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想泡你呗……
十一月的双凤已经开始冷了，昨夜下了一场安静的雨，清早起来拉开窗帘望下去，小区里的树开始掉叶子，黄黄绿绿黏在地上一片，看起来一股萧瑟的意味。
贺凛走到客厅，随手打开了电视机，是一档地方台的热点新闻评论节目，主持人每天总结最新的时政民生娱乐大事儿，偶尔也会点评一些网上的搞笑视频段子，语言轻松、诙谐幽默，倒是很适合当一段早练的背景音乐。
明知道夏思佳人在津沅，贺凛举着两个哑铃，一边看电视，一边不时往对面楼看上一眼。
茶几上的手机一直亮，是微博粉丝在增加的提示。微博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疯狂弹出提示，贺凛没办法只好将手机设成静音。
他一边下意识地举着哑铃，一边盯着亮着的屏幕，觉得魔幻。
——难道这就是火了？
正想着，电视里主持人话题一转，贺凛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从主持人嘴里讲了出来。
“昨夜，又有一档被网友们齐齐追捧的体验式综艺《疯狂职业人》迎来了开播第一集，新人演员贺凛凭借着出色的外貌、扎实的身手以及超级的魅力，征服了挑剔的网友们，获得了空前高涨的好评。该节目聚焦一群特殊的职业群体，大胆采用新人，第一集就斩获上星综合组全国网第一，取得了一个漂亮的开门红。特别是贺凛出警抓住贩毒人员的画面被曝光一段，收视指数更是飙升，成为当晚市场收视和份额的最高峰。”
主持人乐呵呵道：“据说啊，演员贺凛的微博粉丝数从昨晚开播前的两百多万一直在涨，到目前为止已经接近九百万，啧啧，一夜七百万，这疯狂涨粉的速度，堪比今夏的综艺黑马夏思佳。究竟这位贺凛在节目里做了什么，可以如此地大受欢迎，节目组特意将昨晚节目里的高光时刻剪辑了下来，没看过的朋友可以一起来一探究竟。”
音乐声起，出现了一身警服的贺凛身影。
电视这边的贺凛看着电视节目里的自己，微妙之余，终于有了一丝实感——好像，是火了那么一点？
***
晨练结束，贺凛换了身衣服是去小区外的便利店买东西，收银大妈还是昨天的那一个，但是热情度瞬间翻了三倍。
“小伙子，昨天我看了你的节目了呀，你好厉害的嘛！还能抓毒贩，真棒的呀！”
贺凛客气地笑：“谢谢您！”
“你之前是不是经常来？哎呦，我之前就看你蛮帅的，但是真不知道你是个演员来的呀！”
“谢谢！”
贺凛拎着袋子回家，往日短短的一条路上，他感觉自己就是哪怕走着打两个滚也不会有人理会，可今天倒好，不管是遛狗的大爷还是出门买菜的大妈，全都好像跟他熟识了好多年似的，迎面亲切地打招呼：“贺凛啊？你小子，昨天做的很好啊！”
贺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笑着重复说谢谢。
回到家喘口气，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一看，微博粉丝已经破九百万了。
大刘打来电话，他顺势接了起来：“大刘哥？”
“你刚刚是不是出去买东西去了？”
贺凛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穿一件黑色卫衣，蓝色牛仔裤？”
贺凛看看身上的衣服：“是啊？你看见我了？怎么没喊我？”
大刘哭笑不得：“我在我家呢怎么碰见你？是你出去一趟被网友拍到了照片了！绝了，也不知道这些人的相机像素得多高，你塑料袋里买了什么，都拍得轻轻楚楚！”
贺凛一愣，赶紧看了看塑料袋里的东西，还好，就是一堆速食和饮料。
“大刘哥，现在大街上的大爷大妈也跟我打招呼了。”
大刘笑得猖狂：“要不怎么都说你火了呢！今天工作室接到好多商业邀约，你的休假估计是要停了。”
贺凛本身也不是能闲得住的人，他翻了看桌子上的日历，夏思佳的生日就要到了，马强那小子贪污也投了生日集资十万块呢，他怎么也不能输给马强吧？
得好好挣钱啊，年轻人！
***
接到的第一个活动是一家外国高端手表的新店剪彩，这还是贺凛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商业活动，他在主办方的安排下到达了商场，一进中庭就被上下六层楼的扶手处围着的满满的粉丝给惊着了。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第一次近距离感受人气的火爆，贺凛默默纠正心里的定义——好像，火得还不止那么一点？
他进了店，就看到坐在沙发上微笑的封苑。
贺凛脚步一顿。
封苑的脸大概已经完好如初，反正在完美彩妆的遮盖下，贺凛一眼看去，看不到任何受伤的痕迹。封苑直觉贺凛的视线一上来就在自己脸颊两边逡巡，眼底一暗，站起身来，主动伸出手：“你好呀，贺凛，第二次见面啦！”
周围的记者见状，围着二人，举着相机“咔嚓”一顿狂拍。
贺凛伸出手，短暂地笑了那么一下：“苑姐，你好，久仰大名。”
封苑看着他嘴角的笑，竟也不恼，在两人手要分开的时候，她故意曲起小拇指勾了勾贺凛的手心。
她笑道：“叫姐都把我叫老了，叫我封苑就好了。”
众目睽睽之下，贺凛忍住擦手的冲动：“ok，封苑。”
封苑满意地看着他。这个贺凛，之前就觉得长相不错，身材也好，就是一直围着夏思佳转，她也没生出什么多余的想法。没想到昨天的那档节目里，她无聊之余看了看，竟然发现对方还是一个又坦率又有战斗力的练家子。
