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3,”西蒙胸口抽痛,眼前一阵阵发黑,嘶声吼道,“快去追!杨州拿走了B75!”
D3赶到实验室时,杨州已经拧开了液氮的盖子。缕缕白汽从罐子里蹿出来,氤氲一片,仿佛神话里缥缈的蓬莱仙境,将他的脸隐在其中。
下一秒,他毫不迟疑地将六支试管丢了进去。
“咔嚓”,玻璃的碎裂声清脆而短暂,对于一个传言中可怕的基因武器来说,这个结局显得太过平淡,太过不真实,甚至让杨州自己都感到一丝恍惚。
二十五度恒温下存活的B75,浸没在零下一百九十六度的液氮里,刹那间就失去了活性。
D3迟来一步,B75已经被毁。他远远地站着,智能系统竟无法处理眼前的局面,只得厉声道,“杨先生!”
杨州偏过头,眉毛上挂着一层白霜。看见D3,他惊讶得瑟缩了一下,发白的嘴唇微微蠕动,目光躲闪,好像被当场抓住的小偷。
我这么可怕吗?D3反而糊涂了。但很快,他就发现杨州的目光并不是落在他身上。D3慢腾腾地转过笨重的身体,低低地“啊”了一声。陈坚不知什么时候到的,手里捧着一只陶瓷汤碗,面无表情地望着杨州。
他一动不动,眼睛也不眨,好像被谁施了定身术,若再添些灰尘和污渍,就和博物馆里那些眉眼刀刻的雕塑别无二致。
“陈先生,”D3不知所措,只好先告状,“刚才他——”
“啪”,陈坚手一松,汤碗四分五裂,滚烫的淡黄色液体洒了一地。
D3适时地噤了声。陈坚踩过湿答答的热汤,几步来到杨州面前,伸手就往尚未完全汽化的液氮瓶里捞。
“陈坚,”杨州拖住他的手腕,合上液氮盖子,低声说,“已经没有了。”
陈坚奋力甩开他,自己则向后趔趄了一步。他的眼神失去焦距,空茫茫的目光望着杨州,望着房间里的一切,脸上浮现出痛苦又迷惑的表情,如同多年前那个懵懂的孩子,不明白世界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陈坚,”杨州试探着唤他的名字,“你听我说……”
陈坚充耳不闻,他抬起右手捂住脸,片刻后从指缝间传出一声冷漠的怪笑。
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他也明白。杨州一遍遍默念,可是心口的钝痛愈演愈烈,膨胀成一把利剑,把他整个人穿透。
陈坚抹了把脸,转身往外走。他又一次踏过那块湿淋淋脏兮兮的地板,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他一定恨死我了。杨州浑浑噩噩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