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朗说。
来往的每个警员都在朝这边张望,魏恒找个角度躲开了警察们的打量和邢朗的注视,皱着眉似乎想说点什么阻止他,但却什么都没说。
邢朗沉了一口气,看着他线条冷峻的侧脸,低声道:“我想告诉你,昨天晚上我在饭店门口亲你,不是开玩笑,是我……”
短短一句话还没说完,魏恒额头上已经迅速的渗出一层热汗,他闭了闭眼,佯装平静的打断邢朗:“我都说了,那是意外,我们都可以装作……”
邢朗被他打断,分毫未乱,在他故态复萌的时候又反过来打断他,口吻瞬间变的强硬:“如果你想快点出去办事儿,就让我把话说完。”
魏恒忽然转头直视他,勃然怒道:“我不想知道你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你要说什么,可你为什么一直在逼我!”
邢朗看着他,眼中的金雾翻滚的愈加汹涌:“我逼你?”
“没错,你在逼我。我不想听你说这些话,但是你一直在逼我听。”
邢朗默然看他许久,忽而,轻轻一笑,道:“不是我在逼你,而是你在害怕。”
魏恒目光一颤,因为他这句话,藏在眼底的心悸顿时被无限放大。他仓惶的躲避邢朗的目光,像只落入野兽陷阱的猎物,绝望的发现无论他如何躲避,都逃脱不了对方的领地。
邢朗向他走了一步,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近到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低垂着的,被一层水雾濡湿的眼睫毛。
邢朗轻轻的扶住他的肩膀,感觉到魏恒的身体在他掌心战栗,轻声问:“你为什么害怕我?我又不会伤害你。”
忽然间,魏恒心生怒气,气他怎么能如此笃定又不负责任的说出这种话。
“你怎么保证,你不会?”
魏恒抬起头看着他,反问。
就在这一瞬间,邢朗看懂了他。魏恒避他如蛇蝎的原因并非讨厌他,而是不信任他。外加这个人严重的内忧外患,和不信任自己所致。
魏恒不信任所有人,就算是他自己,他也不信任。
邢朗注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平静又充满了力量,像是一定要说服他似的,再次反问:“你又怎么保证,我会。”
魏恒无言以对,落败了似的垂下眼睛,暗暗咬着牙拉扯自己的手腕。
他很用力,用力到邢朗不得不按住他的虎口卸掉他的力道,把自己和他缠在一起的两只手藏在衣摆后,暗里使劲儿把他拉到自己身前,几乎低不可闻道:“魏恒,其实你不讨厌我。”
魏恒被他按着虎口,半条胳膊都麻了,一动不能动的站在他面前,只能侧头躲避他的目光。
邢朗似乎在他用沉默来逃避的态度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看着他,又说:“你不仅不讨厌我,还对我有些好感。”
他察觉到魏恒浑身一僵,忽然用手指死死掐住他的手背,试图用这种方法逼他松手。
成年男人的力量不可小觑,但是邢朗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依旧不紧不慢的说:“但是你不信任我,所以你怕我。你怕我什么?怕我会骗你吗?还是怕我会伤害你?”
魏恒瞬间力竭了似的,由他抓着自己的手,低着头喘了几口气,才道:“我不是女人,你骗不到我,也伤害不到我。”
“你当然不是女人,你和我一样都是男人。这一点我很清楚,你也很清楚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只有一件事不清楚。”
邢朗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时间好像静止了,他们不约而同的一脚跌进了沉默的深渊,在无声无息的时空中静谧的追逐。
不知过了多久,魏恒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很冷,也很无奈。
魏恒抬起头,看着玻璃门外从云层中泄下的耀眼的阳光,累极了似的叹了一口气,道:“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转头正视邢朗,看着邢朗的眼睛,目光分外平静,又清晰:“你今天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因为你对我有好感吗?”
虽然在心里演兵布阵排练了多次,但是真刀真枪的对垒时,邢朗依旧紧张,这种紧张感让他有些恍惚。恍惚之间,他似乎回到了十三四岁,情窦初开的年纪。他追随在喜欢的女同学身后送她回家,迎面看到天边正在西落的夕阳,那热情似火的光芒像一场大火似的吞噬了他的身体,烧的整片天空如鲜血一般赤红。
热烈的光芒焚烧了他的身体,他变成天空中的一朵云,长久又安详的守护着行走于田边小路的心上人。
那是只有在初恋的年纪才会拥有的自毁般的热情,和奉献。
已经十几年过去了,邢朗早已忘了那个女同学的名字和长相,甚至已经忘了当时偷偷送她回家时的心情。但是此时此刻,面对魏恒,他竟然奇迹般的想起了那个女孩儿的名字和长相。
因为她和魏恒一样,都有一双似水温柔的眼睛。
尽管很清楚自己的答案,但是邢朗依旧费劲了力气,才说:“是。”
魏恒静静的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又问:“那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