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就见楼下几个白衣人已经靠近阁楼,那样子像是要上楼了,手上还拿着兵器。
赵祯缓缓地站了起来,南宫纪对几个影卫一摆手,一跃下了屋顶,过去将那几个白衣人制服。那几个白衣人哪里敌得过南宫纪这样的大内高手,很快就被点了穴道,就见都是年岁不大的女孩儿,众影卫也没下重手。
展昭和白玉堂早就迫不及待地到了屋顶之上,听着下边的动静。
赵祯回头,就看到落歆夫人呆呆坐在那里,盯着眼前的琴面儿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祯双手背在身后,看了看窗外已经被影卫门抓住的那些“女鬼”,沉默不语。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心中微微有些数了——这位落歆夫人,恐怕就是当年那个早夭的如月小公主,是赵祯同父异母的皇姐……应该是同父异母吧?如果不是,也不会那么恨赵家人!
“呵。”落歆夫人突然笑了一声,“他并不疼我,也不爱我娘,那些什么痴迷琴姬之类的说法,都只是为传出来好听的而已。你赵家人真正想要的,是金银财宝,是能壮大国力的宝藏。”
赵祯静静听她说完,良久才点头,“我父王薄情的很,我懂得。”
展昭和白玉堂在屋顶上也暗自叹息,看来,当年先皇并不是真的钟情于一个琴姬,而是想从月和夫人那里知道当年那批宝藏的下落。这么说起来,月和夫人的祖上,估计就是当年太宗钟情的那个琴姬。这样说来还真是讽刺的很,一家几代人,世世代代都逃不脱这样的命运。
“知道我为什么要做琴姬么?”落歆夫人伸手抱起那把古琴,缓缓转身的样子,展昭和白玉堂看着都忍不住皱眉,女儿像娘么?和玄悲方丈胳膊上那位美人刺青一模一样。那天刺杀玄悲方丈的估计就是她吧,所以方丈才会那样反常地往外跑,是想给她时间逃走!
那她既然不是方丈的女儿,他为何又要如此维护呢?难道当年做过什么对不起月和夫人的事情?
赵祯看了看落歆,“怎样才能化解你的仇恨?”
落歆冷笑一声,“仇恨能化解就不是仇恨了,有些人天生比较记仇,化解不了的,不如杀了我吧。”
赵祯皱眉,“朕不会杀自己的手足。”
落歆挑起嘴角,“你也想知道那批财宝在哪儿么?”
赵祯微微愣了愣,随后笑着摇头,“朕要财宝做什么?饥不能果脯、寒不能取暖,不过是闪来闪去亮一点而已……远没有满天的星斗亮。”
落歆听了他的话,也笑,“如今大宁风调雨顺又富庶,哪儿还缺钱,可缺钱的时候,你们做皇帝的,就会挖空心思去筹钱了。”
赵祯点了点头,“也许吧。”
落歆夫人走到了桌边坐下,“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何不早些戳穿我?”
“朕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查清楚,包括当年参与害你们母女的人。”赵微微皱眉,“一查才知道,原来牵扯甚广……可如今时过境迁,很多人已经退了,其子孙大多很出色,身兼数职又关系到我大宋安危,朕没法将他们问斩给你出气,所以只好委屈你了,朕尽量补偿,你就当不为朕,是为了这天下太平吧。”
“你还真实在啊。”落歆夫人冷笑连连,“这些人都有把柄在你手中,方便你做皇帝吧?”
赵祯并未出言反驳,只是淡淡唉口气,“杀了他们又能怎么样呢?过去的永远都回不来了。再说了,你这几年日日派个小鬼去吓唬他们,早就吓得他们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了。毕竟做过亏心事的,心中有愧地活着,怕有报应又怕殃及子孙后代,到头来遭罪的是他们!”
落歆夫人缓缓地站起了起来,“你要我就这么算了?”
赵祯点头,“朕不希望惹来事端,但又不想委屈你,你不如说说,怎样才肯罢休。”
“罢休……”落歆夫人走到池不远处,打开桌上的一个柜子,拿出里面五个灵位来,幽幽地说,“这样,才解气。”
赵祯深深皱眉,“朕不想杀你,你再想想,除了这些,朕什么都能给你。”说完,转身出了门,就有几个影卫将大门锁上,分别站在附近,而整个落歆阁也被士兵团团围住,琴阁被锁了个严严实实。
落歆夫人独自留在屋中,用一块白色的帕子轻轻地擦着先帝的灵位,笑着自说自话,“没那么便宜的,你知道吧?我像你,有仇必报,你欠我一分,我还你十倍!”
