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寂暗骂一声废物,在银白色的狐裘里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半晌才道,“你连一个婢女都干不掉,朕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已经没用了?”
他的语速很慢,嗓音凉薄,指腹碾动着一枚金铜色的戒指。
清姬吓一跳,干嘛道,“陛下息怒,属下会想办法……会想办法的!”
实在不行,她就对风烬的母后下手……
……
前往燕都的风烬,眼皮忽而狠狠的跳了跳。
她心中有些不安,下意识的压住了右眼皮,愁眉不展。
“在想什么?”轩辕牧歪着头打量着她,“说出来,本世子或许会帮你解决。”
风烬轻轻摇头,“奴婢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心里不安宁,像是要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一样。”
轩辕牧闻言轻轻皱眉,握住了她的手。
马车咕噜噜继续上路,两人皆有种在迷雾中行走的感觉……
而此时此刻,凤玄太子在早朝宣布了国丧!
外面旭日腾空,但是整个凤玄皇宫却一片缟素,所有人陷入了悲恸当中!
群臣才刚刚知道这事儿,金銮殿上哭声四起。
君轻暖一身白衣,坐在龙椅之上,看着这场面不由得泪流满面。
这是一个弥天大谎,也是一个逆天大局,一切都是假的。
她从没有自己的父皇,凤玄帝也不曾驾崩。
但是,有一点是真实的:曾经的北齐骋王,如今的凤玄帝,那个站在她背后,将她捧在掌心里疼爱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看着脚下的白玉台阶,恍惚间,像是看到他当初一身黑衣,拥着她一步步走上这至尊之位场景。
那时候,他的脚步是那样坚定从容,气势慑人!
那时候,他是她顶天立地的王,她仰望着他,感觉只要他在身边,这世上所有,都不会伤害到她!
君轻暖哽咽着,忽而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悲伤笼罩了整个皇宫,不明真相的朝臣们心里一片苍凉。
英雄陨落,国运大变。
一切猝不及防……
敛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昨夜殿下还和臣说新科考试的事情,本想着殿下此番归来,便可接皇上回来,一统天下……”
“可谁料,天降噩耗……”
他泣不成声,“殿下,如今陛下驾崩,臣纵然怆然悲痛,但也得为天下社稷计!
臣恳请殿下登基为帝,掌控天下大局,不负陛下生前所望!”
“臣附议!”
君轻暖站起来,扫了一眼群臣,沉沉道,“父皇驾崩,遗骨未归,逍遥海欺人太甚,本殿今日立誓,此生不灭逍遥海,死不瞑目!”
她的嗓音很凉,像是浸透寒雨。
春日清空,外面竟然传来春雷滚滚,转眼间风云激变,竟是要下雨的样子!
麒麟血脉承载天地大势,哪怕只是假死,也都能冥冥中牵动一些东西。
君轻暖目光投向外面逐渐阴沉的天色,沉沉道,“三日后,本殿将继承大统,五月初五,平山封禅!”
而后,又看向敛容等人,“科举的事情照常进行。对外便说,本殿已前往翡翠谷,一则找湘丝复仇,二则……”
君轻暖顿了顿,道,“二则,父皇英年早逝,未曾准备皇陵以入葬……
本殿欲以翡翠湖为他建立墓葬,永垂不朽!”
说完这话,君轻暖带着扶卿转身离开。
年幼的国师留下来,和敛容商议朝政。
扶卿跟在君轻暖身后,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悲伤。
扶卿自己也泪眼朦胧,牵着她的一根手指,仰头问,“阿姐,父皇真的……不在了吗?”
刚刚在大殿上,她还能撑得住。
这会儿,话音未落,眼泪先滚了下来。
君轻暖扫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道,“你父皇他还活着……”
她的嗓音很轻很轻,旋即又很重很重的补充,“他若死了,本殿便以九昧离火,焚尽世间万物,让这个世界给他陪葬!”
“轰隆——”
一声滚雷从天而降,紫色的闪电忽而如同蛇群,冲皇宫这边落下!
扶卿大惊,而君轻暖则轻飘飘将她送了出去,掌心一柄金色长剑瞬间出鞘!
是可以根据主人意念变幻的有凤来仪!
唳——
一声凤鸣直冲云霄!
凌冽的剑芒带着玄凤独有的气势,带着君轻暖冲进了闪电群中!
而就在周围的御林军和其余人吓得几乎忘记呼吸时,一团紫色烈焰从闪电当中忽而腾起!
飞奔而来的子熏有些失神,“觉醒!”
是的,是九昧离火之一的空中火在觉醒!
在凤玄帝驾崩这个节骨眼儿上,空中火在春雷滚滚当中,觉醒了!
从此,九昧离火有了五种!
灵蛇般的闪电,助长了火焰之势,倾盆而下的暴雨蒸腾成白雾,笼罩了整个凤玄皇宫!
群臣在暴雨中跪拜,分不清自己是在为已故的凤玄帝下跪,还是在为崛起的凤玄太子臣服……
……
天像是被捅了个窟窿一样,这一天,凤玄大部分地方被暴雨笼罩。
有人说,这是因为凤玄帝被害,连上天都感到悲伤……
君轻暖站在屋檐下,看着远处新栽的梨树,恍惚间似乎看到他手上拿着铁锹,转身来冲她笑。
那笑容异常明媚,亮的让人想掉眼泪!
君轻暖干干的嘴唇动了动,终究黏在一起也没能张开。
云嬷嬷上前来,给她披上披风,安抚道,“少夫人,少主只是换个身份,您不必……”
“你不懂!”君轻暖打断了云嬷嬷的话,转身回君临殿!
云嬷嬷怎么可能懂北齐骋王慕容骋在她心中的地位?
云嬷嬷愣在原地,只能一切随她。
君轻暖睡了一觉,梦里全是当初在骋王府的场景。
她梦见他蹲在地上给她捏松子儿吃,她像个被人圈养的小松鼠一样,心安理得的被他宠爱。
她梦见他抱着她弹琴,温热呼吸就在耳畔,她脑子里全是那一曲《凤求凰》。
她梦见她差点被苏扬玷污,哭着躲进他的怀里,他用柔软的毯子裹着她。
她梦见骋王府被人拆了,门是坏的,窗是坏的,墙壁也变成了断壁残垣……
她猛地惊醒,“谁干的!”
而后,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
南慕上前来,递给她一只手帕,“殿下,你做噩梦了。”
“我梦到……”君轻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呼吸絮乱,“我梦到骋王府被人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