈妈的三观,他也接力继承。
可是买一小束烟火给自己看,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场烟花表演非常的成功,远处高空里的“繁星”点燃了慕迟沉寂太久的心,它此刻正“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着,好吵,好吵。
一滴热泪从他眼眶滚落。
祁炀来到他面前,伸手抚掉那滴眼泪,调侃他说:“你怎么这么爱哭?”
是我爱哭,还是你故意让我哭?
慕迟动容的望着他,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就是自己那跳动的不知所以然的心声了。
“我爱你。”他说。
祁炀凝着他,不肯移开眼眸,“你说什么?”
“我爱你。”他重复。
祁炀抱住他:“再说一遍。”
“我爱你,”慕迟伸手牢牢环住他的脖子,眼泪打湿的面容格外俊美,“我爱你,祁炀。”
他吻住了他的唇。
这是被烟花收买了一生的少年,这是被祁炀一次次打动的慕迟,他心窝子那么软,那么不经敲打,偏偏每一次都被祁炀硬闯进来,留下他的足足点点。
直到满心都是他的名字和脸,一个心房上,写满了祁炀。
“新年快乐,”他在他耳边低语:“还有……恭喜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