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泽看着他,犹豫道:“您喜欢乐平郡主吗?”
喜欢?
赵承佑皱了皱眉,他不知道盛泽是怎么了,今天一而再再而三的问他这样的蠢问题,对他而言,顾无忧是有用的,比谁都有用。
恰好,她又喜欢他,这样一来就更加方便了。
至于喜欢――
他从来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在他心中,只有可用,和无用的。
不过……赵承佑想了想,他好像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和顾无忧说过“喜欢”,女人多感性,莫非是因为这个,才让她变了心?
“小少爷?”
盛泽见他拧着眉,迟迟不答,不由又喊了他一声。
赵承佑长睫微动,不等人再喊,他掀起眼帘,轻笑道:“喜欢啊,我要不喜欢她,又怎么会娶她呢?”
如果顾无忧真的需要这样的消遣之言,他倒是也可以同人说道一番。
他说得如此动听。
竟让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盛泽都有些分辨不出他说得是真话还是假话,他嘴唇微张,嗫嚅一番,最终也只能说道:“您既然喜欢人家,那便好好对她,女儿家心肠最软,您好好说,她肯定会听的。”
这话说完,他自己先叹了口气,却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往事。
赵承佑却无心顾及,他今天被顾无忧折腾的思绪不定,现在满脑子都是“顾无忧不喜欢他”、“顾无忧喜欢上别人了”的念头,哪里有心思去想盛泽说的话?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随口嗯了一声。
第82章
翌日。
许是临近年末的缘故,这才晴了半月的天竟是又下起了雪,顾无忧最是怕冷,加上这几日不用和李钦远去外头吃饭,免不得又懒怠起来。
等到白露过来催促,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被子里探出一只脚,像是在试探今日的温度似的。
其实是想再赖一会床。
白露见她这般,便好笑道:“屋子里烧着地龙呢,您这能探出什么呀?”她一边说,一边把两边的帷帐挽到金钩处,又给人倒了一盏暖胃的蜂蜜水,让她先解解渴。
顾无忧一边由人扶着坐起,一边拿过她手中的茶盏喝了几口,等道喉咙逐渐润了便又说道:“怎么就探不出了?我就觉得今儿要比昨儿冷。”
她原本是为自己晚起找的借口。
哪里想到这话说完,白露便又笑道:“倒是被您说对了,今日较昨日,的确是要冷一些。”
“嗯?”
顾无忧一惊,想起昨儿夜里睡觉的时候,迷迷糊糊听到外头有人说“下雪了”,她眨了眨眼,从床边探出个小脑袋往那轩窗处看,便见外头茫茫一片。
她有些愕然,“还真下雪了?”
“是啊,昨儿夜里下的,还挺大的,现在树上、地上都积了雪。”白露边说,边替她穿衣,“知道您在琅琊的时候总念叨着想看雪,我也就没让他们扫,打算等什么时候停了,给您在院子里堆个雪人。”
顾无忧一听这话,果然笑得眉眼都弯了。
等白露替她穿好衣裳,便见红霜领着十五进来了,养了还没几天,可以前见谁就爱龇牙的十五,如今已经十分习惯别人抱着了。
这会窝在红霜的怀里,长长的尾巴一晃一晃的,小爪子里还握着一把松子,两颊也吃得鼓鼓的,似乎里面还藏了不少吃的。
顾无忧看它这副鬼灵精的样子,也忍不住笑道:“回头给十五也堆一个,看看它能不能认出堆得是它。”
“早就想好了。”
红霜笑着接过话,“外头那几个小丫鬟现在最爱同它一道玩,还说瞧着快过年了,她们都有衣裳穿,便要给十五也做一套。”
她说完就把十五放了下来。
十五现在对屋子和屋子里的人已经很熟悉了,最为熟悉的还是顾无忧,这会被人放在地上,几步就窜到了她的怀里。
顾无忧已经坐在梳妆台前了,被它这般动作吓了一跳,差点没往后摔倒,好歹是由白露扶住了,没让白露把它抱走,等它寻了个惯有的姿势在她腿上盘好后,她才伸出手点了点它的头,笑骂道:“你再吃下去,我就要被你压死了。”
又想到昨儿个李钦远为着十五的事同她闹别扭,她又忍不住想笑。
“小姐这是笑什么呢?”
红霜正在给她挑今天用的珠钗首饰,余光瞥见她眉眼弯弯,忍不住问她。
顾无忧笑笑,“没什么。”又抚着十五的毛发,同她说,“外头雪大,让底下的小丫头看着些,别让它往外头疯跑。”
这种天气,人容易生病,松鼠也一样。
等人应声,她也就没话了。
顾无忧若是不早起,留在家里吃饭的话,大多还是待在自己屋子里,尤其像这样的冰雪天,她更是懒得走动。
洗漱完。
她一边由丫鬟服侍着用早饭,一边和白露交待道:“你让人去同阿瑜说一声,今天坐我的马车走,再让人在马车里先把炭盆放好,驱驱寒。”
这样的大雪天,两辆马车反倒不便。
等人应声,又添一句,“对了,再让小厨房打包些糕点,回头我去书院的时候可以吃。”
这阵子大将军一直待在书院看书,平日里都不大出来,今儿个又下着雪,她便想着给人拿些吃的过去,“唔,昨儿夜里做得糖葫芦还有吗?”
