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乞巧,热闹在三五天前就渐渐活泛起来,田氏也更加的忙碌,府中女儿不少,平日里便是再如何,这样的日子总也要张罗张罗。
万婆子拿了账册过来,又另外添了一张单子,上面列着需要采买的东西,又说库房里放着的搭建彩楼用的纱帐不知是没有保管好还是怎么的,发了霉,不能用了,需得另外买;还有摩睺罗,寻常的都不行,需得上好的木料雕成,回头再配以红纱碧笼子装着,装饰的还得有金银珍珠象牙翡翠;再加上一些小物件儿,又是“水上浮”又是“谷板”……
田氏看着只觉得头疼,每年这时候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往日里那些庶女们得不到着什么东西,也就都指着这一年一次的乞巧沾沾鲜儿,她有心想要克扣,却又怕如此一来传出去名声不好,从前倒是没觉得如何,全都是见惯了的东西,但这两年她掌了家,才知这一项一项的支出是多大的数目。
“夫人叫我找的这一本账册也找出来了,是从前桓夫人掌家时候的,上面的支出都有,夫人这会儿怎么忽然想起要这个来了?”万婆子有些不解,若说是她初初掌家到处都是要学习的东西的时候要从前的账本翻阅倒也没什么,如今夫人已经做得得心应手,这会儿怎么又开始找账册看了?
田氏心中也是苦,她如今手上没什么钱了,从前多少还能靠着从大房里掳回来的、郗老太君那儿坑蒙拐骗来的东西撑撑面子,很是收买了一波人心,但自打郗昭将那些东西全都收回去,单凭府中账面上的那一点子收入,如何还能撑得起那样的大场面?
这时候又在心中埋怨郗道玦,自从他那边搭上了怀王的线,花钱就更是如流水,根本没个数目,若不是因此,她也不至于又要找了从前的账册来看,最好是能减免些不必要的开支,把钱都花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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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昭正聚精会神地捣鼓一些小东西,碗里装着浆糊,她小心翼翼地将两片木板粘在一起,再在外面糊上一层彩纸,做成一个小房子的模样,又执笔在上面画了门窗,甚至连瓦片都细致地描了几笔。
院中石桌上到处都散落着些木板,还有一只小袋子里装着些土,另有一只小盒子内装了些谷子,中间放着老大一张木板,上面只零零散散的搁着几个做好了的小房子。
她已经在这里坐了许久,一下也不曾挪动,夏荷在一旁看着有些担心,同旁边的娇儿说,“过会儿太阳就更大了,姑娘身子又不太好,总这样晒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娇儿有些无奈,“方才我去同姑娘说了,但姑娘说不打紧,说等做完这些也不迟。”
“那也不能再这样晒着了,”夏荷往两边看了看,忽然有了主意,然后她叫了几个人一起同她将院子里放着的帷幔拿过来,围在石桌周围,很快就搭了个彩棚出来。
凤栖从外面回来,见院中多了个彩棚,心中一奇,问了才知道是她们担心郗昭在院子里晒坏了,所以临时搭了个棚子,好让她安心做“谷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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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午膳的时候,凤栖让人将饭菜都摆好,自己进了彩棚,见郗昭还在同那几个小房子较劲,出声儿说道,“祖宗诶,这东西外面也不是买不到,平白在这里耽误工夫。”
郗昭回给她一个“你不懂”的眼神,“这东西只有自己做才最有乐趣。“
凤栖弯下身来看木板上完工的小房子,细看下去才发现这小房子当真是精致得很,其中一个还是二层小楼。
“左右不过是这几日的光景,你若是再这样坐下去,怕是到了明年乞巧也完不成。”凤栖打趣她。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从前又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如今得了闲,正好打发打发时间。”说话的功夫最后一个小房子也已经做好,她将这些小房子摆在木板上一字排开,忽然“啊”了一声,“还有一道大门没有做。”
凤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将一直捏在手上的请帖在她眼前晃了晃。
郗昭正拿浆糊粘“大门”,见状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问,“这又是什么?”
“温姑娘给你下的帖子,约着你上街走一走。”
郗昭放下手中的东西,接过那张帖子看了看,点了点头,“自上次一别,确是好些日子没见了。”
“她最近不太好,今儿是抽了空才约上你。”凤栖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来,看着眼前的那一小盒谷子,“她好像被皇帝逼婚了。”
“什么?!”郗昭诧异地瞪大了眼,“好端端的,皇帝为什么要逼婚?”
皇帝是闲得没事情做了吗?
“皇帝大概是终于觉得温家有些用了,正急着为她挑选夫婿。”凤栖有些古怪地看着她,“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
“你倒是说说,是什么事?”
“皇帝曾有意将温如意指给苏宇旷。”
“什么时候的事?”这事儿她还真不知道。
“就在不久之前。”凤栖冷笑了一声,“这小皇帝倒是有意思,位置一直没怎么坐稳当,倒是学会了忌惮人了。”
“那……后来呢?”
“后来你不就同苏宇旷定亲了?”凤栖拿请帖当扇子,扇了扇风,“小皇帝不敢逼得太紧,苏家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他也并不是真的想逼着苏家与温家联姻。”
“那……这回选的是谁?”郗昭有些感慨。
“还不知道,但都是在天子门生里面选,不过……”凤栖说到这儿故意卖了个关子,“那天你问我跟在张太傅身边的那位舞剑的公子是谁,你猜猜看,他是什么身份?”
“难不成……他也是这次及第的进士?”
凤栖点了点头,“他是张太傅的学生,也是这次的状元郎,姓孟,叫孟月行。”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小皇帝很看好他,打算亲自说媒,给他和温如意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