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到我兜里有烟,立刻索要了一根,之后不论是抽烟的姿势,还是说话的语气,都显得有点流里流气。
他大摇大摆走在最前面,边走边哼哼着:“小和尚下山去筹钱,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千万要躲开....。”
当赶到村口时天色已晚,面前煞气迎面,阴气缭绕,呜咽的风声盖过小和尚的歌曲,听起来就好似是阵阵的哭嚎。
不管对村里人有各种各样的看法,可真到了这儿,心里仍然有些莫名酸楚。
惠嗔盘膝坐下,在怀中取出一卷经书平铺在面前。
点上蜡烛以后,他整个人的气质全都变了。
整卷经书是以丝绸绢布做成,梵文字数并不多,皆由金线刺绣而成。
惠嗔他手持佛珠,缓缓的念诵起晦涩的经文。
渐渐的,黑暗中有人影走出,随着五官清晰,他们每个人容貌格外狰狞,并且浑身溃烂,痛苦的跪在惠嗔的面前不断磕头祈求救赎。
超度从开始,直到晨曦划破天际也从未停歇过半分,万物伴随朝阳的升起萌发生机,村里那些无数皮肤溃烂狰狞的鬼魂正接受洗涤,直至还回本来干净的模样。
惠嗔起身,双手合十,他虽然白白净净,气质上表现出一种格外庄严的感觉。
“阿弥陀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诸位施主已具佛性,善恶功德还需要再去阴曹地府接受审判。”
一听说还要下地狱,他们慌了神,纷纷置疑,声称已经超度学佛,可怎么还要去地狱?
嘈杂议论之时,万万没想到惠嗔急了。
他冲过去就是一巴掌,翻脸比翻书还快,险些将鬼魂打散,怒斥道:“念几句佛就上西天?老子从三岁开始学佛,直到现在师傅还说不够格,玛德,你们这几个横死的小鬼就想成佛,那我成啥?”
吓得鬼魂不敢言语,我有一肚子疑惑,上前去询问大家时,却没有人能听见我说话。
惠嗔在旁边抓了把土塞到我嘴里,又说:“现在就能听见了,说吧,他们还有不到三分钟的时间。”
来不及道谢,面前被超度的鬼魂不足十几人,都是村里的人,肯定知道事情原委。
我开口询问起事情的原由。
听大家讲,不久前村里开荒种地挖出个金疙瘩,结果顺着开始挖,最终挖出一具怪物尸体。
棺材里全是宝贝,可当村里人把所有值钱的东西瓜分以后,不到三天的时间,相继开始有人患上麻风病。
没过七天便开始相继有人丧命,凭借当今医疗先进的手段是抢救回来很多人,但绝大多数的人这辈子恐怕也算是废了。
后来因为村子得过传染病,村民被安置到其他地方,留下的鬼魂不得超生,始终在村里飘荡。
简短的对话之后,他们给我指了指方向。
接着,自东边刮来了一阵风,将所有的鬼魂吹散的无影无踪。
惠嗔抻了个懒腰,又说:“折腾了一宿真是好累好累,要是能洗个桑拿,按按摩,那可就太美了!”
根本顾不上他的美好癖好,如今爷爷的坟空了,七煞风水破掉以后,村里换了格局,可怎么还会引来灾事?
但如果爷爷没死的话为什么不见我?而尸体总不会自己长了腿跑掉。
但凡有一点点的线索我都不愿放过,快速跑过去,身后惠嗔大喊道:“喂明哥,慢点走,等我一会儿,坐了一夜腿麻了!”
到了他们说的地方,在周围却什么线索都没有,唯有找大致的方向挖,我有种受到欺骗的感觉,心态已经有些崩了。
徒手挖着泥土,不知不觉连指甲怎么外翻的都不知道。
惠嗔突然碰了我一下,他感慨道:“明哥,你这么挖是没有效果的,要不要我来帮你?”
深吸了口气,平复下狂躁的情绪,“我爷爷尸骨不见了,我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别急别急,你看看那边的土是不是颜色比这边的浅,还有啊,既然死过人,我觉得一定会有尸腐气的对不对?”
我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真是缺心眼,竟然把这个给忘了!
