猢狲演技差了点,难当主角,只能闷声捡漏,专拿棍子敲腿敲脑门,术业有专攻,他这些年敲了不知多少闷棍,早已练出了青肿而棍不断骨不折,敌方战力残而人不废,要敲几成脆就敲几成脆的绝招——贵哥可是耳提面命、殷殷教导,要做新时代有文化有法律概念的混混,防卫过当和伤害致残一定要区别清楚。
一群混子和外来的乡下人在殷家门前打成一团,根本看不清所以然,街坊们议论纷纷,面面相觑,七嘴八舌地劝着别打了,心里都是估摸着这帮乡下来的是遭了大秧了。
正闹得一团乱,殷家虚掩的大门吱吱响着,被从里头打开来,殷立推着他的轮椅,拎着把扫帚,冲到了门槛边。他眼睛通红,见轮椅被挡住,弯腰就把扫帚猛地杵了出来,一头戳到吕大头的脸上。
“吕,吕大头!你住手,不许、不许欺负我的朋友!”
吕大头被惨叫连连的小白脸拧手拧脚地锁住,一张脸被拍得鼻青脸肿,勉强睁开肿得只剩一丝缝的眼睛,恨得直骂娘,没等他喊出声,一把沾着鸡屎灰土的扫把头已经直直杵进了他嘴里。
吕大头目眦欲裂,嘴里唔唔有声,特么到底谁欺负谁啊?!老子真是比窦娥还冤!
手下的混混也没比他好多少,一个个被揍得半死不活,眼见着那小白脸和他同伙们一边哭号,一边麻溜地捡起钱,还特地叠整齐伸到他面前哭诉,乡下人挣点小钱不容易啊!
吕大头睁眼一看,差点没活活气晕过去,真特娘的实诚啊!一分钱一大摞,你特娘的赚得真不嫌累!套路,都是套路!
吕大头这时候才有些回过味来,娘的,这帮子土鳖根本不是什么好玩意!有哪个“淳朴”的乡下农民会弄这么一沓子厚厚一分钱在身上?明显是“碰瓷”栽赃啊!
“住手,都住手!”
正义的公安同志终于赶来,跑得气咻咻的五爷跟在后头,瞧着殷家门前一堆七零八落的惨相,心下也是一沉。
曹富贵听着这喊声,立时把手在怀里一撮,又掏出来飞速地在自己和黄胖、猢狲的脸上一阵抹。
他缓缓站起身,转过脸来,那叫一个壮烈,眼睛青肿、鼻血四溅,身边两位淳朴憨厚的同伴更是一脸被伤害至深的凄惨,抱头痛哭不已。
富贵哥咬着唇,忍着悲愤的眼泪不让它落下,向着人民公安发出一声出自肺腑的呼喊:“公安同志,你们要为民作主呀!”
……
住进北平大学校舍的第一天,还没入夜,导员就匆匆来宿舍找新生乔应年同学,他满含担忧与同情地犹豫了片刻,低声道:“乔同学,西城区X里派出所的公安同志刚刚通知我,你的家人,曹富贵同志是吧?他,他和一帮混混起了冲突……哎哎!你别着急,他现在正在……”
乔应年霍然站起,目光凛厉:“他在哪?”
“你放心,放心!曹同志和他的同伴都没事,现在在派出所里,需要处理一下相关的手续,我马上带你一起过去。”
乔应年缩成一团的心脏悄悄松开了,他闭了闭眼,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会有事的。
第93章冤枉
阿哥有“神仙地”,手里还有上好伤药,打不过也能跑,哪怕再危急,也有地方躲……乔应年脑袋里迅速转过无数念头,一边冷静自持地分析,一边却仿佛血液被凝结般,心脏带着巨大的压力鼓噪着,让他眼前笼罩着一片血色。
“哎,哎!你别急啊!等等,等等!”
程导员被他拖着一路疾走,还没出校园已经气喘吁吁,妈呀!这乡下来的劳动人民体力就是不一般。趁着乔应年转头冷着脸停步,程导员慌忙指着停在宿舍楼边的自行车道:“我有车,我骑车带你走,比咱们走着去快。”
他就怕还没走到派出所,先让这位同学给拉着跑断气了。
“钥匙给我。”
乔应年伸手拿过钥匙,麻利地打开锁,飞身骑上二八大杠,顺手把程导员拎上了后座。
程导员还没回过神,已经坐在了风驰电掣的小凤凰屁股上,起步一个后仰,猛然掠过的狂风吹得他嘴唇上下翻飞,吓得程导员一把搂住乔应年结实的腰身,呲牙惨叫:“嗷嗷嗷——你你你慢慢、慢点啊——”
“导员,对不起,麻烦带路!”
在程导员的惨号声中,乔应年蹬着飞一般的自行车,以超人的灵敏和掌控力,绕行越过惊愕的师生们,在校卫还没反应过来前,已经匆匆穿过半个校园,冲到了大门口。
齐振国刚把老婆孩子安顿好,跟着刚认识的学长一路走回宿舍,突然间一辆自行车蹿过眼前,急急朝着大门冲去,他眼神好,在黄昏的霞光里,一下子就认出了车上焦急的骑者,不正是火车上同行,还救了自己一条小命的乔应年同学吗?
看乔应年凝重又难掩焦虑的神情,齐振国直觉地反应,出事了!说不定就是富贵哥出事了!
他背脊一凉,瞬间热血上涌,一把抢过同行学长的自行车,飞身跨上,一边吼道:“学长,借一下车,有急事!”
“哎?哎哎!齐同学——”
话音未落,人影已杳然。
齐振国一口气猛蹬,怎么也没追上,遥遥坠着影子尾巴,追着乔应年他们一路进了个院子,这才歇下脚来,抬头一看——派出所!他气都没喘匀,狂奔过去,终于趁着乔应年他们和门岗交涉时,一把拽住了乔应年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