赵祯走了,展昭和白玉堂还在屋顶上呢。
两人都有些困惑,尤其是展昭,非常不高兴。
一方面,情势急转直下,赵祯那边看来掌握的线索明显比他们多得多,他毕竟人在宫中,找些当年的老臣一打听,很容易问出真相来。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赵祯就是在布局。而包括包拯等人在内的所有人,赵是按照赵祯布局好的在走,目的就是帮他查出涉案的人员,还当年的真相。赵祯这招不可谓不高明!手中握有当年之事,对于一个皇帝来说相当重要!能让老臣乖乖听话,更能让他们的子嗣忠于职守。帝王权术就在于恩威并施,用些心计无可厚非。
可另一方面,如今赵祯已经知道真相了,他的意思却是要隐瞒!也难怪啊,如今牵扯进当年事情的,差不多都是些退了的老功臣,而他们的子孙则是身在高位被委以重任的!不说别人,就说薛益行。一旦追查起来,拖出当年丑事,一来官员们会被牵连出一大片,另外,也就是最主要的,是有损皇室尊严,有损先帝威名。
展昭听着,觉得这样处事不符合本心,顾大局的结果就是不顾真相,顾真相的结果又是不顾大局。左右为难不说,最后向权贵低头,恶无恶报天理何在?更何况当年似乎应该死了不少人。
白玉堂知道,此时展昭心中憋闷,开封府向来只求真相,然而大局面前又不能做得太莽撞,万一真的引出什么乱局来,可是祸害天下的事情!可再看看当年那个乱葬坑里那累累白骨,怎么可能就不计较了?
白玉堂还想听一会儿,却见展昭已经跃下屋顶,急匆匆往回走。
“猫儿。”白玉堂追上,拉他一把,“你干嘛去?别冲动!”
展昭一甩胳膊,“辞官不做了。”
“呃……”白玉堂愣了愣,“这个好啊,越冲动越好。”
展昭走了两步瞪了他一眼,“你都不安慰一下,还火上加油。”
“我还巴不得你不干呢,”白玉堂笑着走上前,问道,“不干之后要去哪儿?陷空岛还是常州老家?要不然我们去漠北、南海、西域……总之哪里都行啊。”
展昭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看白玉堂,小声问“让你呆在开封府很不乐意么?”
白玉堂笑了,摇摇头说,说走不过是气话,展昭如今也没办法……这是谁都想不出来办法的做法。
“回去找包大人问一下吧。”白玉堂伸手一拉他,“既然真相已经知道了,接下去怎么做看智慧,包大人和庞吉应该能处理好,我们等着他们做决定好了。”
展昭想想觉得也是,何苦自寻烦恼,这本就不是他们能做决定的事情。
两人正往回走,就听到前方有人喊,“展大人!白大侠!”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抬眼望去,就看到是包福远远跑过来。
“包福?”展昭见他跑那么急,以为开封府有事了呢,赶紧问,“怎么了?”
“少爷不见了,你们瞧见了没?”包福焦急地询问,“说是中午和你们一块儿出去吃饭了,就没见回来,我找了一下午了……”
展昭微微一愣,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皱眉,刚才他们带着庞煜、包延和薛益灵一块儿出来的,半途有事情他们就走了,只留下那三人,紫影和赭影貌似也没跟着。
“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展昭赶紧问包福,“庞煜呢?在不在?”
“也不在啊,太师派出好些人找了,都没找见!”包福急得直蹦跶,“哎呀展大人,之前有人要杀安乐候,会不会这次少爷被殃及池鱼了?”
“别瞎说。”展昭此时也有些心乱,刚刚太急忘记这三人了,没想到还有人在抓他们!如今落歆被软禁在了落歆阁,绑架庞煜他们,有什么用呢?
展昭和白玉堂立刻去找,开封府也出动了大批人马寻找。
可是到了天黑,依旧是音讯全无,众人隐陷感觉到,真的出事了!
庞吉坐在院子里捶胸顿足,哭他家三代单传的庞煜。
包拯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更急,包延从小体弱多病,好不容易养大的,那是他娘的命啊,就这么不见了,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不测!
正在着急,就见薛益行急匆匆跑进来,询问众人有没有看到薛益灵,众人立刻就一颗心坠到谷底——真的丢了!
“啧!”展昭自责得一塌糊涂,都怪自己出什么主意让庞煜套话去,这回三个人都没了!