双手掐诀,连续点在穴道,把视觉、触觉、听觉、味觉统统封锁,趴在地上搜索,不一会儿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腐气。
根据着指引,找到位置我们俩开始一起挖,没多久还真就挖出一口淡黄色棺材。
可等打开后傻了眼,里面真是一条上半身是狗下半身是人的怪物。
“这...这是变异了么?天啊,没想到你们老家竟然有这样的风俗?”惠嗔惊讶道。
确实是太奇怪了,也顾不上什么麻风病,赶忙仔细检查尸体,发现上半身狗的干尸骨架很宽,牙齿又尖又长, 而且前爪粗大,应该是狼的半截尸体。
用铁锹动了动狼头,一个铜制的牌子忽然自狼口掉了出来,捡起以后发现铜牌的一面刻着“马六爷”三个大字,而背面则是刻着一种我没见过的咒语。
狗头人尸已经风干,这是在山区潮湿多雨的环境下很难形成的,与尸体几乎零距离的接触,除了有些腐烂发霉的味道以外,没有任何尸臭。
这也说明尸体的内脏是处理过的,要不然人死后的表皮会成为密封的口袋,里面的内脏随着腐败以后,臭味自口鼻肛门溢出,十分恶心。
而棺材底部是用石灰修葺的,防虫以及隔绝空气的措施密闭非常的好,顺着尸体仔仔细细的检查,在人与狗之间衔接处居然有着细小的针眼。
哪里是什么怪物,分明是有人将尸体与狗缝合在了一起,线是以蝴蝶扣的方式穿插,格外的细腻,狗皮表面若不是随着年代干瘪老化,还真的分辨不出来是拼接成的。
“明哥,发现什么了么?不会真的是狗头战士吧?”
我摇摇头疑惑道:“是缝上的,马六爷?难道是萨满铭文?”
惠嗔掏了掏耳朵,又说:“这样吧,我给师傅发个信息。”
“你师傅?”
“对啊,我师傅别的不说,但见识很广,从没听说过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心里大喜,现在爷爷的棺材不见,不论是北山沟还是回老家,亦或者当年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大兴安岭,这些与我或多或少有关系的村子,都出过大大小小的事情。
我必须要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有没有原因?
惠嗔又叮嘱我,流量是要帮他报销的。
微信是2011年出来的,我那个时候还是qq,而且能用上智能手机的人可不多,更别提敢开流量的了。
他拿起不一会儿,电话通了。
那边咆哮道:”“孽徒!你还有脸跟我视频,要不是你跑得快,我非打断你的腿!”
惠嗔嬉皮笑脸的说:“别气别气,等你徒弟两年以后回去给你盖个大的,咱们不叫天王,叫天老子殿!”
“阿弥陀佛,千万别让我看见你,否则为师一定要替佛祖打残你个混蛋!”
“师傅年纪大了,脾气要控制,血压高再气出病来,得了脑血栓我多心疼啊,对了,帮个忙,我话费不多。”
“没钱!”
“呸,佛爷就是要饭也不跟你要钱!我一个朋友遇到点事儿,这里有个狗头人身,您见多识广,帮忙瞧瞧来路,可千万别丢咱们灵隐寺的面子啊!”
惠嗔把手机对准了棺材,我看到对方是一位五十多岁左右的僧人,穿着袈裟,罗汉眉下垂两侧,双目格外有神,面相不怒自威。
“惠嗔,你王八蛋孽徒竟然敢去盗墓!为师择日下山,必将清理门户!”
师徒俩见面就开始吵个没完,感觉继续下去吵吵一宿也有可能,实在没办法我抢过电话主动解释,把村里麻风病的事情说一说,对方好不容易才算是相信,他师傅隔着屏幕看了看,又说:“我去!天啊!大巫的墓都敢挖?”
“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想他们俩还真是师徒,说话的口吻都差不多。
他师傅清了清嗓子说:“古时候的北方有动物图腾崇拜,巫师死后会将尸体与动物缝合在一起,认为自己能够化身为狼神,你说麻风病,应该是以水银密封的毒素,接触到空气挥发渗入皮肤,引来瘟疫。”
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巧合?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
待我翻开了尸体的一刹那,下面压着六个巴掌大小的棺材。
当即,我脑子嗡的一声,这竟然是“棺守六瘟。”