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这里待一晚,天不亮就走。”
秦放看着他丘陵起伏般森冷又深沉的侧脸,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受到触动。
他表哥现在挺惨的,老婆跑了,工作丢了,现在清白也没了。他以前的同事还跟狗撵兔子似的对他紧咬不放,一旦被抓住,不是死刑就是坐牢。
秦放起身去卧室拿了一床被子出来,收拾客厅里的一张长沙发:“你不打算找他了?”
邢朗连人带椅子往后退了一段儿,两指夹着窗帘边,再次掀开一指宽的缝隙,双眼从那黢黑的缝隙里看出去,像是推开了掩藏着黑夜的房门。
他低眸下视,目光凝注,单元楼下甬道边载着两列路灯,路灯下停着两辆黑色的轿车,灯光是焦黄色的,像是灯泡里装着一团火,钻到光圈里的雪沫子像是朝着火堆飞翔的虫子,绕着灯泡一圈圈的转,转成一团白色的云。
“明天我就去银江。”
这句话说得牛头不对马嘴。
秦放往沙发上铺着毛毯多问了一句:“去银江干嘛?找魏老师?”
邢朗低沉沉的“嗯”了一声。
秦放往他看了一眼,把被子随意的摔倒沙发上,往地毯上一坐,拿起方才丢下的游戏手柄,看着占据半面背景墙的大显示屏,边杀人边问:“你到底信不信他?”
过了好一会儿,邢朗才说:“有分别吗?”
秦放翘着一边唇角,很懒散的笑了笑,说:“当然有啊,如果你信任他,你找他就有意义。如果你不信任他,你找他就没有意义。”
“……为什么没有意义?”
“既然你都不信任他了,当然也就不信任他对你的感情。既然你们的感情都当不得真,做不得数,那你们见面后肯定就会结束你们之间的感情。如果你抱着和他了断的心态去找他,又有什么必要呢?现在你们处在对立的局面,那你们的感情肯定就被搁置在一边,已经发生了变化,就像……一块奶酪从冰箱里拿出来,虽然你们还没有把它扔进垃圾桶,但是挡不住它慢慢变质。感情这东西也一样,只要一方生疑,那就等死吧。所以你不用特意找他做个了断,时间会帮你们做了断。以后,他或许会自首,或许被你抓到,总之你们肯定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那时候奶酪已经臭了,你们两个自然就了断了。”
秦放停下,抓起放在脚边的可乐罐喝了一口可乐,接着说:“所以,你如果不信他还去找他,就是多此一举。”
“……那你有没有想过,信任是两个人的事,我信他,他不信我,也没用。”
秦放被忽然在背后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丢下手柄捂着心口:“我去,你走路没声音啊。”
邢朗冷着脸把他铺在沙发上的被褥一把掀掉挂在手臂,道:“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铃被按响。
秦放立刻跳起来,指着卧室方向:“快进去。”
门铃不停的响,秦放慢悠悠的走到门口,把门拉开半人宽的距离,扫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便衣警察,明知故问:“干嘛?”
领头的一个熟脸对秦放笑了笑,道:“秦主任,有个兄弟说刚才好像有人进了你家门,麻烦你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看看。”
“让你那兄弟去看看眼睛。”
秦放说完就要关门,被那便衣夹脚拦住,面上严肃了一些:“秦主任,我们在执行公务。”
秦放冷冷的在他们每个人脸上看了一遍,然后把门摔开,往门框上一靠,抱着胳膊抬起长腿往对面门框一踩,冷笑道:“别他妈欺人太甚,你们把我当贼圈着,只要不在我眼前儿晃悠,我就当你们是死的。现在你们找上门来打扰我正常生活,是不是太过分了?”
便衣见他脸色不好看,赔笑道:“秦主任,您也在警局工作,应该理解我们的难处。”
秦放扭头,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为什么理解你们?我凭什么理解你们,我有什么义务理解你们?你们怎么不理解理解我?就因为邢朗被通缉,我就被停职了,现在你们又找到我家问我要人,我真是应该好好理解理解你们。”
越往后说,秦放有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便衣脸上挂不住,准备跟他来硬的,掏出工作证在他面前晃了一眼:“执行公务,请你配合。”
“退后!”
秦放忽然吼道,瞪着眼睛一脸凶相的看着他:“今天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挤在门外的刑警们均往后退了一步。
领头的那人还试图跟他讲道理:“秦主任,我们是……”
“我知道你们是韩斌的手下,我倒要问清楚,到我家里搜人,是不是韩斌的主意?!”
刑警们对视一眼,均不搭腔。
秦放咬牙:“韩斌在哪儿?他怎么不露面?躲在哪儿装死!”
话音未落,只听楼道里电梯门开了,随后响起一串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