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听暖儿姐姐说，杀了讨厌鬼的那个人，也想要杀了你？”
临霜嘴巴里噙着一颗糖葫芦，目送亦雨的车驾离开，咕哝道。
她口中的讨厌鬼，是轩辕牧。
她的嗓音糯糯的，却听上去像是在和谁生着气。
子熏转身来，嘴角微微扬起，“有宝贝在，谁能杀的了哥哥呢？”
“嗯。”临霜点点头，一本正经。
子熏憋笑，莫名觉得夜色也不是那么沉了，牵起她的手转身往皇宫走去。
他在想，临霜现在的实力，若是遇上那九尾狐妖神，有几成胜算？
他握了握掌心里柔软的小手，无声轻叹：她终究还小，应该不是那九尾狐的对手。
只是，她人小心却很大，竟然想着保护他。
不过这让他感觉很开心。
而想到那九尾狐，子熏又不禁想到今天被送进宫来的小狐狸。
以后的小狐狸，是否还记得自己的亲人？
转念，他又不由问临霜，“宝贝，你怎么自己从北冥出来了？你有家人吗？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人来找你呢？”
临霜闻言，咬着糖葫芦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琉璃色的眸子眯了眯，目光投向北方，“我没有家人。”
子熏扭头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眼中藏着点什么。
他本能的想去卜卦窥探她的命途，但在手抬起来的时候，却生生止住了。
在临霜看向他的时候，他弯着眼睛笑，将手掌落在她头上，摸摸她的头发，道，“没关系，你还有我。”
“嗯。”临霜又点点头，异常郑重。
回去的路上，临霜抱着子熏的手臂，很紧。
她在心里回应子熏的问题：我是北冥的弃儿，他们又怎么会来找我呢？
北冥有结界，鲲鹏一族也有自己的训示，正常情况下，是不允许出来的。
她之所以能够出来，不过是因为被遗弃。
她身上流淌着鲲鹏皇族的血脉，本该是至尊矜贵的人儿。
可偏生，她身上的血脉不够纯粹，他们说她脏，说她是堕落者。
回想过往，她又忍不住想到被镇压在北冥刑罚之地的嗜血魔鹏……
关于那只鹏，她不愿多想，却又无法回避。
恍惚间，耳边传来子熏的声音，“风要停了。”
……
直到黎明，轩辕殿当中才传来了脚步声。
等了半夜的凡曦赶忙开口，道，“陛下，属下回来了，那黄毛丫头在地牢里，应该如何处置她？”
檀寂的气息越来越近，凡曦眼中随之腾起震惊——
她明明记得，檀寂在燕都外面被鲲鹏撕下一只龙爪重伤而逃，可现在，他身上的气息却比离开逍遥海的时候还要强大，这是为什么？
而转眼，前方轩辕殿当中的灯次第亮起，晃花了凡曦的眼。
里面传来檀寂气定神闲的嗓音，“地牢一点都不安全……”
他心情似乎不错，凡曦狐疑的扫了一眼四周，若不是离花宫中狼藉依旧，她都要误以为这里发生了好事儿呢。
她举步进入轩辕殿，迎面就看到檀寂面色红润的靠在龙椅之上，像是打量着艺术品一样打量着自己的双手。
凡曦不明所以，只是就着刚刚的问题，道，“那应该将她关在何处？”
檀寂像是没听见她的话，半晌这才将目光投过来，嘴角微微扬起，“既然瑶池仙山的结界那么难出来，不如，就将她关在里面？”
檀寂的想法远远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凡曦转眼便明白了，狐眼一亮，道，“这浅樱是荆楚九皇叔的女儿，一旦将她关在瑶池仙山的结界当中，荆楚九皇叔想要救人，就必须要打开结界……”
话到此处，她微微凝眉，“只是，这荆楚九皇叔当真如此之强吗？”
檀寂闻言瞳孔微微缩了缩，眼底闪过一抹莫名不悦。
他自然不想承认，但是，眼下这事儿除了荆楚九皇叔之外，他还真的想不到谁有可能冲破瑶池仙山的结界。
只是，这件事情让他内心充满了矛盾：
如果荆楚九皇叔冲开了结界，从短期来看算是好事。
到时候，在瑶池仙山里面闭关修炼的部下和军队就都可以出来，他就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玄女一方发动袭击。
穹涬大陆的普通人必定溃不成军，他很快便能够重新掌握穹涬大陆的控制权。
这是好事儿，但是，从长远来看未必。
因为，荆楚九皇叔能够冲开结界，就意味着这个人的实力超过他身边每个人的实力。
这样的强者盘踞在他的疆土之上，对他的皇权是个可怕的冲击。
而到时候，如果荆楚九皇叔为了玄女出头，事情就难办了。
而如果荆楚九皇叔也打不开这瑶池仙山的结界的话……
那眼下他无兵将，可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玄女麾下的小小蝼蚁一点点成长起来！
这也未免太憋屈！
但是，能让玄女一方的人不好过，他的心里就很痛快。
檀寂表情几番变化，离开轩辕殿，举步往地牢方向去了。
凡曦跟在身后。
半路上，檀寂冷不丁的开口了，“凡曦，你丈夫死了多少年了？”
凡曦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道，“记不清了，很多年了……”
只是，檀寂问这个干什么？
但是檀寂再也没有说话，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檀寂穿过杂乱的道路，扫过一片狼藉的梨花林，心下想到了湘丝。
这百亩梨花林，是他亲手为她栽种的。
他身为帝王，为她一人守身如玉这么多年，难道还换不回她倾心相爱吗！
她竟然自杀……
檀寂忽而有些生气，踹了一脚前面的残枝。
凡曦被吓一跳，低唤一声，“陛下……”
檀寂的回应让她震惊的同时，不免有些窃喜。
他说，“朕命你为妃，你可愿？”
凡曦愣了一下之后，欣喜道，“陛下隆恩，属下……欣喜若狂！”
檀寂闻言，瞳孔微微眯了眯——
看吧湘丝，世上爱我之人比比皆是，只要我招招手，便有人趋之若鹜……
我不是非你不可，不是……
转眼，两人一起进了地牢，昏暗的光线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
那是浅樱，但是她还在昏迷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