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追把车子驶到轿车边,萧凡也没回去拔枪,而是径直走向车子。
不等他靠近,车门后传来哐当哐当的响声。
沈追怕他有失,立即拔出环首直刀。
萧凡却冲着他摆了摆手,反而走过去,帮忙一把打开后门。
里面的人跌了出来,挣扎了几下才重新站起来。
是破了头的薛尚武,他半张脸全是血,应该是额头上被撞开了口子。
萧凡透过他往里面看了眼,只见薛老伯正趴在车坐下,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死活。
“萧凡,果真是你在背后搞鬼,我们真是小瞧你了。”薛尚武捂着脑袋,一只手戟指萧凡,语气那叫个悲凉加愤恨。
萧凡冲着他点点头,说道:“没错,这的确是我的局。可这样的结果,却是你们的恶报。”
“成王败寇,何谈善恶?你有种就站着别动,让我杀了你。”薛尚武大喊。
萧凡与沈追哑然失笑,前者道:“你这个请求倒是清新脱俗。”
薛尚武可能是太紧张而口误,此时被调小,顿时怒不可遏,大喝一声就扑了上来。
他功夫倒是不差,只是分对谁。
刚冲到近前,拳头还没甩出来,却见萧凡抢步上前,由下往上,一记炮拳送了过去。
他那拳头快如闪电,真如出膛之炮。
只见拳头从薛尚武中门两臂轻松穿过,不打胸口,向上斜冲,只听得砰的声,正打在下巴。
薛尚武凌空被掀起,向后飞出数米,这才重重的砸在轿车上,车身顿时被他砸出一个凹坑。
他起身一边吐血,一边朝着萧凡颤颤巍巍走来。
嘴里骂道:“萧十三,你阴险狡诈,背后算计,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倒是个硬骨头,可你护着的那人,却连人渣都不如。你若就此罢休,我倒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萧凡说的是实话。
薛尚武回头看了眼薛老伯,眼中没有半点亲情,反倒真有仇恨闪动。
可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冷了眼神,“薛家待我不薄,我只能以死报之。”
“我听说薛老伯有特殊癖好,想必你也深受其害。谈何不薄?”沈追在旁边冷哼。
薛尚武被触到了痛楚,顿时红了眼,大喊道:“从小到大,薛家供我吃喝玩乐,做人要讲良心,我不能背叛薛家。”
萧凡心里暗叹,这帮孩子被薛老伯进行了洗脑式教育,根本就不懂得反抗,也不懂得真正的良心。
“何为良心?你为他杀人越货就是良心?你们杀了那么多人,挖了那么多心,取了那么多肾,怎么不讲讲良心?”沈追大骂。
薛尚武眼中闪烁出复杂的神色,情绪越来越激动,大喊道:“都给我闭嘴,我要杀了你们……”
只见他猛扑了上来,沈追一怒之下,从萧凡身侧越过,抬刀就砍。
薛尚武直冲到沈追刀下,大家都以为他要格挡,却不料他冲过来之后,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
他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
沈追被吓了跳,砍下去的刀,在靠近薛尚武的脖子时,生生停了下来。
薛尚武眼中闪过几丝泪光,忽然抬手一把抱住环首直刀的刀背,然后生生压在自己的脖子上。
随着刀切开脖子的同时,他喃喃的说道:“谢谢……你们……结束这一切罪恶……”
原来,他是真的有良心。
只是被奴化教育太久,让他无法挣扎出这个泥潭。
他明知道自己做的都是错的,却停不下来,却不敢也无力去阻止这一切。
所以,当萧凡结束这一切时,他如释重负,他因此感谢他。
而至于他自己扑在刀上,无非是自感罪孽深重,这是一个人的自我救赎。
萧凡在看到薛尚武的同时,也终于想明白了肖飞的一举一动。
肖飞曾经也表露出善良的本性,他曾告诫萧凡,让他不要再管,还说江南这样的地下手术室不少,他管不过来。
如今看来,肖飞自己是知道这一切的罪恶,只是被道德绑架,被所谓的义父教育,无力反抗而已。
所以,死对肖飞与薛尚武来说,就是一种解脱。
沈追心灵震撼,直到薛尚武在他面前倒下才反应过来。
他大吼一声,把薛老伯从后座一把提出,大吼道:“都是你这个老东西造的孽,为了那些钱,你他妈连人性都丢了。”
薛老伯昏昏沉沉被拽出来,又被劈头盖脸骂了顿,这才渐渐转醒。
看清楚眼前的状况之后,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大喊道:“两位爷爷饶命啊,都是薛东方干的,跟我没关系啊。我可是个好人啊,整个林城谁不知道我是慈善家啊。”
“薛大善人,你还有什么遗言?”萧凡黑着脸,压根没准备放过他。
薛老伯心沉在了谷底,眼睛珠子动也不动,看样子是知道求生无望了。
浑身打了个几个哆嗦之后,他颤着声问道:“可不可以让我自己了结?”
