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就看到四五个包裹绕满小姑娘全身,少年弯唇轻笑,又觉得不妥,用手掩饰笑意。
鹿韭很惊讶:“四公子怎么来了?”
疏影跟着笑起来,“怎么?难道我们公子竟来不得?”
走进来就挽住白栀的手,疏影亲切地问候:“白栀妹妹,最近可好?疏影可是挂念得很。”
“我……”看着鹿韭,她不知如何回答。
不想打场面话,鹿韭干干脆脆问来人:“四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昨夜陪老太太说话,疏影得知要精简丹园人员,我与二姑娘也算同过患难,愿意接收白栀姑娘入冬苑。”
“真不巧,四姑娘已经约好要白栀做二等丫鬟,倒是让您白跑一趟。”
“哦,四妹那我已同她商定好,她也同意我带白栀走,不知这个回答鹿韭姐姐满意否。”
鹿韭皱下眉头,谢郁离接着说,“且与四妹不同,白栀将会是一等丫鬟。”
“白栀,”鹿韭问她,“你意下如何?”
“我愿意。”
“好。”
一路上,疏影笑嘻嘻逗弄白栀,谢郁离由着她们胡闹,转头对寒客道,“去告诉四妹一声,白栀被我带走了。”
“四公子,没和四姑娘说好?”
“嘘。”谢郁离狡黠地眨眨眼。
“那是骗鹿韭的,不然就她那个护短的性子,肯安心放你走?”疏影指尖点她额头。
一入冬苑,疏影热情地向白栀介绍众人,丫鬟们都温婉地低头表示臣服,却不知几分出自真心。
果不其然,要不了多少天就多了闲言闲语,白栀对此不屑一顾,她答应进谢郁离的院子就料到是这种情况,一个没有根基的一等丫鬟根本难以服众。
所以她从不管事,只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要么等谢郁离累了倒杯茶水,要么做些无聊的事打发时间。
这天她又在花树下忙活,用衣摆接着掉落的花瓣,有个小丫头横冲直撞大喊:“让开,快让开,烫着了我不管的。”
明明是不同方向,丫头歪歪扭扭没走直线,提着的水桶向外晃动水花,就要泼向白栀,学过武术确实耳聪目明,在身后就已听脚步猜出丫头的位置,白栀灵活闪躲,热水只洒到散落的花瓣上,发出阵阵滋滋声。
白栀瞟了眼罗浮,她身上倒是一滴水都没沾到。
罗浮面无愧色:“对不住,差点伤着你了,以后呢走路小心点,挡了别人的路都不晓得。”
“不知白栀是挡了哪位的道,还请说个明白。”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难不成是煮的?”
罗浮白了眼她,没好气道:“来这里这么久了,一点没将心思拉过来。听好了,姑娘与公子的奴婢是有所区别的,姑娘的人可以当陪嫁也可以当管事娘子,而公子选定的人不同,她将来的前程注定会与公子绑在一起。”
哦,原来是想当通房啊,白栀粗略地打量下罗浮,冬苑里的侍女确实生得不错,丹园几个月相处的滤镜加持,她私下认定这货比起鹿韭还要差远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简直要起鸡皮疙瘩,你该不会以为我存了心志要攀上公子吧?”
“难道不是么?”
“就我的姿色,别说老太太、大太太这一关过不了,四公子那也瞧不上。”
意思就是这事需要长辈点头,寒客好像就是老太太给的,人家搁现代也才上初中啊,万恶的封建社会。
“我索性和你说清楚了,第一,如果四公子点了人当通房,丫鬟的名额就会少一个,许多人虎视眈眈这个位子,可四公子额外添了一个一等丫鬟,相当于你把她们的位置占了;第二,如果四公子看中了你,原先有机会的姐妹就不乐意。你自己想明白,好自为之。”
谢郁离,看中她?白栀觉得罗浮的脑洞太大。
《定风波》里,男主的性格她了如指掌,在前期没有事业加成的情况下,他积极联动血缘关系,营造虽然平凡但很努力奋斗的人设,又利用丫鬟们盘根错节的势力范围组织情报网,每一次动作都有自己的目的。
这样的一个人,很难猜测他是什么想法,但白栀唯一清楚的就是谢郁离让她入冬苑一定有利于自己的理由。
静观其变方是上策。
翌日,偷得浮生半天闲,谢郁离叫她过来烹茶,自己则在小桌旁温书。
不知读到了哪一处,谢郁离发出细微笑声。
“白栀。”
“啊?”
谢暮白将一朵花从书页翻出,“这是你弄的?”
“对。”她不由自主地搓搓手,把茶水的热意消散,有些紧张。
饶有兴趣地抬起手,放在阳光下欣赏,皎洁的花朵犹有余香,周边薄弱的部分透着微光,“很好看。”
“这是奴婢用各类花瓣制成的,四公子以后可以用它当书签,就不用担心忘记看到哪了。”
上次清扫书柜的时候发现里面的书籍都没有沾灰,明显主人经常阅读,她把那些卷角的书本一页一页重新叠好。疏影正好找她问谢郁离今日看的哪本书哪一卷,她顺便想到了这个主意。
“我很喜欢,你还可以做吗?”
