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把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缓缓摇晃着酒杯,笑容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道:“简单,回答我一个问题。”
魏恒满是戒备的看着他:“什么问题?”
富二代往前迈了一步,倾身靠近他耳边,低声笑问:“你是同吧?”
这个男人和他一样高,随着他靠近,魏恒闻到他身上高级的古龙水味。
魏恒静站不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富二代身子往后一仰,又端详他一眼,笑道:“不否认?那就是我猜对了?”
魏恒漠然的看着他,片刻后,变相的回答他的问题:“是。”
说完又要绕开他,但是富二代又抢先一步堵住他的去路:“没别的意思,交个朋友。”
说着把一张名片递到他面前。
魏恒烦不胜烦的接住,低头粗略的扫了一眼他的名片,然后抬起眼睛看着他;“佟野?”
佟野朝他挑眉,笑出两行白牙:“野不野?”
站在酒吧门口,魏恒向目光所能及的道路两边扫视一圈,看到几辆停在路边静止不动的轿车。而他无法确定哪一辆贴着防偷窥膜的车窗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风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手机放在耳边。
“师父,我去接你,你在哪儿?”
今晚有行动,王前程给他的是一件棘手的盗窃案,一伙势力不小的团伙在西港支队的管辖范围内流窜作案,以各种手段破窗偷盗,碰上个别安全系统薄弱的轿车,直接把车开走。
魏恒开会研究过他们的行窃路线,在许家胡同附近布置了三个布控点,外勤警员已经值守了两天一夜,如果运气好的话,今晚就能守株待到兔。
前两日巡逻队配合刑侦队故意打草惊蛇,在每个接到群众报案的地点来回巡逻,唯独放过了许家胡同。魏恒研究过他们的作案周期,最短的间隔是半天,最长不超过两天。在警察把他们时常作案的几个地点监控起来后,他们很有可能选择被警方遗漏的那一个。
“天街酒吧。”
魏恒说出酒吧的名字,挂掉电话把手机揣回口袋,手背划过一张冰凉坚硬的名片。
十五分钟后,徐天良把车停在公路对面的临时停车道,放下车窗冲他招手。
魏恒双手揣在风衣口袋,穿过马路,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
拉上安全带,魏恒轻描淡写的炸了他一句:“就你一个人?”
徐天良转着方向盘看他一眼:“啊,宇哥他们都在布控点。”
魏恒点点头,胳膊架在车窗边,撑着额角不再说话。
路上,徐天良稳稳的开车,不时他一眼。在他瞄魏恒的第六眼的时候,魏恒闭着眼懒懒道:“有话直说。”
徐天良嘿嘿笑了笑,然后道:“师父,你给我讲讲呗。”
“讲什么?”
“讲讲你怎么知道那些人会在许家胡同作案。”
魏恒快睡着了似的样子,语调极其低沉:“因为其他地方都已经监控起来了,没看到巡逻车一直在路上晃悠么。”
他在避重就轻,徐天良当然听的出来。
“师父——”
魏恒叹了口气,捏了捏眼角,依旧闭着眼,道:“因为盗窃也需要付出风险成本,盗窃团伙不会盲目的选择一个地点作案,他们会在作案前摸排出最佳的逃跑线路,既要躲开摄像头,又要躲开岗亭,还要选择人烟不稠密也不稀疏的地方,更要一个公路套着胡同,线路四通八达又乱七八糟的地方。而他们一旦熟悉一个地方并且在那个地方得手,就会把那个地方纳入自己的安全作案区,潜意识里把那个地方归为自己的‘地盘儿’。东城适合接到报案的地点已经被控制的七七八八,他们也有了忌惮,许家胡同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选择。”
“……那你怎么知道许家胡同是他们的‘作案区’呢?目前许家胡同还没有接到报案啊。”
魏恒缓了一会儿,接着说:“无论是杀人案还是盗窃案,只要连续作案,作案人的犯罪行为都具有两个基本的空间特征,犯罪的‘就地性’和‘空间距离衰弱性’。上次跟你说过的地理刨绘遵从的三要素还记得吗?”
徐天良忙道:“记得。”
魏恒轻轻点头,梦游似的道:“今天给你补充两点,就是犯罪行为的空间特征,我刚才说过了,自己慢慢回忆。简单概括,罪犯离居住地越远,他们实施作案的主观意愿就越薄弱。因为陌生的地方对他们来说不可控,恐惧来自于未知。未知来自于不了解。他们不了解,就会后退。并且他们一旦成功得手一次,出于心里安全机制保护,就会沿用同一手段和方式在同一地方连续作案。让他们感到陌生的地区就是无犯罪区域之一,另一区域是他们离开自己的居住地,为自己留下的一段后路和保护层。根据美方信息库统计,毒品犯罪案的平均作案出行距离是2.17英里,盗窃案1.83英里,夜盗案0.77英里,破坏案0.62英里。不是让你按部就班套数字,只是结合实际情况作为参考,其中还有很多方面受地形,人文,区域,甚至宗教信仰的影响,这种东西只能一点点实践,慢慢的积累。总之根据两个‘无犯罪区域’就可以大致勾画出‘犯罪区域’。许家胡同就是这伙盗窃犯心里最后一片‘安全区域’。”
徐天良一下子消化不及,自己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师父,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来着?”
魏恒掀开眼皮,抬手曲起食指在他脑门上重重敲了一下:“信息统计法,没事儿多看书多查资料。在这么吊儿郎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出现场不看书,我就把你退给邢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