“美得你,今天爷爷给你个一刀两断!”沈追说着就举起了刀。
萧凡冲他摇了摇头,说道:“杀了他脏你的刀,既然他自己选择了断,那就成全他。”
薛老伯面色青黑,一步步的走向车边,探手到后座摸索了片刻。
“小心他耍诈!”沈追说着就要上去,萧凡又拉住了他。
两人都是高手,一个死老头敢在他们面前耍诈,这是不明智的选择。
片刻,薛老伯从里面摸出来一个锦盒,然后他转身靠在车轮边,一点点滑坐在地上。
他打开了盒子,露出一面一块黑乎乎的膏状物,同时一股异香扑面而来。
萧凡略微嗅了嗅,说道:“这是福寿膏,也就是治过的罂粟,不过看这成色,应该是几十年的老东西。原来这厮好这口。”
薛老伯并不是临死前再抽几口,而是一张嘴,整块吞了下去。
这也是一种死法,叫做吞大烟!
中日甲午战争那会儿,北洋舰队被日本的联合舰队打败,许多责任人就是吞了大烟死的。
吞的少了不容易死,翻来覆去的折腾。不过像薛老伯吞了这么多,那就容易多了。
他靠在车轮蹬踢了一会儿,在自己胸口抓挠了几把,除了吐出几口白沫之后,渐渐的就没了动静。
“给杨楠打电话吧!”萧凡转头看了眼沈追。
后者点点头,走到旁边去讲电话了。
讲了片刻,只听他忽然提高声音,大声说道:“什么钱啊,没看见啊。薛老伯的车上倒是有一箱子钱,那萧十三见钱眼开,想抢,但是被我扣下了。”
过了片刻,又冲着电话大吐苦水,说道:“老板你可不能冤枉我啊,我可是一心向着你啊,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的态度很端正……”
萧凡笑了笑,杨楠遇上他也的确是有些没辙,这次她的收获必然会打折不少。
等到他跟沈追赶到医院的时候,所有的现金都已经装车。而车,也已经全都开走了。
洛璃带了几个人在原地守着,他们攻下了一号地下手术室,剩下的善后事情,等着萧凡回来决定。
萧十三看了眼满地触目惊心的血迹,头都大了。
“你们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跟唐娜就可以了。”沈追却走上来拍了拍他肩膀。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只要他们红盾局现场取证结束,然后就会让警方来。
警察封锁现场,法医跟刑警取证,结束搬走尸体,之后让消防车冲洗。
一般遇上这种大案子,又有红盾局插手,会简化所有手续。在人们上班前,一切就恢复了平静。
萧凡知道留下也没意义,于是就冲他点点头,与洛璃上车绝尘而去。
回到随园的时候,大家是真的累坏了,也顾不上其他,一头就扎下去睡觉了。
而翼楼整个凌晨,甚至是清晨都没有停歇,不少人进进出出,一箱子一箱子的东西搬到了楼上。
萧凡几百平米的大办公室内,堆满了从惠农银行与曙光医院拉回来的财宝,最后因为放不下,还占用了旁边几个房间。
苏飞燕起初还是满心欢喜,觉得萧凡在外奔波卖命,没有白干。
可当她看着一大箱一大箱的现金连绵不绝的运上来时,却是越来越心惊。
尤其当几箱子染满鲜血的钞票出现时,她更是觉得心慌压抑,灵魂深处的恐惧逐渐觉醒。
她害怕了!
她跑回主楼,一直跑到萧凡床前。
可当看到疲惫不堪的他时,她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又都无法说出口。
她就在床头边上守着他,直到下午他悠悠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