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上，李文艾举着酒杯的手顿了顿，他的脸上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猛地起身，走到窗户前以便自己能够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红衣飞转，袖如柔水，剑若冷锋。那恍若刀锋一样的眉毛，淡淡棕色琉璃般的眼睛，红唇微勾，邪魅而清冷，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将她脸上所有的神情都尽收眼底。
这样熟悉的面容……是她么？
可是她不是应该在千里之遥的小周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离他只有那么短的距离。
而台上，惊月刚好要转身做一个收尾的动作。她微微一抬头，却对上了那人有些不敢置信的眼睛。
那是……
她心神一散，脚步忽然凌乱起来，以至于踩了自己的裙子，就要摔到台下去。
李文艾没有思考过多，身体已经帮他做了决定。
他飞身而起，抓着用来装饰的红绸子飞到了她的身边在她要掉下去的那一刻环抱住了她。
其实惊月自己已经收了力，她可以自己站回来的。却没有想到他会忽然飞过来，抱住了她。
李文艾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才将冲力给缓冲掉了，他低头，便是那熟悉的容貌。
红唇妖冶，与他以前见到她时不同，今日她粉黛薄施，就像一个黑色的画忽然被上了颜色，更加动人。
“你怎么会在……”
“公子也是来捧我的场的？”李文艾的话还没有问完，却见自己的脖子被一只莹白如玉的手臂给环住了，她红唇微张，吐气如兰。
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魅惑是他在她身上从来没有见过的，他的心跳被这样的她撩拨地漏了一拍。只是他一低头，却犹如一盆冷水从他的头顶灌下去，让他猛然惊醒。
因为那双眼睛的最深处，有的只是漠然，和厌恶……
厌恶……
他一下子松开了手，惊月被这突如其来慌了手脚，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
“公子也是，怎的这样不怜香惜玉。”
她巧笑嫣兮，然后便收了长剑下了台，只留下一个李文艾在台上傻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
最后，过了许久，等底下的人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时候，他才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桐浚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将军不是一向对这些女子都不感兴趣么？怎么这个女子居然惹的将军亲自下去接她？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李文艾闷不做声地饮了一杯酒，“没什么。”
桐浚当然不相信，还想在追问下去，却被柳白给拦住了。
柳白做了一个摇头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再继续问了。
桐浚虽然反应不是那么快，但还是听得懂的。也默不作声地坐到一旁。陪他喝酒。
“柳白。”李文艾忽然喊道。
“将军。”
“倘若底下有人对她不敬，杀了。”李文艾又深闷了一口，把酒杯“砰”的一声放在桌子上，然后转头离去。
“杀……杀了？”
攻打塗僰以来，只要百姓将士有投降的，将军从来都是优待的，从来没有下过杀手。可是现在，要杀了？
柳白不得不重视起台上的那个人了，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可是在西凉，也从来没有见过将军跟哪家的姑娘亲近过，难道是……去陈国的那一段时间？
“祖宗，你……你同那李大将军是什么关系？”
老鸨扭着肥硕的腰肢，咯咯笑着问道。
这她们红都楼要是攀上了这么一颗大树，那可真是走到哪里都可以横着走了！
惊月忽然转头瞪了她一眼，眼神中的杀意丝毫不掩饰。
老鸨吓得一张涂满了胭脂的老脸抖了抖，掉下好几斤粉。
直到惊月已经走了老远，她还是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这眼神，太吓人了。
西凉皇宫
御花园内，已经是嫩叶初显，逐渐有了春天的气息，草丛里，甚至都开了一些不知名的花。
拱桥流水，恍若江南水乡，诗情画意。
刚处理完政务的墨棋一袭黑衣，负手而立。
风声微动，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的手指微微一动，身子却没有转过去。
“来了？”
“西凉皇上盛情邀请，朕怎敢怠慢。”
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墨棋微微勾了勾唇，“你可记得在陈国，我们的最后一次相见？”
那可真是年代久远了，不过在凌宣的记忆里却记得十分清楚。
凌宣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不会忘。”
墨棋转过身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了下来。
“这西凉的春风可与你们小周不同？”
“天下之景，皆源于一体，说到底都是一样的。”
“可是即便源于一体，也各有不同。这粉墨登场的诸位，又有谁是一样的？”
凌宣笑了笑，“粉墨难道不也是千篇一律的面具么？想必霖皇这次让朕过来，并非是讨论异同吧？”
“你该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乾帝逃避现实的功底着实深厚。”
“朕从未逃避过，只是霖皇想要拿下我小周，我亦想让小周平行于三国，到底如何，向来是各凭本事。”
“哈哈，口气不小。现如今朕已经攻下了塗僰，也就代表着朕没有后顾之忧了。乾帝，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么？”
“代表皇上可以突进我小周国，以军事优势吞并小周。”
“所以，你不慌张么？”
凌宣掸了掸袖子，“或许，朕还有转机呢？”
语罢，凌宣转身而去，长长的白色袖子与衣服同长。只是他转身之前的那一个笑意，却一直萦绕在墨棋的心头。
他一个人站立了许久才朝后面招手，太监立马上前候命。
“传儒林。”
“是，陛下。”
夜深人静，皇宫御书房的灯还在噼里啪啦地烧着。
掌灯的太监不时地挑拨着灯芯，好让它更亮一些。
儒林恭敬地屈膝跪在一旁，随时听候皇帝的吩咐。
忽而，墨棋开口了，他眯着眼睛问道:“儒林，小周国那边，可有什么异样？”
“陛下，探子来报，并无什么异样。”
“是么？”可是为什么他从凌宣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