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九江住在一座老旧的居民楼中,楼下暗中埋伏着警察。
魏恒和徐天良一露面,一个便衣警察就从拐角处走出来,停在魏恒面前,先出示自己的证件,才道:“刘局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上去。”
魏恒没见过这个警察,但是徐天良认识,叫了对方一声‘张哥’。
张哥认得魏恒,看着魏恒又说了一句:“回去吧,魏老师。”
魏恒往四周粗略的扫了一眼,在停车场和甬道边的两辆车里都看到了正注视着他们的几双眼睛。
魏恒无意难为他,正要带着徐天良离开的时候,看到停在路边的车里下来一个矮壮的男警察。
那人带着一顶老气横秋的针线帽,冲这边的警察挥手示意了一下,指着单元楼说:“我上去了。”
他的眼神掠过魏恒,在魏恒的视觉内留下一股凉意。
魏恒皱了皱眉,盯着他转眼没入楼道的背影,无端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师父,我们走吧。”
徐天良半是担心他的身体,半是担心他们逗留时间过长会给几个同事的监视任务带来麻烦,就催促着魏恒离开。
回到车上,魏恒暂时把那个带着针线帽的警察搁到一边,拿出手机边编辑短信边说:“去医院。”
徐天良以为他想通了,终于肯去医院打一针,不料他到了医院就直奔住院部十三层,徐新蕾的病房。
徐新蕾住在单人病房,魏恒进去之前按照医生的要求戴上了口罩。
魏恒推开门,看到女孩儿坐在床头,身前放了一张小桌子,正在搭积木。
徐新蕾比几天前瘦了一些,身上纯白色的病号服更显得空荡荡,圆润的脸颊像是被谁咬了一口,凹陷了下去,嘴唇虚白,下眼睑泛着一层青乌。
见到魏恒,她只是抬起眼睛往门口瞟了一眼,似乎连来人是谁都没看出来,垂下眼睛继续搭积木。
魏恒朝病床走过去,看到一旁的桌子上摆着几个毛绒玩偶,很新,吊牌都没有扯掉,想来是医院的医生和护士念她可怜,送给她的玩具。
不过徐新蕾对那些玩偶并没有兴趣,只懒懒的摆弄着一副积木拼图。
魏恒搬了张椅子放在她床边,坐下,看着她笑问:“你还好吗?”
徐新蕾在拼一个城堡,手指里捻着一块屋顶的碎片,却迟迟不落下,反而放在了城门,道:“还好。”
魏恒问了问她的饮食,又问她有没有想要的东西,下次来的时候带给她。
徐新蕾慢慢停下拼积木的双手,偏头看着魏恒,苍白又柔软的嘴唇有些孩子气的嘟着,却露出一二分讥诮的笑容。
她的眼神很冷淡,还有些过分的轻佻,貌似在怀着毫无恶意的心情欣赏魏恒对她表演出的善意和关怀。
魏恒第一次对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的眼神感到有压力,他渐渐的住了口,笑的有些吃力:“为什么看着我?”
徐新蕾噗嗤一声笑了,笑的明朗又爽快,丢下积木碎片,往后靠在床头,顺手从桌上拉过去一只玩偶,手指绕着兔子玩偶的耳朵,道:“我知道你来干嘛。”
魏恒没说话,听他说下去。
徐新蕾挑着唇角,神色还是那么轻佻又不屑,笑道:“你不是来看我的,你是来找我爸爸的。”
魏恒回头看了看挂在对面墙壁上的电视显示屏:“……你知道?”
徐新蕾不语,只是揪着兔子的耳朵。
“你赞同你父亲的行为吗?”
魏恒又问。
徐新蕾脸上浮现轻蔑的神气,轻声道:“你想让我说服他吗?”
魏恒道:“他袭击警察,绑架路人,造成恐慌,现在全城的警察都在追捕他。你有想过,如果他被抓住,他会面临什么下场吗?”
徐新蕾嘴唇紧抿着,一言不发。
魏恒看着她冷淡又平静的眉眼,道:“他会被击毙。”
徐新蕾似乎终于被触动了分毫,她搅动兔子耳朵的手指慢慢的停下,出神了片刻,神色迷茫看着魏恒说:“你搞错了,他不是为了我。”
说完,她又垂下眼睛,把兔子抱在怀里,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动物,以一种孤独、悲伤、又柔软的口吻说:“但是我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