正在懊恼,感觉有人拽他的衣襟,低头一看,只见是小四子。
“呃……小四子?”展昭见他仰着脸,还满头汗,显然是刚刚跑回来。
小四子伸手指着外面,“外头有人送棺材来!”
“什么?”展昭和白玉堂一惊,众人赶紧出门看,就见开封府门口,放着一口棺材。
两个衙役被点了穴道僵硬在一旁……可见出手之人功夫极高,因为府内的衙役兵丁都没听到动静。
展昭给他们解了穴道,问是什么人干的。
两个衙役回话,是个白衣的女鬼!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又是女鬼?究竟有几个鬼啊?
棺材只有一口,横着放在门口。
众人只觉心头一阵阵抽——棺材里的是谁?
“那个……”庞吉拍了拍包拯,“老包啊,你来!”
包拯心直跳,万一打开一看是自家儿子的尸体……想都不敢想,对展昭道,“展护卫!”
展昭也打鼓,硬着头皮过去,正在犹豫, 一旁白玉堂上来抬手一把就把棺材盖掀开了,惊得众人都一闭眼。
庞吉满嘴“阿弥陀佛”。
同时,就听到薛益行大喊了一声,“灵儿!”
众人再看,就见棺材里躺着的是薛益灵,立马也都白了脸色。
“她没死!”薛益行扑过去就先测她鼻息,发现只是微弱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赶紧将她抱出棺材。
此时,公孙赵普等也闻讯赶来了,公孙给薛益灵诊了诊脉,告诉众人,“只是中了普通的蒙汗药,并无大碍!”
展昭的注意力,则是落在了薛益灵的手上,就见她手里拿着一封信!
白玉堂伸手将信拿过来,就见信封上两个名字——包拯、庞吉。
包拯皱眉,取出信一看,就见信上一句血书——冤魂难离五坟村。
“和五妹给包延的信一样!”展昭看白玉堂。
“看来,对方不想善罢甘休,先劫持了包延和庞煜做人质。”白玉堂也点头,“目的……”
“目的是要彻查当年五坟村的冤案,将冤情公布于天下么。”包拯轻轻叹了口气,“看来,那五妹在官道上巧遇包延,也是设计好的。”
赵普皱眉,“这招可算釜底抽薪了,皇上不是顾及老臣么,要顾及老臣,就要伤了包相和庞太师。庞煜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庞妃必定也要伤心欲绝……看来那落歆夫人相当老成啊。”
众人都点头,的确是老谋深算。
“嗯……”
这时候,就听到薛益灵轻轻地哼哼了一声,似乎要醒了。
“灵儿!”薛益行别看平日对她很严厉,其实非常疼爱,如今也是软声细语叫她,希望她醒过来没受什么伤。
“嗯?”薛益灵甩了两下头,可算清醒过来了,一眼看到了薛益行,“大哥!”
“他们也被那些人抓走了!”薛益灵急着告诉展昭,“我们本来打算回开封府的,不料庞煜让一个朋友叫走了,包延叫他不要乱跑,他又说是老朋友,可能有什么线索能帮着查案,于是包延跟着去了。我好奇,也跟着去玩儿了,没想到到了郊外,那朋友忽然一闪没影了,随后有好多白衣人过来,把我们都打晕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在一个很黑很黑的房间里,包延和庞煜都在一边,我们被捆在椅子上面!有个白衣女人走进来,给我吃了些药,之后我就不记得了!”
“白衣女人?”白玉堂皱眉,“那些袭击你们的人,长相还记的么?”
薛益灵皱眉,“哎呀,可吓人了,脸白的跟女鬼似的!”
一听到女鬼,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本能就想到了五妹!
“看来,庞煜的一个朋友是他们一伙的,而且庞煜有可能发现了什么,不然不会招来杀生之祸。”公孙问薛益灵,“你们最后受袭击是在哪个地方?”
“在近郊,西边的官道附近!”薛益灵回答。
“近郊?”包拯略一皱眉,“西边……离皇陵远么?”
“不远!”薛益灵赶紧答了一声,就见包拯脸一沉,“今日一整日八王爷和太后都在皇陵,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端吧?”
“老包啊,大内侍卫千千万呢,不少咱们俩老头子!”庞吉急得直跺脚,“快找煜儿他们哪!”
包拯自然知道要找,可是怎么打?开封那么大,人海茫茫啊。
“也许……”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展昭忽然开口,“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