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往旁边撤了一步,给搬运尸体的警察让路,忽然牵起左侧唇角微乎其微的笑了笑:“回去查一查往年的案例,看有没有和今晚作案手法一致的,就知道他是不是连环杀手。只按照今天的案发现场分析,这个凶手具有极其少见的作案能力和反侦察能力。”
说着,魏恒看向门口,双眼微微出神,仿佛在脑海中重现死者与凶手相遇,打斗,直至死亡的全过程。
“房门没有损坏,说明死者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为凶手开门,他们发生对抗的位置就在门口附近。说明凶手在进门的同时就像死者发出攻击,目标非常明确。凶手的身手非常好,发力迅猛,打击精准,把打斗范围控制在门口附近,几乎可以说是咬死了死者。瞄准时机用一把双刃匕首割断了死者的脖子,丝毫不恋战,并且没有留下痕迹。”
听他这么说,陆明宇越来越愁:“侦破方向呢?”
魏恒看向流在地上的血泊,眸子里泛着一层印着血色的清光,道:“查一查死者的背景,既然他能和凶手过招,并且遭遇袭击的时候没有呼救。那他很有可能和凶手认识,并且背景也不一般。死者很有可能死于仇杀,或是报复性杀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两人都有军警背景。”
陆明宇揣在裤子口袋里手机忽然开始震动,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有接,也没有挂断,只拿在手里,又问:“能推测凶器吗?给一个大概的排查范围。”
魏恒皱眉想了想,道:“不是一般的匕首,器状类似于双峰直出刀。目前我只能判断出这么多,接下来看秦主任能不能从伤口中提取刀刃的碎片或者微量元素,只要刀尖没入皮肉,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定的物质,能不能检测出推断凶器的物质,就看咱们的运……”
话没说完,他听到陆明宇的手机停了一瞬,随后又开始震动。
“是邢队长吗?”
魏恒走出房间,站在门口边摘手套边问。
陆明宇只摆摆手,然后接通电话往楼下走。
从他刻意压低,放柔的嗓音判断,魏恒觉得那通电话肯定不是邢朗打来的,或许他们这些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向邢朗汇报这起命案。
勘查组和法医组全都从现场退出的时候,天色亮的很朦胧,天边像是被一块劣质的橡皮檫抹去了一道黑暗,露出了一层天光。
魏恒断后,最后一个走出宿舍楼,站在宿舍楼门口仰起头看了一眼薄纱般从天上飘落而下的辰光,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揉了揉酸痛的双眼。
支队的一把手不好当,这是他‘上任’的一个星期来最大的感悟。很难想象邢朗在这个位置上这么久,为什么还能保持每日精力充沛,生龙活虎,游刃有余的周旋在各个悬而未破的不同的性质案件中。他本来和秦放一样,是个有起床气的人,但是现在他的起床气已经被完全的医好了。
留下几个派出所的民警把守现场,魏恒朝大部队抬了抬胳膊,精气神严重不足道:“收队。”
回去的时候魏恒被秦放半拉半拽的拖进了一辆九成新的jeep自由光。魏恒坐在副驾驶,打算抓紧时间补个觉,但是未能达成心愿,因为秦放一上车就戴上蓝牙耳机开始打电话,和他通话的人就是远在银江的邢朗。
魏恒索性放下车窗,让窗外清晨的冷风吹进来,驱散他连日的困意。
“入室杀人啊……嗯,目前只有一名死者。我和魏老师分析过了,凶手应该是个有军警背景的职业犯。魏老师?魏老师在我旁边,我们正在回警局的路上。”
魏恒警觉的竖起耳朵听秦放那边的动静,预备着随时拒绝秦放转述邢朗要和他说话的要求。不过邢朗倒是没他想的多,只和秦放大概聊了聊今天的入室杀人案,很快就挂了。
余光瞥到秦放忽然把蓝牙耳机取下来,魏恒以为邢朗要和自己说话,下意识的伸出手,自己也搞不清楚是要接秦放的耳机,还是要摆手拒绝。
秦放刚把耳机扔到驾驶台,就看到魏恒把左手伸了过来。
俩人有些尴尬的对视一眼,秦放道:“他挂了,你想跟他说话?那我打回去。”
说着,他就要回拨邢朗的电话,被魏恒连声阻止。
“不不不不,不用了。”
魏恒难得不淡定的把车载屏幕上的拨号页面返回,然后掉脸看向窗外,冷飕飕道:“我不想跟他说话。”
秦放扭头看看他,笑道:“哎……他走了这么多天,把所有事儿都扔给你,咱们队里就你最忙。老王还总给你脸子看。是该生气。”
也就是魏恒管事的这几天,秦放才发觉魏恒的脾气并不好。无论是第一次见到魏恒,但是平日里,魏恒对谁都是客客气气,谦逊有礼。如果不是一次偶然间在魏恒办公室门外听到魏恒在里面跟徐天良说话,他会一直被魏恒的表象迷惑,把魏恒当做一个好好先生。
就在那个时候,他才头一次理解了徐天良挂在嘴边‘我师父又生气了’这句话到底何解。
不过秦放也清楚,魏恒的脾气分人,魏老师杀熟不杀生,并且发作对象及其两极化。上至邢队长,下至他的小徒弟,中间留白了一大批幸运观众。
魏恒并不知道秦放在心里琢磨他,只听秦放提起时常给他脸子看的王副队,心里顿时更加郁闷。
也不知邢朗临走时怎么和王副队沟通的,这位王副队貌似把更年期没更好的戾气和平日在队里受到的怒气全都发泄在了他身上,抑或是王副队看不惯邢朗,所以也连带着看不惯他,总之把他当成了阶级仇人对待。
魏恒细数过,上次开会,王副队摔了三次文件,冷哼了五声,拍了六下桌子,还瞪了他两眼。倘若魏恒怂包一点,王副队都敢把茶缸扔到他脸上。
“对了,你通知王队了吗?”
魏恒忽然想起他们出现场,而王前程不在现场。或许又会被他借机滋事,给自己扣上一个‘目中无人’的高帽。
秦放满不在乎:“通知他干嘛,就算他在现场也是个摆设,棒槌都比他有用。”
魏恒心累,暗道虽然王前程在现场并没什么卵用,但是这厮最好借题发挥,他不在现场的意义可是重大的。
为了大局考虑,也为了不使两人之间的关系进一步恶化,魏恒觉得自己有必要主动打一通电话向王前程解释出现场不通知他的原因。但是魏恒一想起他那张僵尸般的死人脸,就打心眼里堵的慌,就算是为了不妨碍队里的工作进展,他也实在不愿意低三下四的去给那个老男人示好,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