“有,一道带去吗?”白露问她。
顾无忧又喝了一勺粥,点点头,“嗯,多带些。”
白露应了一声便出去吩咐了,等她回来的时候,顾无忧也吃用的差不多了,刚要拿起自己的小挎包打算去上学,便见她脸色有些白。
“怎么了?”
顾无忧正接过小挎包和暖手炉,由红霜替她系着斗篷。
白露似乎有些犹豫,但见顾无忧一直看她,便小声说道:“赵世子来了,这会正在外头候着,请见国公爷……”眼见顾无忧脸色微沉,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他还带了不少东西,说是来赔罪的。”
“他还有完没完!”
顾无忧咬着牙,声音已逼近寒霜。
可她心里清楚,这事不会就这样结束,她一日没定亲,赵承佑便一日不会放弃,他当初为了权势能娶她,如今自然也能为了权势低声下气。
何况,他向来最会伪装了。
纵然被人讥嘲、被人辱骂,也能面不改色!
顾无忧越想,心里便越怄,不禁冷声问道:“他人呢?”
白露忙答道:“还在外头候着,国公爷不肯见他,也不肯让人进来……不过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老夫人那边已经请了人过去,估摸着怕他在外头待久了惹人话柄。”
“这个混蛋!”
顾无忧气得不行,本来大好的心情被人这般一闹折损大半,她生怕赵承佑过会巧舌如簧哄得祖母、父亲信了他的鬼话,哪里还待得住?
把手里的东西一撂,便往外头走,“我去看看!”
外头风大雪大,她却像是一无所察一般,直接掀了帘子就往外头跑。
白露和红霜一呆,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跑远了,“快,快跟上去,撑着伞,别让小姐冻着。”等到外头应了声,白露又重新挑了干净的鞋袜和斗篷,并着那只暖手炉,急急忙忙就追出去了。
*
虽说有丫头撑着伞。
可顾无忧心里存了一口气,脚下的步子跟飞似的,等她到正院的时候,大半斗篷还是湿了,外头候着的那些丫鬟、婆子瞧见她过来,都愣住了,等反应过来,连忙迎了过来。
“郡主怎么就这样过来了?”
“你们是怎么做事的?竟让郡主冒着风雪过来!”
有人斥责奴仆,有人嘘寒问暖,还有人吩咐道:“快让厨房去煮一碗姜汤。”
顾无忧被吵得头疼,看着那面绣着福寿如意的布帘,直道:“我要见祖母。”
她们自然不敢拦,忙去里头通传了,没过多久,谢嬷嬷便出来了,瞧见顾无忧这般也吓了一跳,“哎呦”一声,连忙从丫鬟手里接过伞迎上前,她握过顾无忧的手,一触生凉,语气便越发着急了:“您怎么这样过来了?快,快随老奴进去烤烤火。”
“你们去把侧屋的炭盆先烧起来,再把姜汤送过去。”
丫鬟、奴仆接连应是。
顾无忧跟着人进去,想了想,又问道:“嬷嬷,赵承佑是不是在里面?”
谢嬷嬷是顾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在府里那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跟个人精似的,如今听人直言名讳,还峭冷着一张脸,便知道她心中已然十分厌恶这位赵世子。
她心里虽然觉得奇怪,嘴里倒是如常说道:“已经在了,国公爷和夫人,还有九少爷也都在。”
见她面色愈冷,又柔声劝了一句,“郡主放心,老夫人从来不干涉晚辈的婚事,请人进来也只是碍着赵世子是以晚辈的身份求见,怕他站在外头,引起非议。”
听到这番解释。
顾无忧心里稍稍松了一些,好在她家里人跟永安侯府不一样,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脸上的峭寒和怒火都少了一些,可她刚刚进去,就听到赵承佑正站在屋子里,低声下气又文质彬彬的说道:“这事原是我的错。”
“连累她落了湖,又把她气得跑回京城。”
“因为这事,父亲已经不止一次责罚我了,自然,这是我自作自受,便是父亲不责罚我,我也是要责罚自己的……可是我跟蛮蛮认识多年,又早早定了亲,她是我打小就认定的妻子。”
“我希望老夫人和国公爷能看在两家的情分上,饶恕我这一回,让我日后能够好好弥补蛮蛮。”
“我已经想好了,等明年科考完拿了功名就娶她回家……”说到这,他一顿,又笑道:“她若想回琅琊,我便陪她回琅琊,她若想留在京城,我便陪她留在京城。”
“无论她想去什么地方,我都会陪着她。”
这话――
倒是让一直沉着脸的顾无忌侧了目。
只是还不等他说什么,帘外便传来一道带着怒火的声音,“谁要嫁给你了?谁要你弥补了?我先前就和你说得十分明白,我不喜欢你,我不会嫁给你!”
众人循声看去,只瞧见已经解了斗篷的顾无忧一身红衣站在帘边。
她小脸苍白,只有两颊被风吹得通红,长长的眼睫上仿佛还沾了一层雪,一双眉眼五分峭寒五分厉色,整个人竟是比外头的冰雪还要来得冰冷。
“蛮蛮?”
顾无忌没想到她会过来,原本面无表情的一个人立刻起身朝她走了过去,皱眉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又见她湿了鞋袜,声音也沉了下去,“怎么鞋袜都湿了,你的丫鬟呢?”
白露也终于赶过来了,听到这话忙告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