封苑不费吹灰之力就夺走了夏思佳的《花园》，自信想要再勾走她的小男友也没什么困难的。
反正就是姐弟恋喽，这些小弟弟们想要什么，她觉得自己比夏思佳更懂。
现场的流程一环一环得走，嘉宾需要带着手表摆一些pose让媒体拍照，贺凛戴了一款经典款式男表，站在活动背景板前，一旁的封苑抱着胳膊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等到需要二人合照的时候，封苑也选了一款与贺凛搭配的女表，贴近贺凛摆pose，贺凛全程目不低头，每每在记者按下快门的时刻，有意避开封苑的贴身靠近。
一场活动下来，比拍三场打戏还费神。
活动结束，主办方的大中华区老总宴请封苑和贺凛的团队，贺凛想走又不能走，进了包厢就坐在离封苑比较远的一个位置。
席间众人自然都在讨论《疯狂职业人》里贺凛优秀的表现，老总是个德国人，在翻译的告知下，也对贺凛举起了大拇指。
夸奖的话听多了，真得会有点麻木，贺凛又坐了一会，起身去了洗手间。出了隔间，将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正洗着手，手机响了。
是夏思佳。
贺凛擦了手，接起电话，一边往外走：“终于舍得给我打电话了？”他话里的委屈连自己都没感觉到。
夏思佳那头哄了他两句，贺凛又笑了：“你这会不拍戏？”
“这会没我的戏。你呢，你干嘛呢？”
贺凛如实回答：“今天有一个商业活动，现在在饭店，那个老总请吃饭。”
“只有你自己吗？”
“不是，还有封苑的团队。”贺凛想了想，故意反问她，道：“她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握手的时候故意勾我的手心，是为什么呢？”
夏思佳在电话那头发出惊天大爆笑。
贺凛听她笑得开怀，也乐了，可话里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穷追不舍地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夏思佳笑得直咳嗽：“可能她觉得你是方便面吧！”
“什么意思？”
“想泡你呗哈哈哈哈哈……”
这个比喻太新鲜，贺凛终于绷不住了，也笑出了声。
两个人打打闹闹了一阵，电话那边有人喊夏思佳的名字。夏思佳答应了一声，捂着嘴对话筒道：“不说啦，导演喊我！”
“嗯。”贺凛不舍得挂断，可又不得不挂断，临了，终于深深地唤了一声：“思佳！”
夏思佳那边呼吸顿一下。
贺凛垂下睫毛，像是半只蝴蝶栖息在他的眼眶下：“我想你了。”
过了几秒钟，电话那头的人会心一笑：“贺凛，我也想你。”
***
贺凛回到包厢，遇到了倚在门口玩手机的封苑。
“回来了？”封苑倒是自来熟，笑着问他。
贺凛点点头，扶着门把手想进去。
“贺凛，交个朋友吧？”封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还真当我是方便面呢？
贺凛无语：“大影后还缺朋友呢？”
封苑贴近一步，轻声道：“缺啊，就缺你这样的！”她抬抬手里的手机：“方便留一个微信吗？”
贺凛后退一步，避开她快要摸上胸口的手：“恐怕不方便。”
封苑挑衅地笑：“怎么？夏思佳还查你的岗啊？”
贺凛拧起了眉毛：“你提她想做什么？”
封苑笑：“你说得对，不相干的人就别提了。她也不能给你带来什么，换做是我，有你这样一位潜力股的‘朋友’的话”她故意将“朋友”二字咬得暧昧，眨眼道：“我肯定是非常关心我‘朋友’的发展的。”
“你也清楚任西江导演现在的《花园》定了我做女一，这个戏本来是打算找夏思佳的，可她实在没什么资历，这不，我不过就是招招手，角色就属于我了。”
她冲贺凛挑起眉，自信道：“《花园》投资已经超三个亿了，大导演、大团队、大制作，这是你上一百个综艺节目都得不到的宝贵经验，以我和任导的关系，塞一个‘朋友’进去肯定是没问题的。怎么？不动心？真不打算交我这个朋友？”
贺凛面无表情听她吹嘘完。
他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封苑，讥讽道：“你但凡把这些小心思小手段用在电影上，这几年也不会在奖项上颗粒无收。依我看，夏思佳的《破阵》并不输你的那个《花园》，倒是你，多睁眼看看四周吧，现在的圈子已经不是你之前的那个环境了。”
贺凛一语道破了封苑现如今的尴尬，那就是近几年她其实一直都在吃老本，她三年前拍了一部自己很看中的文艺片，当时是信心满满地寄希望于那部片子，一心想要拿个奖，没想到上线的时候又撞上了好莱坞大片，影院的排片量也不足，当时的票房一点也不好，算是扑了。又因为团队和宣传不到位，导致那部电影扑也扑得悄无声息。
这几年，娱乐圈的环境又是一直在变，观众的审美也在逐年提高，审美也变得多元，观众选片的标准也不再迷信大制作，大团队，别的不说，从这几年的高分影片排名前几的导演大都不是专业出身这点来看，就可以窥见一斑。
封苑没料到贺凛一张嘴就朝她心窝子捅一刀，一时气得面部表情管理失败。
贺凛挡开她，默叹：“好自为之。”
说完，推开门，进了包间，留封苑一人在走廊独自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