“自然可以,不知四公子喜欢什么样式的花签?”将第三道烹好的茶送上,她笑着问。
“我比较喜欢草木。”谢郁离接过茶杯,用盖子撇去浮沫,吹吹热气。
“好,奴婢找找有什么奇特的植物。”语调跃跃欲试。
忽然,白栀又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可有什么难处?”
“收集的花朵需要先放在其他的书里好压扁挤干水份再用,奴婢自己的书籍已经不够了。”
原来如此,谢郁离从中抽出几本早已背熟的诗经,白栀照单全收,又提出要求。
“《金刚经》是程大娘给的,每个客字辈分出去的人都有,奴婢一时不慎,让花瓣汁液浸湿了经文。所以奴婢想要把它供在神像面前,以求谅解。”
老太太信佛,所以谢家人手一本佛经,沉吟片刻,谢郁离道:“准了。”
白栀笑意盈盈道谢,谢郁离只点头,放了她半日假,疏影走过来小声问,“这丫头想方设法要出去,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做,您不担心?”
“她哪里是要去烧香拜神,恐怕趁机回了丹园罢。”
将书签放回原位,尚有清香,以手支晗假寐,小姑娘越来越有趣了。
如谢郁离所料,白栀一出门子就去了丹园,疏影悬下的心这才放下来,终究心计浅显,要做什么显而易见,比起扎根在这里混得滑头的老人好掌控上许多。
在丹园叙旧半天,鹿韭亲自送她出门,又嘱咐了几句体己话,让她顾好自己。
她点了下头,向着佛堂步行出发,看着目标地点近在眼前,她却逐渐加快步伐跑起来,生怕佛堂消失不见。
早已料到佛堂大门紧闭,还好墙体低矮,不费吹灰之力就翻进院中,佛堂就在正中央,她双手合十行礼,恭恭敬敬,期望能顺利找到那个人。
佛堂左右有小房子,并没有上锁,她一间间查看,像是看守之人的临时住所。
查探一会没有发现,她沿着墙根游走,穿过小巧的垂花门,这是佛堂后院,种了许多瓜果蔬菜,泥土被人灌溉过,踩上去鞋子边缘全是红泥,她提裙绕过菜园,又来到一座小房子前。
在门口站定,还有些不确定,把窗子打开一条缝,光线依旧很暗,适应了一会后画面逐渐清晰,白栀趴在窗口下看,只能看到一个人影躺在床榻入梦沉睡。
急冲冲地推开门板,后知后觉发现并没有上锁,房屋多年失修一丁点动静就嘎吱响,谢暮白却没被吵醒。
连连喊了他几声名字,没有收到回应,掌心抓住谢暮白的手,体温很不同寻常,额头滚烫,显然是发烧了。
障眼法只能暂时骗过谢郁离,现在也来不及叫大夫,白栀除了降低体温别无办法,端起地上的一方木盆,从菜园子的水井里挑来一桶水。
井水储存在地下几十丈,阳光无法晒暖,手伸入水盆下方,她始明白清寒入骨是怎样一种滋味,将毛巾全部浸湿,把它贴在谢暮白头部。
又将另一块毛巾打湿,她小心翼翼地擦拭发烫的脖颈,有时会碰触到那道精致的锁/骨。如果发烧的话,耳朵也会滚烫,古代医疗技术落后,不少痴傻儿就是发烧引起,为了不落下残疾,首先处理耳朵。
面部降温过后收效甚微,每每降下温度又会上升,看来必须要给全身降温。
望着沉睡的人,她咬咬牙,哆嗦着把手指触碰到右衽,谢暮白消瘦了些,衣带有些松松垮垮,一勾指就瞬间滑落。
接下来是单衣,谢暮白向来不会料理自己的生活,衣带匆匆地打个死结,她聚精会神把那些线头挑开,终于能腾出手将毛巾拧干,多余的水分如果顺着身体滑落到床单上,人躺上去湿漉漉的,病情愈会加重。
将衣裳褪下,白栀看着光洁平整的躯体微怔,耳根竟然也烧了起来。
手下的动作跟不上脑子反应,毛巾已经轻缓覆盖皮肤,她偏头转身,正要移动毛巾来擦拭,一只手猝不及防扣住她手腕。
谢暮白不知何时醒了,半起身迅速将枕头下的匕首抽出,利落地将刀刃横在她脖子间,纵使是坐着谢暮白也高出一个头,大拇指控制刀刃微微向上,为了躲避,白栀亦稍稍抬起下巴,大片细腻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
电光火石之际,白栀想的却是这货怎么什么时候这把破刀都不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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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暮子,醒醒别睡啦,你的马甲掉啦!(悄悄摸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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